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小毽子

“回回皇上，”程尚尚硬着头皮说道，“臣妾臣妾只是想想让宫里的姐妹们，把一些闲置不用的东西，拿出来互通有无，也算是算是响应皇上勤俭节约的号召，珍惜珍惜福分。”
她把之前准备好的那套说辞，又搬了出来。虽然她知道，这套说辞，在宸默面前，估计没什么说服力。
宸默闻言，嘴角似乎向上扬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他没有说话，而是弯下腰，从程尚尚的“摊位”上，拿起了一个用五彩羽毛和碎布条扎成的小毽子。
这个毽子，正是前几天宸默来昭华殿时，曾经把玩过的那个。
程尚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生怕这位爷，又说出什么“尚妃倒是心灵手巧，擅长变废为宝”之类的“反话”。
宸默把玩着手里的小毽子，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这东西，倒是做得精巧。”
程尚尚：“？？？”
她没听错吧？这位爷，竟然夸她了？而且，语气听起来，好像还挺真诚的？
这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就在程尚尚一脸懵逼的时候，宸默又开口了：“这个，朕要了。”
程尚尚：“！！！！！”
整个昭华殿的庭院，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落针可闻，大概就是形容此刻的光景。
程尚尚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宸默那句“这个，朕要了”，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在她脑海里掀起了滔天巨浪，炸得她七荤八素，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了。
皇上要了她的毽子？
她辛辛苦苦，又是宣传，又是布置，搞了这么大一个“惜福联谊大会”，吸引了各宫娘娘、小主子、宫女太监们前来“淘宝”，结果，最大的“买家”，竟然是这位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惜字如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九五之尊？
而且，他“买”的，还是一个用鸡毛和碎布头扎成的，在她看来最多值个三五文钱，哦不，在这个没有三五文钱的世界里，大概就是用一块不怎么新鲜的点心就能换来的小毽子？！
这操作，太骚了！太令人窒息了！
程尚尚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她此刻的心情，复杂得堪比一团乱麻。有惊吓，有错愕，有荒诞，还有一丝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的窃喜？
不不不，一定是错觉！她怎么可能因为这位阴晴不定的“顶头上司”一个反常的举动而窃喜呢？她巴不得他赶紧走，离她越远越好！
“皇皇上”程尚尚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她努力地想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却发现自己的脸部肌肉完全不受控制，僵硬得像块石头，“这这小玩意儿，不值什么皇上若是喜欢，臣妾臣妾再给您做一个新的，更精致些的”
她这话一出口，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说什么呢！还想再做一个？嫌今天这阵仗还不够大，不够引人注目吗？
宸默依旧把玩着手里那个略显粗糙的小毽子，五彩的鸡毛在他修长的指间轻轻晃动，与他那一身明黄的常服，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他并没有看程尚尚，只是淡淡地说道：“不必了，这个就很好。”
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程尚尚却敏锐地感觉到，他似乎心情还不错？
这这不可能吧？难道这位爷的喜好，就这么清奇独特？放着宫里那么多奇珍异宝不要，偏偏看上她这“废品回收站”里的小玩意儿？
周围跪着的一众嫔妃宫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德妃和容嫔也跪在不远处，她们的脸上，同样写满了震惊和不解。尤其是容嫔，她刚刚还在琢磨那块旧玉佩，结果皇上就来了，还看上了尚妃摊子上的一个毽子？
这尚妃，到底是什么路数？难道她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媚上”之术？
宸默拿着那个小毽子，又随意地扫了一眼程尚尚摊位上其他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那些用碎布头缝的奇形怪状的小动物，那些用竹片编的歪歪扭扭的小篮子，还有那些用旧珠子、碎玉片重新串起来，号称“新概念”的饰品他的嘴角，似乎又向上扬起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尚妃这‘惜福联谊大会’，倒是别出心裁。”宸默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但程尚尚总觉得，他这话里，似乎带着那么一丝丝看好戏的意味？
“皇皇上谬赞了。”程尚尚赶紧磕头，“臣妾臣妾只是想，让大家开心开心”她现在已经放弃解释什么“勤俭节约，珍惜福分”了，感觉在宸默这种人精面前，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
宸默“嗯”了一声，然后，做出了一个更让程尚尚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了一块玉佩？
不，不对，那不是一块普通的玉佩。那是一块质地温润，雕工精美的荷包大小的玉牌，上面似乎还刻着细密的纹路。一看就价值不菲，绝非凡品。
程尚尚的心，咯噔一下。这位爷，该不会是要用这块玉牌，来“买”她那个小毽子吧？！
这这不就成了“倾城之恋”的毽子版了吗？！她一个小小的毽子，何德何能，敢收这么贵重的“报酬”啊！
就在程尚尚的脑子里已经开始上演各种“皇上豪掷千金为买废妃一笑，废妃诚惶诚恐以死谢罪”的狗血戏码时，宸默开口了。
“这个，权当是朕买你这毽子的‘费用’吧。”宸默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他拿出来的，不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牌，而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他将那块玉牌，轻轻地放在了程尚尚面前的摊位上，就在那个小毽子原本放着的位置。
程尚尚：“！！！！！”
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这位爷，您您认真的吗？！
用这么一块一看就知道是御用的，甚至可能是象征着某种身份的玉牌，来换她一个破毽子？！
