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刑侦迷局

与此同时，苏橙橙正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地图标记和资料发愁。关于“紫藤花开的庭院”的排查，比她想象的要困难得多。本市历史悠久，大大小小的公园、私人宅邸、甚至一些有特色庭院的单位旧址，不计其数。柳青青的日记是五年前的，很多地方可能早已物是人非。她按照赵队的要求，尝试将排查范围缩小到与周民强可能存在交集的区域，但周民强的生活轨迹同样简单到乏善可陈，除了单位和家，几乎没有固定的活动场所记录。
“紫藤花……紫藤花……”苏橙橙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嘴里小声念叨着，“符合条件的实在太多了，而且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详细的早期照片记录，怎么确认五年前是不是有紫藤花呢？”她有些泄气，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信息迷宫。
就在苏橙橙一筹莫展之际，林楚那边却有了新的发现。她重新仔细翻阅了柳青青的日记，特别是那些被墨水涂改过的地方。技术科之前对这些涂改进行过初步的红外扫描，但因为涂改面积较大，墨水渗透严重，效果并不理想。林楚凭借着对字迹形态和书写习惯的敏锐洞察，以及女性特有的直觉，反复揣摩着那些模糊的笔画。
她注意到，在柳青青描述去“画师”那里的某一段，有一个被重重划掉的词语，后面才补写了“紫藤花开的庭院”。那个被划掉的词语，虽然难以完整辨认，但林楚从残留的笔锋和长度判断，似乎是三个字，而且最后一个字的偏旁部首，隐约能看出一个“区”或者“园”的结构。
“区……园……”林楚的目光在市区的地图上逡巡。她忽然想起，本市在大概十几年前，曾经在南郊规划过一个“国际艺术家创意园区”，旨在吸引国内外艺术家入驻。但后来因为资金链断裂和市政规划调整，那个园区在建设了一部分之后就烂尾了，逐渐被人遗忘。她记得，那个园区规划图纸上，似乎就有大片的绿化带和特色庭院设计。
“橙橙，”林楚走到苏橙橙身边，指着地图上南郊的一片区域，“你查一下这个地方——‘南郊废弃艺术园区’，看看五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这里有没有可能符合‘紫藤花开的庭院’的描述。特别是，有没有关于早期入驻艺术家或者画廊的资料。”
苏橙橙精神一振，连忙在电脑上搜索起来。很快，一些零星的资料被翻了出来。那个艺术园区确实烂尾多年，如今已经是一片荒芜，据说只有一些流浪汉和拾荒者偶尔出没。但一些早期的规划新闻和零星的探险者帖子中，提到过园区内曾经种植了大量的观赏性植物，其中就包括紫藤。而且，有几张模糊的旧照片显示，园区内一些未完工的庭院式建筑旁，确实有类似紫藤花架的结构。
“林咨询师！你太厉害了！”苏橙橙兴奋地叫道，“这里，你看这篇报道，说当年园区曾经短暂开放过一段时间，有几家画廊和艺术家工作室入驻过！虽然很快就都撤走了，但说不定柳青青日记里提到的‘画师’，就曾经是其中之一！”
林楚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光彩：“这只是一个可能性。但相比于大海捞针，这个方向更值得我们投入精力去调查。赵队，江枫，我们或许找到了‘紫藤花开的庭院’的候选地点。”
此刻的江枫，正站在市局档案科那排冰冷厚重的铁皮柜前，经历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他以查阅一个五年前的盗窃案卷宗为由，来到了档案科。这是他深思熟虑后选择的借口，既合情合理，又不会显得过于突兀。档案科是周民强的“主场”，在这里直接观察他，风险很大，但也最有可能发现蛛丝马迹。
档案科内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墨水和一种淡淡的、说不清是消毒水还是防虫药剂的混合气味。这种气味让江枫的鼻子有些不适，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同时也在努力分辨其中是否夹杂着那种他曾在李富贵家和秦岚房间闻到过的诡异“甜香”。
很遗憾，他没有闻到。或许是这里的混合气味过于浓烈，掩盖了一切；又或许，周民强在自己的地盘上，更加小心谨慎。
周民强亲自接待了他。他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深蓝色制服，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显得有些呆滞，或者说，是刻意隐藏了所有的情绪。
“江警官，要查哪个案子的卷宗？”周民强的声音平淡无波，语速缓慢，像是设定好的程序。
“周科长，麻烦您了。是五年前城西发生的一起连环入室盗窃案，案卷号应该是……”江枫报上了一个真实的案卷号，这是他事先准备好的。
“嗯，稍等。”周民强点点头，转身走向一排高大的档案柜，熟练地转动着手轮，拉开一个沉重的抽屉。他的动作不疾不徐，每一个步骤都显得精准而刻板。
江枫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他，大脑却在高速运转，【系统】的辅助观察功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启。他注意到周民强的办公桌收拾得异常整洁，文件分门别类，摆放得一丝不苟，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透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秩序感。
办公桌的角落里，放着一盆小小的盆栽。那是一株看起来很普通的绿色植物，叶片细长，油光锃亮，生机勃勃。江枫对植物没什么研究，认不出是什么品种。但这盆植物出现在这样一个充斥着陈腐气息的档案室里，本身就显得有些突兀。更重要的是，他注意到花盆的边缘，有一些非常细微的、像是泥土混合着某种深色粉末的痕迹，颜色与普通泥土略有不同，呈现出一种极淡的紫黑色。
就在这时，周民强找到了卷宗，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走了过来。
“江警官，你要的卷宗。”他将档案袋放到江枫面前的查询台上。
“谢谢周科长。”江枫道了谢，开始装模作样地翻阅起来。他的注意力，却有一大半都放在了周民强身上。
周民强并没有离开，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拿起一份文件看了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江枫的存在。
