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过校史馆破碎的玻璃窗,在积灰的地板上切割出细长的光带。林深扶着档案柜站起身,掌心还残留着叶小栀锁骨处槐树瘿的凹凸触感。姜小满用铜钱剑挑起青铜钥匙,剑身映出钥匙背面那串数字:20030821——正是他转学来青藤中学的日子。
"这个日期不对劲。"姜小满从帆布包里掏出老式怀表,表盘背面刻着同样的数字,“我父亲失踪前最后接的委托,委托人登记时间就是2003年8月21日。”
叶小栀突然剧烈咳嗽,校服领口渗出暗红血渍。那些血迹在晨光中诡异地凝结成细小花轿,朝着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移动。林深摸到口袋里发烫的钥匙,金属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苏晚晴的面容。
"跟着花轿。"姜小满咬破指尖在钥匙表面画符,血珠瞬间被吸收,“周正阳的婚契仪式还没完成,这些血轿要带我们去关键地点。”
三人跟着漂浮的血轿穿过霉味刺鼻的走廊,墙皮剥落的缝隙里渗出腥甜汁液。林深用手电筒扫过墙根,发现那些溃烂的墙皮下隐约可见槐树根须,像血管般在混凝土中脉动。叶小栀忽然停住脚步,苍白的手指指向消防栓玻璃——倒影里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梳头。
"苏晚晴!"姜小满甩出红绳缠住消防栓把手,“她在引导我们。”
生锈的消防栓被拽开的瞬间,整面墙像幕布般掀起。潮湿的冷风裹挟着煤灰扑面而来,二十年前的旧锅炉房赫然出现在眼前。林深的手电光束扫过压力表,发现指针依然定格在红色危险区,操作台上那台带血摄像机竟纤尘不染。
“咔嗒。”
叶小栀突然按下摄像机播放键,雪花屏里传出周正阳癫狂的笑声。画面剧烈晃动,穿白大褂的苏晚晴正把绿色液体倒入锅炉,她的左手小指戴着枚银戒——与叶小栀无名指勒痕完全吻合。
"原来婚契对象是…"姜小满用铜钱剑挑开摄像机卡带仓,带血的磁带突然自动回卷,“苏晚晴才是真正的新娘!”
锅炉突然发出刺耳轰鸣,生锈的铁门被气浪冲开。林深拽着叶小栀扑倒在地,热浪掀飞的铁皮在墙面划出火星。烟尘散尽时,操作台上多了本泛黄的病历簿,封面用血写着林深父亲的名字。
"别碰!"姜小满用红绳缠住林深手腕,“病历在吸你的阳气。”
病历簿突然自动翻开,泛黄的纸页间夹着朵干枯槐花。林深的手电光扫过诊断记录,2003年8月21日那栏写着:【患者林XX出现严重妄想症状,坚信自己与槐树存在共生关系,建议电击治疗。】
"这是伪造的!"林深攥紧病历簿,指尖突然被纸页割破。血珠滴落在"电击治疗"四个字上,墨迹竟扭动着变成【已执行婚契仪式】。
叶小栀突然发出轻笑,沾血的手指抚过病历照片。父亲的面容在血渍中逐渐树皮化,眼窝里钻出细小的槐树枝。"吉时到了…"她的声音突然混入苏晚晴的声线,“该给新郎更衣了…”
整间锅炉房开始扭曲,铁皮墙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喜字。林深怀中的青铜钥匙突然发烫,烫得他胸口校徽都在冒烟。姜小满甩出七枚铜钱钉入地面:“站到震位!这是逆转阴阳的阵眼!”
林深刚踏进铜钱圈,就看到叶小栀的校服正在变成血染的嫁衣。少女苍白的脖颈浮现出槐树图腾,枝条顺着锁骨爬上脸颊,在右眼绽开朵带刺的槐花。
"按住她!"姜小满将铜钱剑倒插在地,“婚契在篡改肉身!”
林深从背后抱住叶小栀,却发现她的体温正在急剧下降。少女后颈的皮肤突然裂开,钻出根沾着脑浆的槐树枝,枝头挂着枚银戒指。姜小满眼疾手快斩断树枝,断口喷出的汁液在空中组成卦象。
"坎上巽下,是涣卦。"她拽着林深撞向压力阀,“生门在东南,快!”
叶小栀突然挣脱怀抱,嫁衣袖口甩出槐花钉入林深脚背。那些花朵瞬间扎根,将他双脚固定在原地。姜小满摸出朱砂粉撒向空中,粉尘在气流中组成镇魂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符咒尚未成型,锅炉突然喷射出绿色火焰。火光中浮现出苏晚晴的残影,女校医的白大褂上爬满树根,左手小指的银戒正在滴血。林深感觉双脚的槐花开始往骨髓里钻,剧痛中瞥见叶小栀正把青铜钥匙插入自己心口。
"不要!"他拼尽全力扑过去,钥匙尖端已经刺破少女的皮肤。沾血的金属突然发出蜂鸣,校史馆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嚎声。
姜小满趁机甩出红绳缠住叶小栀手腕:"钥匙在召唤契约见证者!"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铜钱剑上,剑身突然迸发金光,“乾坤借法,破!”
金光炸开的瞬间,三人被气浪掀翻到走廊。林深撞在消防箱上,玻璃碴划破的掌心正好按到某个凸起。墙面应声翻转,露出藏在夹层里的老式电话机。拨号盘上积满黑褐色污垢,听筒里传出沙沙的电流声。
“喂?”
