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有节奏的“咕噜”声,苏云绮斜倚在柔软的锦垫上,手中把玩着那支“凤衔黑子”的玉簪,心情嘛,就像这窗外的天气,看着晴朗,实则暗流涌动,随时可能来一场疾风骤雨。
几日之后,丞相府那“别开生面”的婚礼,后续效应正如她所料,在京城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画屏这几日从外面听回来的各种版本的八卦,简直比说书先生的故事还要精彩。
什么“洛神垂泪警世人,丞相嫁女遇煞星”,什么“顾家郎君前缘未了,新婚夜梦魇不休”,更有甚者,直接将她苏云绮那幅“经过艺术加工”的《洛神赋图》奉为“避渣神画”,据说已经有画舫的画师开始偷偷临摹,准备高价出售给那些担心自家女儿遇人不淑的夫人们。
苏云绮听得差点没把刚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
“这些人的想象力,不去写话本子真是屈才了。”她捏着玉簪,对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眯了眯眼,心情颇为愉悦。顾明远和柳若烟这对狗男女,如今怕是已经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以后出门都得戴着帷帽,还得是加厚款的。
尤其是柳若烟,苏云绮几乎能想象到她那张平日里楚楚可怜的白莲花脸,此刻在新房里会是何等扭曲狰狞。新婚燕尔,本该是浓情蜜意,如今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晦气”,这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想必很不好受吧?
“活该!”苏云绮在心里冷哼一声,对这对渣男贱女,她没有半分同情。前世他们带给她的痛苦,她要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小姐,您说,晋王殿下送您这支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画屏的声音将苏云绮的思绪拉了回来。小丫头捧着脸,一脸的好奇宝宝模样,显然对这支造型奇特的玉簪充满了探究的欲望。
苏云绮将玉簪凑到眼前,细细端详。那凤凰的眼眸用的是极小的红宝石镶嵌,栩栩如生,仿佛真的在凝视着她。而口中那枚黑子,温润内敛,与凤凰的张扬华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
“什么意思?”苏云绮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意思就是,这位爷,嫌我上次送去的那局‘惊澜’之棋,下得还不够惊心动魄,这是在给我‘加码’呢。”
她顿了顿,又道:“凤衔黑子……你说,是他想把我这只‘小凤凰’叼在嘴里,随时准备落子吞吃入腹呢?还是说,他觉得我苏云绮,有资格与他一同执黑,搅动这天下的风云?”
画屏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自家小姐和那位晋王殿下之间的“眉眼官司”,比戏文里的还要复杂难懂。
她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奴婢瞧着,晋王殿下对小姐您,肯定是……很不一样!”
“那是自然。”苏云绮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慧黠的光芒,“本小姐是谁?京城第一才女,镇国公府的嫡长女,未来的……嗯,未来的事情,暂时保密。”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跟晋王景程这个男人打交道,就像是在下一盘险象环生却又趣味无穷的棋。
他落一子,她便得思虑百转千回,才能想出应对之策。
而他似乎也乐在其中,总能用各种出其不意的方式,给她制造“惊喜”和“麻烦”。
就如此刻,她手中这支玉簪,便是一道新的“考题”。
戴,还是不戴?
若是不戴,岂非辜负了王爷的一番“美意”?也显得她苏云绮小家子气,连这点“风言风语”都承受不起。
可若是戴了,这“凤衔黑子”的寓意太过张扬,难免会引来更多的猜测和非议。
皇后娘娘那边,怕是又要派人来“敲打”她了。
“啧,真是个麻烦的男人。”苏云绮在心里默默吐槽,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计上心头”的笑容。
她将玉簪小心翼翼地收回锦盒,锁好,然后对画屏道:“去,把我平日里最常戴的那几支素银簪子,还有那支羊脂白玉梅花簪,都找出来。”
画屏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办。
苏云绮看着眼前一溜排开的簪子,纤纤玉指在上面一一划过,最终,停留在了那支晋王在上元灯会所赠的羊脂白玉梅花簪上。
“就它了。”苏云绮拿起那支梅花簪,对着铜镜,轻轻插入了自己乌黑的发髻之中。
那梅花簪温润雅致,既不失身份,又不会太过招摇,正合她今日“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策略。
至于那支“凤衔黑子”的玉簪……
呵呵,好东西,自然要用在刀刃上。等到合适的时机,她不介意戴着它,去“闪瞎”某些人的眼睛。
“小姐,您不戴晋王殿下新送的这支簪子吗?”画屏有些不解地问道。
苏云绮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急什么?好戏要慢慢唱,好东西也要慢慢用。今日这支梅花簪,便算是给某些人提个醒,本小姐与晋王殿下之间,可是‘梅’开二度,情意绵绵呢。”
她这话,自然是故意说给那些喜欢捕风捉影,搬弄是非的人听的。
画屏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姐,您可真会说笑。不过,奴婢瞧着,这梅花簪戴在您头上,确实是清雅脱俗,比那凤凰簪子,更添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呢。”
“那是自然。”苏云绮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本小姐天生丽质难自弃,戴什么都好看!”
