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娘娘想与臣妾做什么交易?”程尚尚深吸一口气,决定开门见山。既然对方已经把话挑明,她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
康和太妃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爽快!哀家就喜欢和爽快人说话。”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哀家想请尚妃帮哀家送一样东西出宫。”
送东西出宫?程尚尚心中疑惑更甚。以这位太妃的身份和在宫中的资历,若想送东西出宫,应该不难吧?为何要找她这个废妃?而且,是什么样的东西,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用“交易”的方式?
“太妃娘娘,这宫中禁卫森严,臣妾如今被困昭华殿,出入皆受限制,恐怕有负娘娘所托。”程尚尚面露难色。她可不想为了一个不清不楚的交易,把自己搭进去。
“哀家知道你有顾虑。”康和太妃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哀家自然不会让你白白冒险。事成之后,哀家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你为何会被打入冷宫的秘密。或者,哀家也可以助你在万寿节的献礼上,拔得头筹,让皇上对你更加另眼相看。”
这两个条件,无论是哪一个,对程尚尚来说,都充满了诱惑。
当年原主被打入冷宫,罪名是“谋害皇子”,但程尚尚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原主的记忆中,对此事也有些模糊不清的地方,似乎充满了疑点。如果能知道真相,或许就能找到为原主翻案的关键。
至于万寿节献礼虽然她对自己的“昭华晨露”和开明兽香包有信心,但后宫争奇斗艳,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脱颖而出。若有这位深藏不露的太妃相助,那胜算无疑会大得多。
程尚尚的心,开始动摇了。
她看着康和太妃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沉默了片刻,问道:“臣妾能否先问问,太妃娘娘想让臣妾送出宫的,是何物?又要送到何人手中?”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如果是什么违禁品,或者是要送给什么谋逆之人,那她说什么也不能答应。
康和太妃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是个聪明谨慎的孩子。放心,不是什么要你掉脑袋的东西,也不是送给什么乱臣贼子。”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的小方块,递给程尚尚,“你且看看。”
程尚尚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那锦缎入手柔软,上面绣着精致的云纹。她小心翼翼地解开锦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
一块质地温润、雕工却异常古朴的龙纹玉佩。
玉佩的颜色并非纯白,而是带着一丝淡淡的血沁色,更添了几分神秘和沧桑。上面的龙纹,并非当今流行的张牙舞爪的形态,而是线条更为简洁,带着几分上古的图腾意味。
程尚尚虽然不懂玉,但也能感觉到,这块玉佩,绝非凡品。而且,这龙纹
“此乃先帝御赐之物。”康和太妃的声音幽幽响起,“哀家想请你将它,送还给它的真正的主人。”
程尚尚的心猛地一跳。先帝御赐?真正的主人?这信息量太大了!
“太妃娘娘,这这太贵重了。而且,臣妾也不知它的‘真正主人’是何人,又该如何将它送出宫去?”程尚尚觉得这块玉佩像个烫手山芋。
“它的主人,如今就在宫外。你只需设法,在万寿节那日,将它交给一个名叫‘卫离’的人即可。他会想办法接应你。”康和太妃说道,“至于如何送出宫哀家自有安排,无需你操心。你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将它交到卫离手中。”
卫离?这个名字,程尚尚从未听说过。
她看着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康和太妃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中充满了挣扎。这个交易,风险与机遇并存。答应了,或许能解开一些谜团,获得一些助力。不答应,她可能会错失一个重要的机会,甚至得罪这位神秘的太妃。
“尚妃,哀家知道此事让你为难。但哀家也相信,你是个有胆识,也有野心的女子。”康和太妃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在这后宫之中,想要安稳度日,何其艰难?不争不抢,最终只会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哀家给你的,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你能看清迷雾,也能让你在这宫里站稳脚跟的机会。”
程尚尚的呼吸有些急促。康和太妃的话,句句都戳中了她的心思。她确实不想一辈子屈居冷宫,她想为原主讨回公道,想带着钰儿过上好日子,想在这吃人的后宫里,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哀家不会逼你。”康和太妃见她久久不语,又缓缓说道,“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三日之内,给哀家一个答复即可。若是答应,三日后来此取走玉佩。若是不答应,今日之事,便当你我从未提起过。”
程尚尚紧紧握着那块冰凉的玉佩,心中天人交战。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康和太妃:“太妃娘娘,臣妾答应您。”
从漱芳斋出来,坐上那顶略显寒酸的青呢小轿,程尚尚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一锅煮沸了的粥,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各种念头翻腾不休,让她整个人都有点晕乎乎的。那块冰凉的、带着血沁色的龙纹玉佩,虽然此刻并不在她手中,却仿佛有千斤重,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交易,她居然和一个看起来深不可测的老太妃达成了交易!
