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李虎心上。
李虎眼神闪烁,嘴硬道:“警官,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抓错人了。我只是……只是去那里找朋友,谁知道会发生枪战。”
“找朋友?”林楚冷笑一声,走到李虎侧面,声音清冽,“李虎,男,三十四岁,籍贯岭南省,无正当职业。十五岁因盗窃被少管,十八岁因聚众斗殴判刑三年,二十二岁因抢劫判刑五年,二十八岁因故意伤害致人重伤判刑六年,去年刚刑满释放。你所谓的‘朋友’,是不是和你一样,都是些在逃的通缉犯,或者双手沾满血腥的亡命徒?”
李虎的脸色微微一变。林楚将他的老底揭得一清二楚。
江枫则将那张从李虎身上搜出的手绘地图拍在桌上:“这是什么?别告诉我这也是你朋友送你的旅游纪念品。沧澜江上游废弃采石场,你对那里很熟吧?”
李虎的瞳孔猛地一缩,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江枫冷哼一声,从物证袋里拿出李虎的那串钥匙,“这串钥匙,能打开月亮湾地下室的保险柜。保险柜里的账本,记录着一笔笔血淋淋的买卖——贩卖人体器官,贩卖尸体,甚至……贩卖活人!李虎,你敢说这些都和你没关系?”
李虎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额头的汗更多了。
林楚适时地插话:“李虎,你的同伙,一个叫张彪,一个叫王五,都已经死了。他们死前,可没你这么‘讲义气’。张彪说,很多事情都是你牵头干的,‘引路人’最信任的就是你。王五也说,月亮湾的‘货’,一直是你负责看管和‘处理’。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他们,还是相信你这个死不开口的硬骨头?”
这是典型的心理施压,利用同伙间的猜忌和不信任来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虽然张彪和王五当场死亡,根本没机会开口,但李虎并不知道。
“他们……他们胡说!”李虎果然有些急了,提高了声音,“我……我只是个跑腿的!”
“跑腿的?”赵铁柱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李虎一哆嗦,“跑腿的能知道保险柜密码?跑腿的能随身带着重要据点的地图?李虎,别把我们当傻子!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戴罪立功,或许还能留条命。要么,顽抗到底,所有罪责都让你一个人扛,数罪并罚,死路一条!你自己选!”
赵铁柱的怒吼带着强大的威慑力,配合他因为老马牺牲而显得格外狰狞的表情,让李虎的心理防线开始出现裂痕。
江枫的【系统】也适时给出了反馈:【目标人物李虎,心率加速,瞳孔放大,微表情显示其内心极度恐惧和犹豫。其对“引路人”的忠诚度正在快速下降。】
“我……我……”李虎的声音开始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挣扎。
林楚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李虎,我们知道,你上面还有人,那个人,你们叫他‘引路人’,对吗?他也参与了周民强的案子,甚至,他才是真正的主谋。周民强已经被我们抓了,他把知道的都交代了,包括那个倒写的‘Ω’符号。你觉得,‘引路人’现在自身都难保,他还会管你的死活吗?说不定,他现在正想着怎么灭你的口。”
“Ω”符号和周民强被捕的消息,显然对李虎造成了更大的冲击。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和难以置信。
“你们……你们抓了周……周先生?”
“周民强,市局档案科科长,人称‘画师’,‘引路人’的得意门生。他的地下工作室,收藏的那些‘艺术品’,可比你们月亮湾的‘工场’还要‘精彩’。”江枫冷冷地说道,刻意加重了“艺术品”和“精彩”两个词的语气。
李虎的脸色彻底白了,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周民强的落网,意味着他们这个隐秘的组织,已经彻底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之下。
“我……我说……”李虎终于崩溃了,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赵铁柱、江枫和林楚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迈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李虎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出来。
正如警方所料,他口中的“引路人”,是一个极其神秘和恐怖的存在。李虎从未见过“引路人”的真面目,每次接触,对方都戴着那个哭泣鬼脸面具,声音也经过处理,沙哑低沉,听不出年纪和特征。
“引路人”大约在两年前找到了他,通过金钱和一些“特殊药物”控制了他和一批像他这样的亡命徒,组建了一个名为“沧浪社”的地下组织。
“沧浪社”明面上是一家注册在海州郊区的文化传播公司,偶尔会举办一些小型的画展、艺术沙龙或者采风活动,以此作为掩护,实际上是“引路人”进行各种非法活动的据点和招募新“血食”的幌子。
月亮湾废弃码头的地下室,是“沧浪社”的一个秘密据点,主要用于处理和储存那些通过非法途径获取的“材料”,也就是人体器官和尸体。这些“材料”一部分供给像周民强这样的特殊“客户”,一部分则通过更隐秘的渠道,走私到境外,卖给一些有特殊需求的买家,比如账本上记录的“东瀛客”和“南洋巫”。
“引路人”手段极其残忍,对手下也毫不留情。稍有不从或者办事不力,轻则毒打,重则直接“处理”掉,成为新的“材料”。李虎亲眼见过好几次这样的场面,这也是他如此恐惧“引路人”的原因。
至于那个废弃采石场,李虎说那是“引路人”最近才启用的一个新据点,也是“沧浪社”总部所在地。那个地方非常偏僻,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引路人”在那里布置了很多人手,而且……据说那里正在准备一场非常重要的“祭祀”活动。
“祭祀?”江枫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是……是的。”李虎吞了口唾沫,眼中闪过浓浓的恐惧,“‘引路人’信奉一个什么……‘水神’,说‘潮汐将至,水神复苏’,需要献上最纯洁的祭品,才能获得水神的力量,永生不死……”
这些话听起来荒诞不经,但结合周民强的疯言疯语和月亮湾地下室那些诡异的涂鸦,却让人不寒而栗。
“祭品是什么?”林楚追问。
“是……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李虎的声音更低了,“‘引路人’说,她的灵魂最纯净,是水神最喜欢的……他让我们提前把人‘请’到采石场,这两天就要举行仪式……”
江枫和林楚的心同时沉了下去。水槽底部那个女孩的素描头像,再次浮现在他们眼前!
