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狐媚惑主

一直躬身候在不远处的王监造闻声，连忙小跑着上前，激动得满脸通红：“微臣在！”
“程娘娘此‘拾趣芳华’之理念，甚好。”宸默道，“宫中用度，当力求节俭，物尽其用。你尚工局，可多琢磨此道，将那些看似无用之物，设法变废为宝，制成些既实用又雅致的物件，供各宫使用。若有成效，朕不吝赏赐。”
“微臣遵旨！微臣定不负皇上厚望！”王监造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指示啊！尚工局的春天，不，是程娘娘带来的春天，终于要来了！他感激地看了一眼程尚尚，觉得这位娘娘简直就是尚工局的活菩萨！
赛巧会的结果，就这样在众人的错愕、嫉妒、羡慕和一丝丝恍然大悟中，尘埃落定。程尚尚的“拾趣芳华”，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夺得了“最佳巧思奖”。
皇帝又勉励了其他获奖的妃嫔几句，便以政务繁忙为由，在众人的恭送声中，离开了百花亭。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其他妃嫔一眼，仿佛他今日亲临，就是为了给程尚尚的“垃圾花篮”捧个场一般。
这个认知，让后宫无数女人心里的醋海翻腾得更加汹涌了。
赛巧会结束后，程尚尚带着宸·小宝，在小安子亦步亦趋的护送下，捧着那个如今身价倍增的“拾趣芳华”，回到了昭华殿。一进殿门，小安子和小竹子就跟过年似的，围着程尚尚又笑又跳。
“娘娘！您真是太厉害了！奴才就知道，您一定能行的！”小安子激动得语无伦次，“您是没瞧见，皇上拿起您那花篮的时候，淑妃娘娘那脸都绿了！还有那些等着看您笑话的人，一个个下巴都快惊掉了！真是太解气了！”
小竹子也捧着脸，满眼都是小星星：“是呀是呀，娘娘，您那番话说得太好了！什么‘巧不在材，而在用心’，奴婢都听得热血沸腾的！以后奴婢也要学着娘娘，把咱们昭华殿的每一件东西都用出花儿来！”
程尚尚被他们俩逗笑了，心中的那点紧张和疲惫也一扫而空。她将“拾趣芳华”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殿内最显眼的小几上，看着这个自己亲手用“垃圾”创造出来的“宝贝”，心中也涌起一股小小的成就感。
“行了，别光顾着高兴了。”程尚尚拍了拍手，“今天这风头是出尽了，不过，以后的麻烦估计也不会少。你们俩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别让人抓了咱们的小辫子。”她可不认为，那些嫉妒她的人会就此善罢甘休。
“娘娘放心！”小安子和小竹子异口同声地保证道，脸上写满了“誓死保卫昭华殿”的决心。
正如程尚尚所料，赛巧会之后，关于她的传闻，以一种更加迅猛的姿态，席卷了整个后宫，甚至隐隐有向宫外扩散的趋势。
“听说了吗？昭华殿的程娘娘，用一堆甘蔗渣和破瓦片，做出了个惊为天人的花篮，不仅得了赛巧会的头奖，还得了皇上的亲口称赞呢！”
“可不是嘛！据说皇上还特意下旨，让尚工局学习程娘娘的‘变废为宝’之法，以后宫里都要推广这种‘环保’物件了！”
“程娘娘真是神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有本事？难道真是被打入冷宫后，开窍了？”
一时间，程尚尚成了宫中最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昭华殿，这个曾经被人遗忘和鄙夷的冷宫，也仿佛一夜之间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
尚工局的王监造，更是把程尚尚当成了活财神。他几乎是三日一小跑，五日一大跑地往昭华殿送东西、请示“新思路”。
“娘娘！您上次说的那种用碎布头做的拼布坐垫，各宫娘娘都抢着要呢！还有您画的那几种小动物造型的木头玩具，几位小皇子小公主都喜欢得不得了，太后娘娘都派人来问了！”王监造乐得见牙不见眼，手里捧着一沓厚厚的订单，都是指名要“程娘娘同款”或者“昭华殿风格”的。
程尚尚看着那些订单，也是哭笑不得。她当初只是想改善一下自己和儿子的生活环境，顺便推广一下现代的育儿理念和环保意识，没想到无心插柳，竟然还开创出了一番“事业”。
昭华殿的“网红产品”，算是彻底打响了名头。不仅宫里的订单接到手软，就连宫外的一些贵妇人，也通过各种门路，辗转打听，希望能求购到一两件“程娘娘巧思”的物件。据说，京城里的一些高门贵女，已经开始以拥有尚工局出品的“昭华殿同款”小摆件为荣了。
程尚尚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名气大了，关注多了，那些想暗地里对她下黑手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而且，这些“订单”也实实在在地改善了昭华殿的境遇。虽然她不直接经手银钱，但尚工局和内务府送来的各种赏赐和优待，却是肉眼可见的。昭华殿的份例提高了，宫人们的待遇也好了，就连庭院里的花草，都比以前精神了不少。
为了应付这突如其来的“业务繁忙”，程尚尚开始有意识地培养小安子和小竹子的动手能力。她将一些简单的手工活，比如给布偶填充棉花、给小珠子串线、给木头玩具打磨边角等，都教给了他们。两人学得兴致勃勃，手艺也日渐精进。昭华殿里，除了宸·小宝的欢声笑语，也时常能听到三人一起做手工时的轻松谈笑声。
然而，正如那句老话说的，树大招风。程尚尚的风光，自然也招来了更深层次的嫉妒和算计。
漱玉轩内，淑妃狠狠地将一个上好的青瓷茶杯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碎裂声。
“贱人！贱人！程尚尚那个贱人！”淑妃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俏丽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凭什么？！她凭什么能得皇上青睐？！就凭那些不入流的破烂玩意儿吗？！”
