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奇趣乐园

宸默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小昱儿终于忍不住了，他拉了拉宸默的衣角，仰着小脸，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父皇，父皇！您快来看！母妃给我建了一个超级好玩的秘密基地！”
宸默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时，才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他任由儿子拉着他的手，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走向了庭院的另一侧——那里，便是程尚尚引以为傲，也让她此刻有些忐忑不安的“奇趣乐园”了。
当宸默第一眼看到那个所谓的“乐园”时，即便是他，也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
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挑战他这个古代帝王的认知了。
一个用巨大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黑色圆环和粗壮的麻绳悬挂在老槐树下的“秋千”，造型奇特，与宫中常见的彩绸秋千截然不同。
旁边是一架用几根粗壮的圆木和一块打磨光滑的长木板搭建起来的坡道？程尚尚管它叫“滑梯”。
不远处，还有一个用一根横置的圆木作为支点，两端各固定了一块厚木板的跷跷板？
更远处，还有一些用废弃木料、竹子、绳索搭建起来的，形态各异，宸默一时也叫不上名字的“设施”。有的像个小小的攀爬架，有的像个可以钻来钻去的“隧道”。
整个区域的地面，也并非寻常的青石板或泥土地，而是铺了一层厚厚的、柔软的干草和细沙，踩上去软绵绵的。
宸默的目光在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上扫过，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
这些都是什么？
玩具？不像。
刑具？更不像。
难道是尚妃又从哪里学来的什么驱邪避凶的阵法？可看着也不像啊。
程尚尚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宸默的表情。见他眉头紧锁，一副“这是什么鬼东西”的困惑模样，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完了完了，看这架势，大老板似乎对她的“创意园区”不太满意啊！
“父皇父皇！这个！这个是‘飞天轮’！”小昱儿可不管那么多，他兴奋地指着那个轮胎秋千，献宝似的说道，“母妃说，坐上去可以像小鸟一样飞起来哦！可好玩了！”
说着，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爬上了轮胎秋千，两只小手紧紧抓住麻绳，让程尚尚轻轻推了他一下。
轮胎秋千晃晃悠悠地荡了起来，小昱儿发出一阵阵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
宸默的目光，从小昱儿那洋溢着纯粹快乐的小脸上，又移回了那些“奇特”的设施上。
他看到程尚尚正一脸紧张地看着他，额角似乎还有细密的汗珠。
“尚妃，”宸默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沉稳，“这些便是你为昱儿建的‘奇趣乐园’？”
“呃是，是的，皇上。”程尚尚硬着头皮回答，“臣妾臣妾想着，昱儿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宫里的玩意儿虽然精致，但大多是些文静的。臣妾就就地取材，用些废弃的木料、绳索，做了这些嗯可以让昱儿活动筋骨、锻炼胆量的小东西。做得粗陋，让皇上见笑了。”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程尚尚，稳住！你可是有现代育儿理论加持的！拿出你的专业素养来！
宸默没有立刻评价，而是走到那个轮胎秋千旁，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个黑色的“飞天轮”。材质有些弹性，入手微凉。
“此物是何材质？”他问道。
“回皇上，此物乃是马车轮内胆。”程尚尚连忙解释，“是御马监废弃不用的。臣妾瞧着它结实又有弹性，便想着废物利用，做成这个秋千，昱儿坐上去，既安全又舒适。”她特意强调了“废物利用”和“安全舒适”。
宸默又看向那个木板滑梯：“那此物，又是何用？”
“回皇上，此物臣妾称之为‘凌云梯’，也叫‘百丈坡’。”程尚尚赶紧把自己昨晚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雅号”搬了出来，“孩子们可以从梯子爬上去，再从这光滑的坡面滑下来。如此反复，既能锻炼他们的攀爬能力和四肢协调性，又能让他们体验到嗯俯冲而下的乐趣，可以培养他们的勇气和探索精神。”她努力把“好玩”往“教育意义”上靠。
宸默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哦不，是一本正经的解释，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莞尔。
探索精神？俯冲而下的乐趣？
这个尚妃，还真是总能给他一些“新奇”的词汇。
他走到那个“凌云梯”前，用手摸了摸那打磨得十分光滑的木板，又看了看旁边固定的梯子，结构倒是简单，但似乎确实有点意思。
“父皇父皇！我给您滑一个！”小昱儿从秋千上跳下来，蹬蹬蹬跑到滑梯旁，手脚并用地爬上梯子，然后“嗖”地一下，从木板上滑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下面的沙地上，乐得眉开眼笑。
宸默看着儿子那矫健的身手和发自内心的快乐，脸上的线条似乎也柔和了一些。
他虽然日理万机，但也知道，昱儿自幼在深宫长大，玩伴不多，平日里的娱乐也确实单调了些。眼前这些看似简陋甚至有些“粗野”的设施，却能让儿子如此开心，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肯定的事情。
“那个呢？”宸默又指向了跷跷板。