林深下意识对着听筒出声,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喊。姜小满夺过听筒的瞬间,生锈的电话线突然缠住她手腕,将三人拽进漆黑的通风管道。
“咳咳…”
当林深从污水里爬起来时,手电筒照亮了布满抓痕的混凝土墙。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组成无数个"囍"字,最深处嵌着半截槐树枝。叶小栀的嫁衣褪回校服,但锁骨处的槐树瘿已经蔓延到下巴。
"这里是婚契仪式现场。"姜小满用铜钱剑挑起墙缝里的银戒指,“二十年前,苏晚晴就是在这里被…”
哭声突然从头顶传来,生锈的通风口筛下缕缕长发。林深举起手电筒,照出张倒挂的女人脸——苏晚晴残破的面容正对着叶小栀微笑,腐烂的左手伸向少女心口的钥匙孔。
"快走!"姜小满拽着两人冲向管道拐角。身后传来树根爆裂声,无数槐树枝从墙缝钻出,枝头全挂着带血的银戒指。
林深在狂奔中摸到钥匙孔形状的凸起,毫不犹豫将青铜钥匙插入。墙面轰然洞开,霉味裹着纸灰扑面而来。成堆的试卷在阴风中飞舞,泛黄的卷面上全用红笔写着林深的名字。
"是命格置换术。"姜小满用剑尖挑起试卷,背面浮现出血色八字,“有人用你的生辰替代了婚契对象…”
叶小栀突然抢过试卷撕碎,纸屑在空中燃烧成绿火。火光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他正在往槐树根浇灌绿色液体。当苏晚晴举着摄像机靠近时,父亲突然转身露出树皮化的脸,枝条穿透了女校医的胸膛。
"原来是这样!"林深攥紧试卷碎片,“父亲用苏晚晴的血完成了契约转移…”
整间档案室突然剧烈震动,试卷堆里升起三十六顶纸花轿。每顶轿帘都在渗血,在地面汇集成卦象。姜小满割破手掌将血洒在卦象上:“乾位缺角,生门在坎!”
三人跳进血泊的瞬间,地面化作粘稠的漩涡。林深在坠落中看到父亲的脸在漩涡深处浮现,那些树皮化的皱纹里嵌着苏晚晴的银戒指。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戒指时,突然被姜小满拽出水面。
“咳咳…”
林深趴在老校舍的天台上,暴雨浇灭了身上的绿火。叶小栀蜷缩在积水里,校服上的血迹被雨水冲成诡异图案。姜小满拧着道袍下摆,突然指向围栏:“看那里!”
生锈的铁栏杆上,二十年前的校徽正在融化。林深摸到口袋里发烫的钥匙,金属表面浮现出父亲实验室的平面图。某个被红圈标记的房间位置,正是此刻他们脚下的天台。
"下面有东西。"姜小满用铜钱剑撬开排水口,“婚契仪式的祭坛。”
当林深掀开排水沟盖板时,腥臭的污水里漂浮着婚纱碎片。泡胀的相册卡在铁栅栏间,泛黄的照片上,父亲与周正阳手腕系着红绳,绳结处缀着青铜钥匙。
"这是…"林深翻到相册末页,苏晚晴的婚纱照被血渍覆盖,“三人契约?”
暴雨突然转成冰雹,叶小栀发出非人的嘶吼。她的校服在低温中结霜,锁骨处的槐树瘿绽放出带冰晶的花朵。姜小满扯开道袍露出后背的镇魂纹:“按住她!我要把婚契逼出来!”
林深从背后锁住叶小栀的瞬间,少女后颈裂开血口。沾着脑浆的槐树枝再次钻出,这次枝头挂着两枚银戒。姜小满将铜钱剑刺入树枝断口,飞溅的汁液在空中组成新的卦象。
"艮为山,止也。"她拽着林深撞向蓄水箱,“生门在西北,快!”
蓄水箱被撞开的瞬间,陈年积水裹着白骨倾泻而出。林深在骸骨堆里看到熟悉的八卦镜胸针——是苏晚晴的遗骸。女校医的左手紧攥着病历单,泛黄的纸页上画着林深的生辰八字。
"原来我才是祭品…"林深攥紧病历单,血迹突然在纸上流动,“父亲把我卖给…”
暴雨中突然响起唢呐声,三十六顶纸花轿穿透雨幕飞来。叶小栀的校服再次染血,槐树枝从她眼眶钻出,在暴雨中开出血色槐花。姜小满将铜钱剑插进蓄水箱裂缝:“乾坤借法,万神朝礼——”
金光炸裂时,林深看到父亲的身影在雨帘中消散。苏晚晴的骸骨突然站起,腐烂的手掌按在叶小栀心口。青铜钥匙自动插入钥匙孔,少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当最后一丝金光消散时,暴雨戛然而止。叶小栀昏倒在积水中,锁骨处的槐树瘿褪成淡粉色胎记。林深捡起掉落的青铜钥匙,背面数字变成了今天的日期。
姜小满瘫坐在骸骨堆里,道袍上的镇魂纹正在渗血:“婚契转移了…现在你才是周正阳的新郎…”
林深突然听到血管里响起槐树生长的声音,抬手看到掌心浮现出银色婚戒的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