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惜福联谊大会

“怎么散布啊？”春桃问道，“我们昭华殿，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往。”
“这就要靠你们了！”程尚尚拍了拍春桃和夏荷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平日里，不是也认识一些其他宫里的相熟姐妹吗？就跟她们说，我们尚妃娘娘，体恤宫中姐妹平日生活单调，特意想出这么个法子，让大家乐呵乐呵，还能互通有无。记住，要说得委婉一点，含蓄一点，别让人觉得我们是在‘收破烂’！”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钰儿不是经常去上书房吗？让他也跟那些小皇子小公主们吹吹风，说我们昭华殿有好玩的，有新奇的，让他们也来凑凑热闹。小孩子嘛，最喜欢这种新鲜事儿了。”
“是，娘娘！”春桃和夏荷齐声应道。虽然觉得这个任务有些艰巨，但看着自家娘娘那信心满满的样子，她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天，昭华殿的两个小宫女，就跟勤劳的小蜜蜂似的，开始在宫里各个角落，有意无意地散播着“尚妃娘娘要在昭华殿举办‘惜福联谊大会’”的消息。
她们的说辞，自然是经过程尚尚精心包装的。什么“尚妃娘娘感念圣恩，体恤宫中姐妹生活不易，特创此举，意在惜物惜福，增进情谊”，什么“届时各宫姐妹可将平日闲置之物，或精巧手作，带来互相品鉴交流，以物易物，各取所需，岂不美哉”，说得那叫一个清新脱俗，雅致高尚。
一开始，宫里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大多是嗤之以鼻，觉得这个废妃又在异想天开，不务正业。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不好好反省思过，居然还有心思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随着消息的进一步扩散，和一些细节的逐渐透露，比如“听说尚妃娘娘自己就有很多用废弃物品做成的精巧玩意儿，到时候也会拿出来展示”，比如“听说尚妃娘娘说了，不拘什么东西，只要是自己用不上的，都可以拿去试试看，说不定就能换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一些人的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了。
毕竟，这深宫后院，日子大多是枯燥乏味的。除了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也没什么新鲜事儿。尚妃这个“惜福联谊大会”，听起来倒是挺新奇的。而且，谁手里没几件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旧物呢？如果真能换点有用的，或者自己喜欢的东西，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尤其是那些位份不高，或者不得宠的嫔妃，平日里份例有限，好东西自然是能省则省。如果能用自己的一些旧物，换到一些实用的东西，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而钰儿那边，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小孩子之间，消息传播得更快。他绘声绘色地跟上书房的那些小皇子小公主们描述昭华殿的“奇趣乐园”，还有娘亲做的各种好玩的小玩意儿，引得那些养尊处优的小主子们，都对这个传说中的“惜福联谊大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时间，整个后宫，都开始议论纷纷。有好奇的，有观望的，有不屑的，也有暗中期待的。
程尚尚对于外界的反应，自然是了如指掌。她也不急，就按部就班地准备着。她让春桃和夏荷把昭华殿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又从库房里翻出几张破旧但还算结实的桌子，擦拭干净，准备到时候当“摊位”。
她自己，则带着钰儿，把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废品”手工艺品，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有钰儿画的“抽象派”大作，有用碎布头缝的各种小动物玩偶，有用竹片编的小篮子小筐子，还有一些用旧首饰零件重新组合的“新潮”饰品。
“娘亲，这个小兔子，真的会有人喜欢吗？”钰儿举着一个针脚有些歪歪扭扭，眼睛一大一小的布兔子，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程尚尚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当然会啦！这可是钰儿亲手做的，充满了爱心呢！说不定，就有哪个小妹妹，特别喜欢你这个独一无二的小兔子呢！”
钰儿听了，小脸顿时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小兔子抱在怀里，心里却美滋滋的。
就在程尚尚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她的“惜福联谊大会”的时候，养心殿那边，宸默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当李德全把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禀报给他的时候，宸默正批阅着奏折。他闻言，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抬起头，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神色。
“你说什么？”宸默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尚妃要在昭华殿举办‘惜福联谊大会’？”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这个拗口的名字念出来，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打结了。
李德全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皇上，是的。奴才听说，尚妃娘娘说，这是为了为了响应您勤俭节约的号召，促进后宫和谐，让大家珍惜福分。”他努力把程尚尚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复述出来，但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宸默沉默了。
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龟裂。他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那个女人的脑回路了。
前几天，她还在太医院鬼鬼祟祟地打探消息，一副要揭开什么惊天大秘密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就摇身一变，成了“勤俭节约模范标兵”，“后宫和谐促进大使”了？