主仆二人正说笑着,忽然有小丫鬟从外面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烫金的帖子,神色间带着几分激动和紧张。
“小姐,晋……晋王府派人送了帖子过来!”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说道,将帖子呈到苏云绮面前。
“哦?”苏云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位爷,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这是生怕她苏云绮猜不透他的心思,所以特意派人来“指点迷津”吗?
她接过帖子,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用苍劲有力的笔迹写着几行字:“明日午后,城东‘清茗轩’茶楼,备下棋局一方,香茗一盏,恭候大小姐大驾光临,手谈一局,以慰平生之憾。落款:景程。”
“噗——”苏云绮看到最后那句“以慰平生之憾”,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位晋王殿下,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什么叫“以慰平生之憾”?说得好像她苏云绮不去赴约,他就要抱憾终身,含恨九泉了一般。
画屏在一旁伸长了脖子,好奇地问道:“小姐,晋王殿下又写了什么呀?”
苏云绮将帖子递给画屏,挑了挑眉道:“没什么,就是约我明日去茶楼下棋,说是要……一较高下。”
画屏接过帖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脸上立刻露出了兴奋的光芒:“小姐,晋王殿下这是……这是要跟您约会吗?!”
“约你个大头鬼!”苏云绮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是下棋!下棋懂不懂?我们这是君子之交,以棋会友,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与晋王景程这个男人下棋,可比跟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吟诗作对有趣多了。
至少,他不会在她面前摇头晃脑,故作深沉,也不会在她面前酸文假醋,卖弄文采。
他只会用那双深邃锐利的桃花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然后用滴水不漏的棋路,将她逼入绝境,再……给她留下一线生机。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惊险刺激,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小姐,那您……去还是不去啊?”画屏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云绮白了她一眼:“废话,人家帖子都送到家门口了,本小姐岂有不去的道理?再说了,本小姐也想看看,这位晋王殿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顿了顿,又吩咐道:“去,把我那件月白色的织锦暗花祥云纹的褙子找出来,再配上那条湖蓝色的湘妃竹叶暗纹马面裙。明日,本小姐要……低调奢华有内涵地去会会那位王爷!”
画屏忍着笑,脆生生地应道:“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办!保管让小姐您在晋王殿下面前,既不失国公府嫡长女的端庄大气,又显出您京城第一才女的清雅脱俗,迷得王爷神魂颠倒,再也移不开眼睛!”
苏云绮被她这番“彩虹屁”吹得有些飘飘然,却还是故作矜持地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还不快去!”
待画屏去准备衣物之后,苏云绮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细细摩挲着手中那封烫金的请柬,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晋王景程此番约她下棋,绝不会只是单纯的“手谈一局”那么简单。
他必然是想通过这盘棋,来试探她的虚实,探究她的底牌,甚至……是想与她达成某种“默契”或“交易”。
“晋王殿下,你这盘棋,下得可真是……高深莫测啊。”苏云绮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慧黠的光芒,“只是,我苏云绮,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你想利用我,那便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她忽然觉得,这重活一世的日子,真是越来越……刺激和有趣了!
翌日午后,苏云绮按照约定,带着画屏,乘坐着镇国公府的马车,来到了位于城东的“清茗轩”茶楼。
这“清茗轩”乃是京城中有名的雅致去处,平日里多是些文人墨客,富家子弟在此品茗论道,吟诗作对。
苏云绮今日的打扮,正如她昨日所言,低调却不失雅致。月白色的织锦褙子,湖蓝色的马面裙,发间斜插一支羊脂白玉梅花簪,衬得她本就清丽的容颜更添了几分温婉娴静,如同一朵悄然绽放的空谷幽兰,令人见之忘俗。
她刚一踏入茶楼,便有眼尖的小二迎了上来,恭敬地说道:“苏大小姐,里面请。晋王殿下早已在二楼雅间等候多时了。”
苏云绮微微颔首,示意画屏在楼下等候,自己则跟着那小二,缓步走上了二楼。
二楼的雅间,布置得清雅别致,临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紫檀木的棋桌,棋桌上,早已摆好了一副黑白分明的棋局。
晋王景程一身玄色暗纹锦袍,腰束玉带,头戴金冠,正背对着门口,临窗而立,眺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景,挺拔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拉长出一道孤傲而落寞的剪影。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锐利的桃花眼,在看到苏云绮的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与……笑意。
“苏大小姐,别来无恙?”晋王的声音温润如玉,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磁性,令人心神微漾。
苏云绮盈盈一拜,声音清泠:“臣女苏云绮,参见晋王殿下。让王爷久等了,是臣女的不是。”
“苏大小姐客气了。”晋王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随即指着棋桌旁的绣墩,笑道,“本王也是刚到不久。请坐。”
苏云绮依言坐下,目光落在棋盘上那早已布好的棋局,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
这棋局……竟然是她那日送去晋王府的“惊澜”之局!