“那个女孩是谁?你们是怎么把她‘请’过去的?”江枫厉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她叫什么。是‘引路人’亲自指定的,他给了我们照片。”李虎哆哆嗦嗦地说道,“我们的人……伪装成一个艺术采风团的组织者,邀请她去采石场参加一个封闭式的创作活动,说那里风景独特,能激发灵感……她好像答应了,前天就去了采石场……”
前天!这意味着那个女孩已经在“引路人”的魔爪中待了两天!
情况万分危急!
与此同时,市局技术科和图侦部门也传来了消息。
苏橙橙那边,通过对账本上特殊墨水和纸张纤维的分析,初步判断其来源指向东南亚某国的地下黑市,这与李虎供述的跨境走私渠道相吻合。
更重要的是,图侦部门的同事们,在苏橙橙提供的月亮湾素描头像基础上,结合全市失踪人口报案记录和近期各大艺术院校、画廊的活动信息进行大数据比对和人工排查,终于锁定了那个女孩的身份!
“找到了!”苏橙橙兴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但很快又带着一丝焦急,“她叫唐馨然,二十三岁,是海州美术学院油画系的应届毕业生,小有名气的青年画家!她的导师说,她三天前接到了一个自称‘沧浪文化艺术交流中心’的邀请,去沧澜江上游的清源山废弃采石场参加一个为期五天的‘自然与灵感’主题采风创作营。她当时还挺高兴,说采石场改造的艺术区很有特色。但是从昨天开始,她导师和家人就联系不上她了,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他们正准备今天报警!”
唐馨然!清源山废弃采石场!“沧浪文化艺术交流中心”!
所有的线索,都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引路人”的目标,就是唐馨然!而所谓的采风活动,就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陷阱!
“赵队!必须立刻行动!”江枫猛地站起身,左臂的伤口因为动作过大,渗出了血迹,但他毫不在意。
赵铁柱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他立刻拿起对讲机:“指挥中心!指挥中心!我是赵铁柱!立刻集结A组、B组特警力量,重型装备!目标,清源山废弃采石场!重复,目标,清源山废弃采石场!人质危在旦夕!另,通知市局相关部门,立刻对‘沧浪文化艺术交流中心’进行查封和调查!”
放下对讲机,赵铁柱看着江枫和林楚:“江枫,林楚,你们对采石场的情况最了解,这次行动,你们跟我一起去前线指挥!苏橙橙,你带领技术支援小组,随时提供信息支持!”
“是!”三人齐声应道。
清晨六点半,天色微亮,海州市公安局大院内,警灯闪烁,引擎轰鸣。十余辆特警突击车和指挥车组成的车队,在晨曦中呼啸而出,直扑数十公里外的清源山废弃采石场。
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生死营救,正式拉开序幕。
车上,江枫、林楚和赵铁柱围着一张根据李虎供述和卫星地图绘制的采石场详细地形图,紧张地商讨着行动方案。
李虎交代,清源山废弃采石场面积巨大,内部地形复杂,有多个废弃的矿坑、隧道和厂房。近年来,确实有一部分区域被改造成了所谓的“工业风艺术区”,但大部分区域仍处于荒废状态。“沧浪社”的总部,就设在一个最隐蔽、最深入的巨大地下矿洞中,那里原本是采石场储存炸药和设备的仓库,只有一个狭窄的入口,易守难攻。
“引路人”在矿洞内外布置了至少二三十名打手,其中不乏持有枪械的亡命之徒。而且,矿洞内部结构如同迷宫,不熟悉的人进去很容易迷路。最麻烦的是,李虎说“引路人”在矿洞入口和关键通道都设置了机关和爆炸物。
“这个‘引路人’,还真是个心思缜密的疯子!”赵铁柱看着地图,眉头紧锁。
江枫的【系统】此刻也在高速运转,试图根据现有信息构建采石场的虚拟模型,并分析潜在的危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