掌事宫女玉簪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自从赛巧会之后，淑妃娘娘的脾气就愈发暴躁了，漱玉轩里的瓷器，都快被她给摔光了。
“本宫不信！她一个被打入过冷宫的废妃，能有什么真本事？！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淑妃咬牙切齿地道，“玉簪，你给本宫去查！给本宫仔仔细细地查！她那些所谓的‘巧思’，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本宫就不信，她能凭空想出那么多花样来！说不定说不定是用了什么妖术！”
“是，是，娘娘息怒，奴婢这就去查！”玉簪连连磕头，心里却叫苦不迭。这昭华殿如今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哪里是那么好查的？万一被发现了，自己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类似的场景，也在其他几个对程尚尚心怀嫉妒的宫殿里上演着。她们或许没有淑妃那么明目张胆，却也在暗中悄悄打探，试图找出程尚尚的“破绽”。有人怀疑她背后有高人指点，有人猜测她是不是得了什么失传的秘籍，更有人将她和一些民间流传的“狐媚惑主”的传说联系起来。
程尚尚对这些暗流涌动并非一无所知。小安子如今在宫里消息灵通了不少，时常会带回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程尚尚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行的端坐得正，所有的“巧思”都来源于她自己的大脑和双手，那些人想查？随便查！能查出什么来算她们本事！
她唯一有些在意，或者说，有些捉摸不透的，是皇帝宸默对她的态度。
自从赛巧会之后，宸默对昭华殿的“关注”，确实是肉眼可见地增加了。
他不再仅仅是派人送些赏赐，或者通过王监造间接了解情况，而是开始“偶遇”了。
有时候，程尚尚带着宸·小宝在御花园里散步，教他认识花草树木，就能“恰好”碰到也来御花园“透气”的皇上。
有时候，她正在昭华殿的院子里，和宸·小宝一起用泥巴捏小动物，或者用树叶拼图，就能看到皇上带着李德全，“路过”昭华殿，然后
“顺便”进来“看望”一下四皇子。
还有几次，他甚至会以“视察宫殿修缮情况”为名，在昭华殿里待上小半个时辰。
这些“偶遇”和“视察”，起初让程尚尚有些紧张和不自在。毕竟，这位爷的气场太强大，而且心思深沉，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渐渐地，她也发现，宸默在昭华殿的时候，似乎比在其他任何地方都要放松一些。
他会耐心地看宸·小宝向他展示新学会的“玩具”，虽然话不多，但眼神中会流露出几分温和。他也会问程尚尚一些关于那些“新奇玩意儿”的问题，或者听她讲一些她那些“歪理”。
有一次，他看到程尚尚正教宸·小宝用洗干净的果核和细绳做手链，小家伙笨手笨脚地穿不上，急得满头大汗。程尚尚没有直接帮他，而是耐心地引导他，鼓励他自己尝试。宸默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了许久，末了，才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教导皇子，倒是有自己的一套章法。”
程尚尚当时心里一咯噔，以为他要指责自己“不合规矩”，连忙想解释，却见他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虽然弧度极小，但确实是笑了。
“朕只是觉得，有些道理。”他补充了一句，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程尚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嘀咕。这位爷，到底是几个意思啊？夸我呢？还是警告我呢？
她和宸默之间的互动，变得越来越微妙，也越来越暧昧？程尚尚不敢用这个词来形容。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废妃”，皇帝陛下能对她有什么暧昧？最多也就是觉得她比较“新奇有趣”，像是在看一个马戏团的猴子耍杂技吧？
但她不得不承认，宸默的这种“关注”，确实让她的“制霸皇宫”之路，顺畅了不少。至少，那些想明着找她麻烦的人，都得掂量掂量皇上的态度。
而她自己，对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也从最初的敬畏和警惕，渐渐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儿子的那份难得的温情，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那些“离经叛道”想法的包容和欣赏，又或许，仅仅是因为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程尚尚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想那么多干嘛！她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带着儿子好好活下去，活得更好！至于皇帝陛下就当他是个偶尔会来视察工作的顶头上司吧！
日子就在这忙碌而又带着一丝丝异样情愫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又是一个多月。昭华殿在程尚尚的巧手打理下，越发显得温馨雅致，充满了生活气息。宸·小宝也越来越活泼开朗，在程尚尚的“科学喂养”和“益智启蒙”下，小脑袋瓜也越来越灵光。
这日，天气晴好，程尚尚想着昭华殿后院还有一间久未使用的偏殿，里面堆满了历年积攒下来的杂物，又脏又乱，还容易滋生虫蚁。她便起了心思，打算带着小安子和小竹子，好好将那间偏殿清理整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