只是,与她当初所布的棋局相比,眼前的这局棋,似乎……又多了几分变数和……杀机。
晋王景程,竟然在她那“惊澜”之局的基础上,又落了几子,使得整个棋局的形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凶险万分。
“苏大小姐,请。”晋王拿起一枚白子,优雅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苏云绮,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本王今日,便以这‘惊澜’之局,与苏大小姐……一较高下。”
苏云绮看着棋盘上那枚刚刚落下的白子,心中不由得一凛。
晋王这一子,看似随意,实则却暗藏玄机,直接封死了她黑子的一条重要出路,使得她原本还算灵活的攻势,瞬间变得有些……捉襟见肘。
这个男人,果然是……滴水不漏,步步为营。
“王爷好棋艺。”苏云绮淡淡一笑,拈起一枚黑子,凝神片刻,亦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声音清泠如玉,“只是,王爷这般咄咄逼人,就不怕……过刚易折吗?”
她这一子,看似是在防守,实则却是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伺机反扑。
晋王闻言,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哈哈一笑:“苏大小姐此言差矣。棋场如战场,瞬息万变,岂能有半分手软?再者,本王也想看看,苏大小姐这‘惊澜’之局,究竟能掀起多大的……波澜。”
他顿了顿,又落一子,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地说道:“说起来,苏大小姐前几日在丞相府的那份‘贺礼’,可是让本王……大开眼界啊。尤其是那画中洛神的眼泪,和那陈思王嘴角的‘轻浮’,当真是……画龙点睛之笔,令人拍案叫绝。”
苏云绮听着他这番“夸赞”,脸上不由得微微一红,心中暗骂:“这个老狐狸!他分明是在取笑我!”
她轻咳一声,故作平静地说道:“王爷谬赞了。臣女不过是……一时手痒,胡乱涂鸦罢了,难登大雅之堂。”
“哦?胡乱涂鸦?”晋王嘴角微扬,桃花眼中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苏大小姐这‘胡乱涂鸦’的本事,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京城里那些自诩丹青高手的画师们,都要羞愧得无地自容,集体改行去卖豆腐了。”
苏云绮:“……”
她现在很想拿起棋盘,直接糊在这个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一般的男人脸上!
“王爷说笑了。”苏云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臣女今日是来与王爷下棋的,可不是来听王爷说笑的。王爷若是再这般顾左右而言他,臣女……可就要告辞了。”
“苏大小姐莫急。”晋王见她似有薄怒,连忙收敛了脸上的戏谑之色,正色道,“是本王失言了,还请苏大小姐见谅。我们……继续下棋。”
说着,他又将注意力重新投向了棋盘。
两人你来我往,棋盘上的厮杀,愈发激烈。
苏云绮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感觉自己的脑力已经快要耗尽。
而对面的晋王,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模样,仿佛这场激烈的厮杀,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轻松的消遣。
苏云绮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这个变态!他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好像永远都算无遗策,滴水不漏?”
她忽然有些后悔,今日不该如此冲动,答应与他下这盘“惊澜”之局。
这哪里是什么“惊澜”?分明是“作茧自缚”,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眼看着黑子节节败退,即将被白子蚕食殆尽,苏云绮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无力感。
难道……她今日就要在这位晋王殿下面前,输得一败涂地,颜面扫地吗?
不!她苏云绮,绝不认输!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棋盘上的局势,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她忽然注意到,在棋盘的左下角,白子看似固若金汤的防线之中,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缺口。
那个缺口,很小,很隐蔽,稍有不慎,便会忽略过去。
但是,如果能抓住这个缺口,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苏云绮的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她拈起一枚黑子,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缺口,落了下去!
“置之死地而后生!王爷,接招吧!”苏云绮的声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晋王看着苏云绮落下的那一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化作了浓浓的赞赏与……期待。
“好!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晋王抚掌大笑,“苏大小姐果然是奇女子!本王……佩服!”