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她到底想干什么？
宸默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他总觉得，程尚尚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邪性。她的行为举止，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根本就捉摸不透。
“她都准备了些什么？”宸默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问道。
李德全赶紧回道：“奴才听说，尚妃娘娘把自己平日里用废弃物品做的那些小玩意儿都拿出来了，还让宫女去各处散播消息，邀请各宫的娘娘和宫人们都去参加。据说还真有不少人动心了。”
“哼，”宸默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觉得好笑，“她倒是会折腾。”
他心里清楚，程尚尚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绝对不只是为了“勤俭节约”那么简单。这个女人，无利不起早。她肯定有别的目的。
难道她想通过这种方式，光明正大地搜集宫里的“废品”，从中寻找线索？
这个念头，在宸默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诞不经，但仔细想想，倒也不失为一个剑走偏锋的妙计。
如果真能让各宫的人都把那些压箱底的旧物拿出来，那里面，说不定真的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是她就不怕玩脱了，惹出什么乱子吗？
宸默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突然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他倒要看看，这个程尚尚，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由她去吧。”宸默淡淡地说道，“朕倒要看看，她这‘惜福联谊大会’，能办成什么样子。”
“嗻。”李德全躬身应道，心里却暗暗捏了一把汗。皇上这态度，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这到底是默许呢？还是等着看好戏呢？
不管宸默那边是什么态度，程尚尚的“惜福联谊大会”，还是如期在昭华殿的庭院里，拉开了帷幕。
这一天，天气晴朗，惠风和畅。原本冷冷清清的昭华殿，今日却是难得的热闹起来。
程尚尚一大早就起来了，穿了一件样式简单但颜色明快的浅绿色宫装，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挽了个髻，插了几朵从院子里采来的小野花，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精神。
她指挥着春桃和夏荷，把几张铺着粗布的桌子，摆在庭院的几处空地上。桌子上，则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她和钰儿精心准备的“商品”——有憨态可掬的布老虎、小兔子，有五彩斑斓的小毽子，有造型奇特的竹编小玩意儿，还有一些用旧珠子、碎玉片重新串成的“新概念”首饰。
钰儿也穿了一身簇新的小衣服，像个小大人似的，守在自己的“摊位”前。他的摊位上，摆放着他画的几幅“大作”，还有一些他用泥巴捏了又晒干的小动物，虽然手工粗糙，却也透着一股童趣。
“都准备好了吗？”程尚尚环顾了一下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简陋，但该有的都有了。
“娘娘，都准备好了！”春桃和夏荷也是一脸兴奋。她们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新奇的场面呢！
“好！开门迎客！”程尚尚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随着昭华殿那两扇略显破旧的殿门缓缓打开，一场史无前例的“宫廷闲置物品交流暨惜福联谊大会”，正式开始了！
一开始，来的人并不多，大多是一些胆子比较大，或者平时跟昭华殿没什么过节的小宫女、小太监。她们探头探脑地走进来，看到庭院里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都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程尚尚也不端架子，笑眯眯地招呼着她们：“各位姐妹，各位公公，随便看，随便瞧！看上什么，都可以拿自己用不着的东西来换！咱们今天，不讲身份，不讲规矩，就图个乐呵，图个互通有无！”
她这番话说得亲切又随和，一下子就拉近了和这些底层宫人的距离。
很快，就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了。一个负责打扫庭院的小宫女，怯生生地走到一个摆放着旧布料的摊位前，指着一块颜色还算鲜亮的碎花布头，小声问道：“尚尚妃娘娘，这块布奴婢能用用这个换吗？”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绣工还算精致的旧荷包。荷包的边角有些磨损，看得出来，是用了很久的。
程尚尚拿起那块碎花布头，又看了看小宫女手里的荷包，笑着说道：“当然可以！这块布头虽然不大，但给你做个帕子，或者给小孩子做件小衣服的袖口领口，还是绰绰有余的。你这个荷包，绣得挺好看的，我喜欢！换了！”
小宫女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声道谢，高高兴兴地拿着布头走了。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案例，其他人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陆陆续续地，开始有更多的人走进昭华殿。有的是好奇，有的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也有的是真心想来“淘宝”的。
一时间，小小的昭华殿庭院，变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哎，这位姐姐，你这支旧簪子，成色还不错啊！我用这对耳坠跟你换，怎么样？”
“公公，您这把旧扇子，扇骨好像是檀木的吧？我这儿有个刚从御花园捡来的孔雀翎毛，跟您换，您看成不成？”
“小妹妹，你这个布娃娃好可爱啊！我用我娘亲给我做的桂花糕跟你换，好不好？”
程尚尚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心里乐开了花。她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市场管理员”，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时不时地帮着吆喝几声，或者调解一下“交易纠纷”，忙得不亦乐乎。
她一边忙活着，一边也没忘了自己的“正事”——暗中观察，搜集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