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那个声音

“赵队，我要下去看看。”江枫沉声道。
“注意安全，戴上防护用具。”赵铁柱叮嘱道。
江枫和林楚，以及两名技术员，穿上防护服，戴上口罩和手套，跟着李勇来到了地下冷库的入口。
入口是一道厚重的铁门，门锁已经被暴力撬开。顺着狭窄的台阶往下走，一股混合着焦糊、血腥、福尔马林以及低温环境特有的冰霜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地下冷库不大，约莫三四十平方米，四壁是厚厚的保温层，几盏防爆灯发出惨白的光芒。正中央，果然摆放着一个用木板和金属架临时搭建起来的祭台，上面画着与前两个现场类似的扭曲符号，只是更加粗糙和仓促。
祭台的木板上，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凝固，但依旧触目惊心。地面上，也有大片喷溅状的血泊，甚至连旁边的几个用来存放动物尸体的不锈钢冰柜上，都沾染了点点血斑。
几根烧了一半的黑色蜡烛歪倒在祭台旁，空气中还残留着它们燃烧时散发出的怪异香气。
“这里的布置，和精神病院、黑石山房的祭台，在核心符号和物品摆放上，有很高的相似性，但细节上更粗糙，像是赶时间弄出来的。”林楚仔细观察着，声音冰冷，“凶手可能在这里进行‘仪式’时，被火灾打断，或者，他放火就是为了掩盖这里的罪行。”
江枫蹲下身，仔细查看祭台上的血迹和符号。他的“系统”正在对这些符号进行更深层次的解析，试图找出其中的规律和含义。
“这些符号……似乎不仅仅是随意涂鸦。”江枫喃喃道，“它们排列的顺序和组合方式，好像在遵循某种特定的语法。如果能破译它们，或许就能了解凶手的动机。”
一名技术员正在用棉签小心翼翼地采集血迹样本：“赵队，江哥，这里的血迹形态很多样，有喷溅的，有滴落的，还有一些擦拭过的痕迹。祭台上还有一些微弱的挣扎痕迹和几根不同于受害者衣物的纤维。”
“把这些都带回去化验！”赵铁柱命令道，“看看能不能提取到DNA，确定受害者身份，以及是否有凶手的生物信息。”
江枫站起身，目光在冷库内缓缓扫视。这个冷库除了祭台，还堆放着一些制作了一半的动物标本，有鸟类、小型哺乳动物，甚至还有一条未处理完毕的鳄鱼。福尔马林和各种化学药剂的气味在这里尤为浓烈。
突然，江枫的目光停留在冷库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排水口上。排水口边缘，似乎有一些新鲜的刮擦痕迹。
他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
“这里……好像有东西被拖拽过。”江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触摸着刮擦痕迹，“而且，排水口的铁栅栏，似乎有被撬动过的迹象。”
他示意技术员过来拍照取证，然后尝试着去扳动那个铁栅栏。铁栅栏有些松动，但卡得很死。
“李队，这个排水口通向哪里？”江枫问道。
李勇想了想，说道：“这个厂子的排污系统比较老旧，这个冷库的排水，应该是直接连通到厂区后面的一个大型污水沉淀池，然后再排入白沙河的。不过那个沉淀池，据说已经很久没清理了，里面脏得很。”
“污水沉淀池……”江枫眼神一凝，“有没有可能，受害者……或者凶手，从这里逃离了？”
如果受害者还活着，并且在凶手放火后试图逃生，这个狭窄但隐蔽的排水口，确实是一个可能的通道。或者，凶手在处理完受害者后，为了不引人注目地离开，也可能选择这里。
“马上派人去那个污水沉淀池搜查！”赵铁柱立刻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勇不敢怠慢，立刻通过对讲机调派人手。
江枫和林楚则继续在冷库内勘查。
“林顾问，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福尔马林气味，比一般的标本厂要浓烈得多？”江枫突然问道。
林楚仔细嗅了嗅，点了点头：“确实。而且，这种气味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不太常见的防腐剂或固定剂的味道。可能与他们处理的标本种类，或者使用的特殊工艺有关。”
江枫的“系统”也提示：“检测到空气中甲醛浓度超标三倍以上，同时存在戊二醛、乙二醇等多种有机化合物成分。这些成分组合，常见于需要长期保存的、大型或组织结构复杂的生物标本处理过程。”
大型或组织结构复杂的生物标本……
江枫脑海中突然闪过高婷描述的那个“鲸鱼鸣叫混合金属摩擦声”。难道，这个标本厂，曾经处理过……或者正在处理某种大型水生生物的标本？而那种怪异的声音，是处理过程中使用的某种特种设备发出的？
“赵队，”江枫转身对刚刚走进冷库的赵铁柱说道，“我建议立刻查封这个标本厂所有的进出货记录、生产记录，以及化学品采购清单。特别是要关注，他们近期有没有接触过大型的、或者来源不明的生物材料。”
“好！”赵铁柱立刻安排人去办。
就在这时，一名技术员在清理祭台下方散落的杂物时，有了新的发现。
“江哥，林顾问，你们看这个！”技术员举起一个用证物袋装着的小东西。
那是一小块烧焦的、类似皮革的碎片，上面用银色的丝线，绣着一个非常小，但依旧能够辨认的图案——正是那枚在黑石山房发现的古老徽章上的核心兽首图案的一部分！
“又是这个徽章图案！”江枫眼神一凛。这个图案接二连三地出现，绝不可能是巧合！