他顿了顿,也迅速落下一子,棋盘上的局势,瞬间变得更加紧张激烈,扣人心弦。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雅间内的烛火早已点亮,映照着棋盘上犬牙交错的黑白棋子,也映照着苏云绮和晋王那凝神专注的侧脸。
不知过了多久,苏云绮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王爷,承让了。”
棋盘上,黑子虽然依旧处于劣势,却凭借着那神来一笔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硬生生地在白子的重重包围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形成了一个……和棋的局面。
晋王看着棋盘上那最终的结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遗憾,有赞赏,更多的却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快意。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已然深沉的夜色,悠悠说道:“苏大小姐棋艺精湛,心思缜密,能在如此绝境之下,反败为胜,与本王战成平手,实乃……本王生平仅见。”
他顿了顿,又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苏云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今日这局棋,虽然未分胜负,但本王……很尽兴。本王期待着,与苏大小姐的下一局棋。”
苏云绮闻言,也站起身,微微一福:“能与王爷手谈一局,亦是云绮的荣幸。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云绮……也该回府了。”
跟这位爷待在一起,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好好地泡个热水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苏大小姐莫急。”晋王却忽然开口挽留,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递到她面前,“今日棋局精彩,本王……亦有一份薄礼相赠,聊表今日棋逢对手之意,如何?”
苏云绮看着那锦盒,心中不由得一动。
这位爷,又想搞什么名堂?
她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的,并非是什么金银珠宝,也不是什么珍奇古玩,而是……
一枚通体乌黑,却又泛着淡淡幽光的……棋子。
那棋子,与寻常棋子一般大小,却不知是用何种材质制成,入手微凉,却又带着一丝温润的质感。
在棋子的正面,用极细的刀工,刻着一个展翅欲飞的凤凰图案。
而在棋子的背面,则刻着一个……小小的“程”字。
“这……”苏云绮看着这枚奇特的棋子,有些不明所以。
晋王嘴角微扬,桃花眼中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此乃‘玄凤棋’,乃是本王偶然得之。据说,此棋乃是用天外陨铁,辅以凤血锻造而成,共有黑白各一百八十一枚。每一枚棋子之上,皆刻有凤凰图腾,以及……本王的名讳。”
他顿了顿,又道:“今日,本王便将这枚黑色的‘玄凤棋’赠予苏大小姐。希望苏大小姐日后,能与本王一同,用这‘玄凤棋’,下一盘……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棋。”
他说着,竟不待苏云绮反应,便上前一步,从她手中接过那枚棋子,然后……轻轻地放进了她胸前的衣襟之内,那温热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胸前柔软的肌肤,带来一阵微麻的酥痒。
苏云绮的身子猛地一僵,脸颊瞬间飞上了两抹红霞,心跳也漏了好几拍。
这个晋王!他……他怎么能如此……大胆轻薄?!
这……这简直比上次亲手为她簪发还要过分!
画舫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暧昧和……危险。
景程看着苏云绮那又羞又恼,却又强作镇定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退后一步,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枚棋子,与苏大小姐……果然很配。”
苏云绮:“……”
她现在很想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砸在这个笑得像只老狐狸一般的男人头上!
“王爷!”苏云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此礼太过贵重,臣女……愧不敢受。还请王爷……收回。”
她说着,便要伸手去掏胸前的棋子。
“苏大小姐,”景程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意味,“本王送出去的东西,从无收回之理。苏大小姐若是不喜欢,扔了便是。只是……本王会很伤心的。”
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此刻竟带着几分委屈和……无辜?
苏云绮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位爷,是吃定了她不敢真的把棋子扔了吗?
“王爷……”苏云绮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景程打断了。
“苏大小姐,”景程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势,“今日的棋局,虽然未分胜负,但本王……很尽兴。本王期待着,与苏大小姐的下一局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枚‘玄凤棋’,便算是……下一局棋的‘信物’吧。若是苏大小姐能赢了本王,本王……还有重赏。”
说完,他便不再给苏云绮拒绝的机会,转身对雅间外的子安吩咐道:“子安,送苏大小姐回府。”
“是,王爷。”子安恭敬地应下。
景程深深地看了苏云绮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便先行下了茶楼,融入了夜色之中。
苏云绮站在原地,伸手抚上胸前那枚微微发烫的棋子,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晋王景程,实在是太……难以捉摸了。
他时而温文尔雅,时而戏谑不羁,时而又霸道强势,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他今日此举,究竟是单纯的心血来潮,还是……另有深意?
这枚“玄凤棋”,又代表着什么?
是“定情信物”?还是……“盟约”的象征?
苏云绮忽然觉得,她与晋王之间,那看似“以棋会友”的“隔空斗法”,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和微妙了。
而她,似乎也越来越……期待与这位深不可测的王爷,进行下一场“博弈”了。
“小姐,我们……也该回府了。”画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苏云绮回过神,点了点头,在子安的“护送”下,离开了清茗轩。
马车缓缓驶回镇国公府,苏云绮的心,却依旧如同那棋盘上的局势一般,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她知道,今日之后,她与晋王景程之间的关系,怕是又要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