“回皇上，那个臣妾称之为‘双心衡木’。”程尚尚继续她的“雅号”大放送，“需要两个孩子，或者一个大人一个孩子，分别坐在两端，通过身体的起伏，让木板上下摆动。这个可以锻炼孩子们的平衡感，更重要的是，可以让他们学会嗯配合与默契。只有双方配合得好，才能玩得尽兴，玩得长久。”她巧妙地把“合作精神”融入了进去。
宸默的目光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赞赏之色。
配合与默契？
这个尚妃，不仅仅是会做些新奇的玩意儿，她似乎还真的在用心教导昱儿一些东西。
他踱步到那个由废旧木箱和竹竿搭建起来的“攀爬架”前，这个东西看起来更加“原始”，但结构却很巧妙，有高有低，有可以攀抓的地方，也有可以躲藏的小空间。
“此物，又有何名堂？”
程尚尚清了清嗓子，道：“回皇上，此物臣妾称之为‘勇者之峰’。孩子们可以在上面攀爬、钻越，模拟嗯翻山越岭的场景。可以锻炼他们的臂力、腿力、身体的柔韧性和面对困难不退缩的意志品质！”她越说越起劲，简直把自己都感动了。
宸默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他看着程尚尚站在那些“废品”中间，神采飞扬地介绍着她的“作品”，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这些“作品”的热爱和对自己理念的自信。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与他印象中那个只会撒泼耍横、或者只会低眉顺眼讨好他的后宫女子，完全不同。
她身上有一种鲜活的、蓬勃的生命力，一种不被世俗规矩束缚的创造力。
这种特质，很危险，但也很吸引人。
“父皇，您要不要也试试？”小昱儿不知何时跑到了宸默身边，仰着小脸，满怀期待地问道，“那个‘飞天轮’可好玩了！还有‘凌云梯’，可刺激了！”
宸默：“”
让他，堂堂九五之尊，去坐那个黑乎乎的轮胎，或者从那个木板坡上滑下来？
成何体统！
程尚尚也吓了一跳，连忙道：“昱儿，不得胡闹！皇上日理万机，岂能”
“无妨。”宸默却出乎意料地摆了摆手，止住了程尚尚的话。
他看着儿子那充满期盼的小眼神，又看了看旁边那个造型奇特的轮胎秋千，心中竟也生出了一丝久违的，想要尝试一下的冲动。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像个普通父亲一样，陪孩子玩耍是什么时候了。似乎从来没有过。
他的人生，从懂事起，就充满了权谋、争斗和责任。童年，对他而言，是一个奢侈而遥远的名词。
“父皇，您试试嘛！真的很好玩！”小昱儿拉着宸默的袖子，轻轻晃了晃。
宸默沉默了片刻，然后，在程尚尚和王总管等人惊掉下巴的目光中，他竟然真的走到了那个轮胎秋千前。
他弯下腰，仔细看了看那粗壮的麻绳和老槐树的连接处，又用手拽了拽，似乎在评估其安全性。
程尚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秋千出什么问题。幸好鲁木匠的手艺还是过硬的，她自己也反复检查过。
然后，宸默对小昱儿道：“昱儿，你来教父皇，这个‘飞天轮’，要如何乘坐？”
“好呀好呀！”小昱儿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手脚并用地示范了一下，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宸默。
宸默深吸一口气，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他竟然真的微微屈膝，坐坐进了那个轮胎里！
虽然姿势略显僵硬，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但他的的确确是坐上去了！
王总管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皇上皇上他他竟然玩起了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这要是传出去，史官的笔要怎么写啊！
程尚尚也是一脸懵逼。她预想过宸默可能会对这些东西表示好奇，可能会夸奖几句，甚至可能会提出一些“改进意见”，但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下场体验啊！
这这画风不太对啊！
说好的高冷帝王呢？说好的不苟言笑呢？
难道是被她的“皮影戏”和“奇趣乐园”给彻底带偏了？
“父皇，您坐稳了哦！昱儿给您推！”小昱儿兴奋地跑到宸默身后，使出吃奶的力气，轻轻推了一下轮胎。
轮胎秋千，载着当朝天子，晃晃悠悠地荡了起来。
幅度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宸默坐在上面，感受着那轻微的晃动，耳边是儿子清脆的笑声，还有远处程尚尚那带着几分惊讶和几分幸灾乐祸？的目光。
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很轻松，很放松。
仿佛所有的朝政烦扰，所有的宫闱纷争，都在这轻轻的晃动中，暂时被抛诸脑后。
他甚至嘴角微微向上翘了一下。虽然弧度很小，但确确实实是一个笑容。
“皇皇上”王总管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出什么意外。
“无碍。”宸默淡淡地说了一句，示意小昱儿可以再推一下。
于是，在昭华殿的这个小小的“奇趣乐园”里，出现了堪称本朝开国以来最离奇的一幕：当朝皇帝，坐在一个用废弃马车内胎做成的秋千上，由他的大皇子在后面推着，轻轻地晃荡着。旁边，尚妃娘娘和一众宫人，都努力憋着笑，表情十分精彩。
程尚尚看着这一幕，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一方面，她觉得宸默这个皇帝，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至少他对儿子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画面实在是太搞笑了！高冷帝王变身“秋千宝宝”？这要是拍下来发到现代的社交媒体上，绝对能上热搜头条啊！标题她都想好了：《震惊！霸道总裁的另一面，竟是》
玩了一会儿“飞天轮”，宸默在小昱儿的怂恿下，又象征性地去“视察”了一下那个“凌云梯”。当然，他是不可能亲自上去滑的，那也太有损龙威了。他只是站在下面，看着小昱儿一遍又一遍地爬上去，滑下来，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