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观察力倒挺敏锐。程尚尚心中暗赞一句,面上却不动声色:“许是圣祖爷留下的老人儿,规矩自然重些。至于眼神可能是看我长得比较‘下饭’?”她开了个玩笑,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春禧被她逗笑了:“娘娘又说笑了。”
冬宁却没笑,只是担忧地看着她:“娘娘,您可千万要当心。这宫里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位太妃娘娘突然对您这般‘青睐’,奴婢总怕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图谋。”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程尚尚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看着她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那位太妃虽然身份尊贵,但毕竟年事已高,应该不会对我这个失势的废妃有什么太大的恶意。或许,她只是真的觉得与我投缘,想找个说话的人罢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了,她老人家还提点了我几句关于万寿节献礼的事情呢,说不定对咱们还有好处。”她这是在为以后康和太妃可能提供的“助力”提前打个铺垫。
“真的?”春禧眼睛一亮,“那可太好了!若是能得太妃娘娘指点一二,娘娘的贺礼定能让皇上眼前一亮!”
程尚尚笑了笑,没再多说。关于交易的核心内容——那块玉佩和送东西出宫,她一个字也没提。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春禧和冬宁虽然忠心,但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后果不堪设想。
她决定将这个秘密,暂时烂在自己肚子里。
“好了,不说这个了。”程尚尚转移话题,“钰儿,今天乖不乖啊?有没有听春禧额涅的话?”
“钰儿乖!”钰儿立刻挺起小胸脯,大声回答,“钰儿帮春禧额涅浇花了!还还给额娘留了最好吃的点心!”他说着,献宝似的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一块用帕子包着的、已经有些碎了的枣泥糕。
程尚尚看着那块不成形的点心,心里却是一暖。她接过点心,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嗯,真好吃!我们钰儿真孝顺!”
钰儿被夸得眉开眼笑,又凑到程尚尚耳边,小声说:“额娘,钰儿今天又看到那个那个会发光的大鸟鸟了!”
程尚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差点把嘴里的枣泥糕喷出来:“什什么大鸟鸟?”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就是就是前几天晚上,额娘睡着了,钰儿看到的那个!”钰儿比划着,“从从墙那边飞过来,好大好亮,然后然后就不见了!”
程尚尚:“”她觉得自己的冷汗都要下来了。钰儿说的,十有八九是宸默那个狗皇帝派人送“夜行衣”时,那些身手敏捷的暗卫或者太监从墙头掠过的身影!这小家伙,眼神也太好了吧!而且,这形容会发光的大鸟鸟?亏他想得出来!
“咳咳,”程尚尚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地摸了摸钰儿的头,“钰儿啊,那个可能是你看花眼了。晚上光线不好,有时候会把飞蛾或者流星看成别的东西。以后晚上要早点睡觉,不然会看到更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哦。”
她只能这么胡乱解释,希望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天知道宸默在昭华殿周围布了多少眼线,万一钰儿这话被传出去,指不定又惹出什么麻烦。
“哦”钰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那黄黄的龙龙,也是钰儿看花眼了吗?”
程尚尚的心脏又是一阵狂跳!这孩子,怎么老是揪着“黄黄的龙”不放啊!
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对对,也是看花眼了!都是梦,都是假的!咱们钰儿做的梦,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不然梦里的神仙就不灵了,知道吗?”她再次强调保密的重要性,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钰儿被她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点头:“嗯!钰儿知道了!是秘密!不告诉别人!”
程尚尚这才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可能掉下去。这养娃,尤其是在皇宫里养娃,简直比搞科研还难!不仅要操心他的吃喝拉撒,还得时刻提防他那张“童言无忌”的小嘴巴会捅出什么篓子。
安抚好钰儿,程尚尚借口有些乏了,便让春禧和冬宁先退下了。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消化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回到自己的寝殿,程尚尚关上房门,在屋里来回踱着步。
康和太妃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彻底打乱了她原本的“种田养老”计划。
“三日之期”她喃喃自语。三天后,她就要去漱芳斋取那块玉佩。那块玉佩,究竟是什么来头?康和太妃让她把它交给一个叫“卫离”的人,这个卫离又是什么身份?这一切,都像一团迷雾,让她看不真切。
还有康和太妃说的“关于你为何会被打入冷宫的秘密”。这个诱惑太大了。原主死得不明不白,程尚尚一直觉得背后肯定有隐情。如果能查清真相,不仅能告慰原主的在天之灵,也能让她和钰儿在宫里挺直腰杆。
“看来,这浑水是非蹚不可了。”程尚尚咬了咬牙。富贵险中求,她现在一无所有,唯一的筹码就是她自己和宸默对她那点若有似无的“关注”。康和太妃显然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昭华殿虽然偏僻,但毕竟还是在皇宫之内。她的一举一动,或许都在某些人的监视之下。她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那条通往毓庆宫的秘密通道,她暂时是不敢再去了。上次被宸默抓了个正着,已经够惊险了。万一再被发现,宸默恐怕不会再像上次那样“高抬贵手”了。
“不过,那条通道,宸默为什么会用?”程尚尚又想起了这个疑点。他深更半夜去太子那里,真的只是普通的父子探望吗?还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太子宸曜,在原主的记忆中,是个体弱多病、性格也有些怯懦的孩子。宸默对他,似乎并不像对其他皇子那般严厉。
这些问题,像一个个绳结,缠绕在程尚尚的心头,让她越想越乱。
“不想了不想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船到桥头自然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万寿节的献礼。”
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箱子,里面放着她精心准备的“昭华晨露”香氛和那个丑萌丑萌的开明兽香包。
“康和太妃说,会助我在献礼上拔得头筹”程尚尚拿起那个造型独特的开明兽香包,仔细端详着。这香包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里面的香料也是她亲手调配的。虽然比不上那些宫廷巧匠的作品精致华美,但胜在独一无二,充满了她和钰儿的心意。
康和太妃会怎么“助力”呢?是给她提供更名贵的材料?还是帮她打通关节,让她的贺礼能被皇上优先看到?