这这买卖也太划算了吧？！不对，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而且还是黄金馅儿的！
程尚尚的第一个念头是：发了！发了！这玉牌要是拿出去卖，估计够她和钰儿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了！
但她的第二个念头是：不行！绝对不行！这玉牌太烫手了！她要是敢收，明天估计就得被安上一个“妖妃惑主，贪得无厌”的罪名，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皇皇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程尚尚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猛地抬起头，连连摆手，“这这毽子，就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臣妾送给皇上玩就是了，怎怎么敢收皇上如此贵重的东西！”
开玩笑！她虽然爱财，但更惜命啊！
宸默看着她那副惊慌失措，活像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朕说可以，就可以。”宸默的语气，不容置喙，“拿着吧。”
说完，他也不再看程尚尚，直起身子，对旁边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李德全道：“摆驾回宫。”
“嗻！”李德全如蒙大赦，赶紧应了一声，忙不迭地招呼着仪仗。
宸默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就这么拿着那个小小的，五彩斑斓的毽子，在一片死寂和无数双震惊、错愕、不解、嫉妒、探究的目光中，施施然地走了。
留下了满庭院跪着的人，和程尚尚面前那块散发着幽幽光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的玉牌。
程尚尚感觉自己的腿都软了。她看着那块玉牌，就像看着一个烫手的山芋，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直到宸默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昭华殿的门口，庭院里的气氛，才像是解冻了一般，渐渐恢复了一丝生气。
“都都起来吧。”德妃娘娘最先反应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但她看向程尚尚的目光，却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意味。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还带着未消的震惊。
皇上竟然真的“买”了尚妃的一个小毽子！还留下了一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玉牌！
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传遍了整个后宫！
一时间，尚妃和她的昭华殿，再次成为了整个皇宫的焦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引人注目！
程尚尚呆呆地看着面前那块玉牌，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是懵的。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块玉牌。玉牌入手温润，带着一丝淡淡的凉意，上面雕刻着繁复而精美的龙纹，中间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宸”字印记。
这这分明就是皇帝的私人物品啊！
“娘娘娘娘”春桃和夏荷也围了过来，她们俩的脸色，也是煞白煞白的，显然也被刚才的阵仗吓得不轻。
“这这可怎么办啊？”夏荷看着那块玉牌，声音都带着哭腔了，“皇上皇上怎么会”
程尚尚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宸默那个家伙，绝对不是一时兴起。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
只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想捧杀她？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还是单纯地觉得好玩？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程尚尚觉得，以宸默那种腹黑阴沉的性格，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先先收起来。”程尚尚将那块玉牌，小心翼翼地揣进自己的袖袋里，感觉那块小小的玉牌，仿佛有千斤重。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那些原本还算热闹的“摊位”，此刻都变得冷冷清清。那些宫女太监们，都用一种敬畏而又好奇的目光看着她，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随意说笑了。就连那几个小皇子小公主，也都乖乖地站在一边，不敢再嬉闹了。
“咳咳，”程尚尚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恢复平时的镇定，“那个今天的‘惜福联谊大会’呃继续？”
她这话一出口，就感觉有点底气不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谁还有心思继续“淘宝”啊？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短暂的沉默之后，庭院里，竟然又慢慢地恢复了一些人气。
原因无他，皇上都“光顾”了尚妃娘娘的“联谊大会”，还“买”了东西！这说明什么？说明尚妃娘娘的这个活动，是得到皇上“认可”的！至少，是不反对的！
而且，连皇上都对尚妃娘娘的“手工艺品”感兴趣，那她们这些普通人，是不是也能从中淘到什么“宝贝”呢？
一时间，那些原本还有些犹豫，或者只是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宫人，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尤其是那些之前对程尚尚不屑一顾，或者心存观望的嫔妃们，在听到这个惊天大消息后，也都坐不住了。
皇上都去了！她们要是不去，岂不是显得太不合群，太不给尚妃呃，太不给皇上面子了？
于是乎，接下来的半天，昭华殿的门槛，简直快要被踏破了！
一波又一波的宫女太监，捧着各宫主子赏赐的“闲置物品”，络绎不绝地涌了进来。有的甚至是一些平日里轻易不出门的嫔妃，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亲自带着宫人，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