这剧情,可比她之前当保姆时看的那些八点档豪门恩怨剧刺激多了。人家是争家产,她是直接参与到可能动摇国本的秘密事件中。
轿子摇摇晃晃,程尚尚掀起轿帘一角,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宫墙殿宇,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一方面,她为自己答应了康和太妃的条件而感到一丝后怕。这漱芳斋里的水,深着呢!万一那玉佩是什么了不得的信物,牵扯出什么前朝旧事、宫闱秘辛,她一个小小的废妃,岂不是要被搅得粉身碎骨?
可另一方面,康和太妃抛出的两个“诱饵”——打入冷宫的真相,以及万寿节献礼的“助力”,又像两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引着她。
前者关乎原主的清白,也关乎她程尚尚能否彻底摆脱“罪妃”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带着钰儿在宫里立足。后者,则直接关系到她和钰儿眼下的生活质量,以及她能否在宸默面前刷到足够的存在感,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资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程尚尚为了儿子和自己的小命,冒这点险,也值了!”她暗暗给自己打气。想当年她刚穿越过来,面对那破败的冷宫和嗷嗷待哺的钰儿,不也是硬着头皮扛过来了吗?现在好歹有了点“操作空间”,总不能因为一点风险就缩回去。
再说了,康和太妃那句“皇上对你并非全无情意”,虽然听起来像是在给她画大饼,但也确实让她心里泛起了一丝微妙的波澜。宸默那个狗皇帝,平时对她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板着一张阎王脸,难道私底下真的对她有那么点意思?
程尚尚甩了甩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暂时压下去。男人心,海底针,尤其还是皇帝的心,更是深不可测。她可不能因为老太妃一句话就想入非非。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应付春禧和冬宁的盘问,以及那三日之约。
轿子在昭华殿外停下。依旧是那个面生的小太监替她打起轿帘。
“尚主子,您回了。太妃娘娘让奴才转告您,她老人家今日与您相谈甚欢,改日若得闲,还望主子能常去坐坐。”小太监恭敬地说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程尚尚心里“咯噔”一下。这话说得可真是滴水不漏。明面上是客套,实际上却像是在提醒她,她们之间的“约定”已经生效,她最好识趣点。
“有劳公公转告太妃娘娘,臣妾今日亦受益匪浅。若太妃娘娘不嫌叨扰,臣妾自会再去请安。”程尚尚也客客气气地回道,心里却在琢磨,这“常去坐坐”是客气话,还是真的有什么后续安排?
小太监又行了个礼,便带着轿夫和那两个嬷嬷离开了。
程尚尚站在昭华殿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这皇宫,果然是走一步一个坑,说一句话都得带八个心眼子。
“娘娘,您可算回来了!”冬宁一个箭步从殿内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她虽然守在漱芳斋轩外,但什么也听不见,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程尚尚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进去说吧。”
一进正殿,就看见春禧也焦急地等在那里,钰儿则乖乖地坐在小杌子上,手里摆弄着程尚尚用草叶给他编的小蚱蜢,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门口。
“额娘!”看见程尚尚,钰儿立刻丢下手里的蚱蜢,迈着小短腿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
“哎哟,我的乖钰儿!”程尚尚弯腰将他抱起来,在他软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心中的焦虑和紧张顿时消散了不少。不管外面有多少风雨,只要看到儿子这天真无邪的笑脸,她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娘娘,您快坐下歇歇。”春禧连忙倒了杯温水递过来,“那位康和太妃没有为难您吧?”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程尚尚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她知道,这番说辞必须得好好斟酌,既要打消她们的疑虑,又不能透露任何关于“交易”的蛛丝马迹。
“为难倒是没有。”程尚尚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那位康和太妃,瞧着倒是个和气的老人家。就是许是在宫里待得久了,有些孤单,想找个人说说话。”
“就只是说说话?”冬宁有些不信。她可是记得那漱芳斋的氛围,虽然清雅,但也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森严。而且,一个久居深宫的太妃,无缘无故传召一个废妃去说话,怎么想都觉得不合常理。
“嗯,还还让我看了看她养的兰花。”程尚尚继续编瞎话,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说是我对莳花弄草也有些心得,想让我给点意见。我哪懂那些啊,就随便胡诌了几句,夸了夸她的花养得好。”
她将之前在漱芳斋暖房里看到的“素冠荷鼎”大致描述了一下,着重强调了兰花的珍贵和太妃的爱花之心。
“原来是这样。”春禧听了,似乎松了口气,“太妃娘娘们久居深宫,确实会有些寂寞。娘娘您性子好,又会说话,太妃娘娘喜欢与您亲近也是有的。”
程尚尚心里暗道:我性子好?姑娘你怕是对“泼辣”有什么误解。不过,原主那性子,在太妃面前估计也得收敛着。
冬宁依旧蹙着眉头,显然还有些疑虑:“可是娘娘,奴婢总觉得那位太妃娘娘看您的眼神,有些特别。而且,奴婢在外面候着的时候,看到那漱芳斋虽然瞧着冷清,但守卫的太监和嬷嬷,规矩都大得很,不像是寻常偏僻宫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