江枫一边翻着卷宗，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周民强。他注意到周民强一个非常细微的习惯性动作：在他看文件的时候，左手的小指会不自觉地、有节奏地轻轻敲击桌面，大约每隔三到五秒一次，非常轻微，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发现。
这个动作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很多人都有类似的小习惯。但是，江枫的【系统】却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周民强敲击桌面的小指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齐，但指甲缝隙里，似乎残留着一些极其微量的、与盆栽边缘看到的类似的深色粉末。
江枫的心猛地一跳。那种粉末，会是什么？颜料？还是某种特殊的药物？
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继续翻阅着卷宗，脑子里却在飞快地思考。如果周民强就是“画师”，那么他接触颜料是很正常的。但这种深色的粉末，与柳青青日记中提到的“画师”画室里那种“好闻的甜香”以及他所说的“特制颜料能让画作永不褪色”之间，是否存在联系？
“周科长，”江枫合上卷宗，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您这盆栽养得真好，是什么品种啊？挺别致的。”
周民强闻言，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一眼那盆盆栽，镜片后的目光似乎闪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哦，随便养着玩的，叫墨兰，比较耐阴，适合放在办公室。”
“墨兰？”江枫对兰花没什么了解，但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江警官，卷宗看完了？”周民强的语气依旧平淡。
“嗯，看完了，谢谢您。没什么问题。”江枫将卷宗还给他，“打扰您工作了。”
“不客气，职责所在。”周民强接过卷宗，起身准备放回档案柜。
就在周民强转身的瞬间，江枫似乎闻到了一丝极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那香气一闪即逝，混杂在档案室原有的气味中，很难准确捕捉。但江枫的神经却因为之前的种种发现而高度紧绷，他对这种香气格外敏感。
是错觉吗？还是……那股“甜香”？
他不敢确定。
走出档案科，江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不知不觉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与周民强的短暂接触，比他想象的更加压抑。这个人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秘密和危险。
那盆墨兰，那些深色粉末，那个敲击桌面的小指，以及那缕疑似的甜香……这些零碎的线索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愈发肯定，周民强绝对有问题！
他立刻将自己的发现通过加密通讯告知了赵铁柱和林楚。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负责再次审讯魅影会所王经理的老赵，也传来了一个突破性的消息。
市局审讯室内，灯光有些刺眼。王经理坐在审讯椅上，几天来的煎熬让他显得憔悴不堪，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之前，无论警方怎么盘问，他都只承认会所存在一些违规经营，对于李富贵和秦岚的死，则一问三不知，或者含糊其辞。
赵铁柱亲自坐镇，旁边是经验丰富的预审员老李。
“王经理，我们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赵铁柱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富贵和秦岚的死，性质非常恶劣。如果你还想争取宽大处理，就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否则，窝藏、包庇，甚至参与谋杀的罪名，你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扛得起！”
老李则在一旁不失时机地敲打：“王经理，我们已经掌握了相当一部分证据。秦岚在你们会所工作，李富贵是你们的常客，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你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而且，根据我们的调查，李富贵生前，似乎与一些背景神秘的人物有过往来，这些交易，是不是也通过你们会所进行的？”
王经理的心理防线在连日的压力和警方的步步紧逼下，已经摇摇欲坠。他知道，警方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掌握了一些他不知道的内幕。再扛下去，只会对自己更不利。
他犹豫了半晌，终于颓然地低下了头，声音沙哑地开口了：“警官，我说……我全都说……”
“李富贵……他的确和一些……一些特殊的人有来往。”王经理艰难地措辞道，“他这个人，除了喜欢女人和炫富，还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就是收藏一些……比较稀奇古怪的东西。”
“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赵铁柱追问道。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但他曾经跟我炫耀过，说他认识一位‘大收藏家’，能搞到一些市面上绝对见不到的‘孤品’。有时候是一些古董字画的残片，有时候是一些看起来很诡异的雕塑，还有一些……据说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工艺品。”王经理回忆道，“李富贵和这位‘收藏家’的交易，有时候会在我们会所的VIP包间进行，非常隐秘。我只远远见过那位‘收藏家’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