程尚尚想了想,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康和太妃毕竟是圣祖爷的嫔妃,在宫中资历深厚,虽然久居漱芳斋,但影响力或许依然存在。如果她能巧妙地在宸默面前或者太后面前替她说几句好话,或者暗示一下她准备了特别的贺礼,那效果可比单纯送她些名贵材料要好得多。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这‘土味清新’的贺礼,说不定还真能出奇制胜!”程尚尚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就不信,在一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歌功颂德的诗词歌赋中,她这带着“雨后青草香”的开明兽,不能给宸默留下一点深刻的印象。
她又拿起那几瓶“昭华晨露”香氛。经过这些日子的沉淀,香气越发纯粹悠长。她决定,在万寿节前,再对这香氛做一点小小的“改良”。她记得之前在御花园的角落里,发现了几株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植物,气味有些像薰衣草,但又不完全一样。她采摘了一些,晒干后发现香味很特别,有安神静心的效果。如果能将这种香味巧妙地融入到“昭华晨露”中,或许能让香气更有层次感。
说干就干。接下来的两天,程尚尚除了日常照顾钰儿,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自己的“实验室”——也就是昭华殿那间堆满杂物的偏殿里,专心致志地研究她的香氛和香包。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晒干的淡紫色小花碾碎,按照不同的比例,分别尝试着与“昭华晨露”的原液进行混合、过滤、静置。这可比她以前在现代做烘焙时调配香料要复杂多了,全凭感觉和经验,反复试验。
春禧和冬宁见她如此投入,也不敢打扰,只是默默地帮她打理好殿内事务,照顾好钰儿的饮食起居。她们也隐隐感觉到,这次万寿节,对自家娘娘来说,或许是一个重要的机会。
期间,王瑾倒是来过一次,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送来了一些份例用度,还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程尚尚最近在忙些什么。
程尚尚自然是滴水不漏地应付过去了,只说是闲来无事,给钰儿缝制些小玩意儿,顺便也为皇上的万寿节准备一点不成敬意的小礼物。
王瑾听了,不置可否地“嗯”了几声,那双细长的眼睛在她脸上转了几圈,似乎想看出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悻悻地走了。
程尚尚看着王瑾离去的背影,心里冷笑一声。这狗奴才,肯定是宸默派来探口风的。看来,宸默对她的“关注”,还真不是一般二般。
她不由得又想起康和太妃那句“皇上对你并非全无情意”。难道宸默真的对她这个“泼辣”的废妃,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这个念头一起,程尚尚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她赶紧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正事要紧。
与此同时,宫中关于万寿节献礼的各种传闻也渐渐多了起来。
春禧和冬宁偶尔去内务府领东西,或者在宫道上遇到相熟的小宫女小太监,总能听到一些零零碎碎的消息。
“娘娘,奴婢听说,容嫔娘娘为了这次万寿节,可下了大工夫呢!她亲手绣了一幅百寿图,据说用了上百种不同颜色的丝线,绣了大半年才完成呢!”春禧一边帮程尚尚研磨香料,一边小声说道。
“哦?百寿图?”程尚尚挑了挑眉。这容嫔,倒是个有耐心的。不过,百寿图这种贺礼,虽然寓意好,但也太中规中矩了,缺乏新意。
“还有德妃娘娘,”冬宁也凑过来说道,“听说德妃娘娘才情横溢,亲自谱写了一首万寿颂歌,还排演了一支霓裳羽衣舞,准备在寿宴上献给皇上呢!宫里都传遍了,说德妃娘娘这次肯定能拔得头筹,重获圣宠。”
德妃,程尚尚记得,是太傅的嫡女,家世显赫,素有才名。她若出手,自然不同凡响。
“还有淑妃娘娘,听说她寻访到了一尊前朝的玉佛,价值连城,准备献给皇上。”
“良嫔娘娘则是准备了一套亲手缝制的龙袍”
“丽贵人”
各种各样的消息传来,听得程尚尚都有些咋舌。这后宫的女人为了争宠,可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啊!相比之下,她这“昭华晨露”和开明兽香包,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