“看来，这个标本厂，或者说，它的老板钱宏达，与那个‘夜枭之眼’或者这个徽章所代表的势力，有着密切的联系。”林楚分析道，“甚至，钱宏达本人，就可能是这个组织在本地的成员，或者是一个重要的据点负责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更复杂了。”赵铁柱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国际犯罪组织、邪教仪式、连环杀人……这帮混蛋到底想干什么！”
勘查工作一直持续到中午。污水沉淀池那边也传来了消息，经过仔细搜寻，并没有发现尸体或任何与人相关的痕迹，只是在池底的淤泥中，找到了一些被丢弃的、沾染着可疑化学物质的劳保手套和口罩。
厂老板钱宏达依旧失联，如同人间蒸发。厂里的几名工人被陆续找到并带回局里问话。
市局刑侦支队的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赵铁柱坐在主位，面前摊着一堆刚刚汇总上来的资料。江枫、林楚、苏橙橙以及专案组的其他核心成员悉数在座。
“说说吧，都什么情况。”赵铁柱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
负责审讯标本厂工人的老王先开口：“赵队，那几个工人都是厂里雇的临时工，主要负责一些体力活，比如搬运动物尸体、清理废料什么的。他们说，厂老板钱宏达平时就很神秘，不怎么跟他们交流，厂里核心的标本制作区域，也不让他们随便进入。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感觉厂里接的活儿有点怪，经常有一些用黑色塑料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材料’在深夜运进来，而且钱宏达还特意叮嘱他们不许多看多问。火灾发生前一天，他们看到钱宏达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办公室里争吵，声音很大，但具体内容听不清。”
“陌生男人？能描述一下体貌特征吗？”江枫问道。
“他们说那个男人大概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穿着讲究，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说话语气很冲。因为离得远，没看清长相。”老王答道。
“钱宏达的社会关系查得怎么样？”赵铁柱看向负责信息排查的小李。
小李推了推眼镜：“钱宏达，男，52岁，本市人，早年离异，没有子女。名下除了这个宏达生物标本制作厂，没有其他产业。银行流水显示，他最近半年有多笔大额资金入账，来源不明，而且很快就被分散转移到多个海外账户。他的通话记录里，除了几个固定的原材料供应商，大部分都是无法追踪的加密通讯号码。我们查到，他年轻时曾经因为走私珍稀动物标本被判过刑，出狱后才开了这家标本厂。”
“有走私前科，资金来源不明，接触加密通讯……”江枫沉吟道，“看来这个钱宏达，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标本厂老板那么简单。他很可能就是‘夜枭之眼’或者相关组织在本地的一个联络人或执行者。”
苏橙橙举手发言：“赵队，枫哥，林顾问，关于那枚徽章，技术队有了新进展！他们对徽章上的微量元素进行了深度分析，发现除了常规的铜、锡、锌等合金成分外，还检测到了一种非常稀有的，只产自南美洲安第斯山脉某个特定矿区的‘彩虹铱’元素！这种元素因为产量极其稀少，且具有独特的物理特性，经常被一些顶级的奢侈品定制或秘密社团用作防伪或身份标识！”
“南美洲安第斯山脉的‘彩虹铱’？”江枫的“系统”立刻开始在全球地理和矿产数据库中进行检索。
“而且，”苏橙橙继续说道，“技术队的同事还将徽章图案输入到图像识别系统，结合符号学专家的分析，初步判断这个图案可能与古代印加文明或者更早期的某个南美部落的图腾崇拜有关！那个兽首，可能代表着某种……守护神或者山神。”
“印加图腾？南美洲？”赵铁柱听得一头雾水，“这跟我们市的杀人案，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林楚却若有所思：“如果这个徽章真的与南美古文明有关，而‘夜枭之眼’又是一个染指全球珍稀文物的组织，那么，他们盗窃或交易的物品中，很可能就包含这类带有特殊文化符号的南美古董。而这些仪式，会不会是……围绕着某件特定的南美古物进行的？”
“为了一个古董，搞出这么多血腥的仪式？”赵铁柱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对于某些狂热的信徒或者有特殊癖好的人来说，古物不仅仅是收藏品，更可能被赋予了神秘的力量或宗教意义。”林楚解释道，“他们可能相信，通过特定的仪式，可以激活古物的力量，或者与某种超自然的存在进行沟通。”
江枫的脑海中，各种线索在飞速碰撞。印加图腾、南美古物、稀有金属、仪式杀人、夜枭之眼……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元素，正被一根无形的线慢慢串联起来。
“高婷听到的那个‘鲸鱼鸣叫混合金属摩擦声’，有没有新的解读？”江枫问道。
苏橙橙查了查记录：“我们咨询了市里几位声学专家和大型机械工程师。他们认为，那种复合声音，除了可能是大型船舶或特种工业设备发出的，还有一种可能……是某种大型的、老旧的液压破碎机或研磨机在处理坚硬物体时发出的声音。如果标本厂需要处理大型动物的骨骼，或者……其他什么‘特殊材料’，可能会用到类似的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