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镜中残局

林深的后背重重撞在金属门上，消毒水混合着腐肉的气味直冲鼻腔。校医院地下室的应急灯管滋啦作响，在墨绿色墙砖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姜小满掏出罗盘，指针在粘稠的空气中疯狂打转，最终指向走廊尽头渗出绿液的铁门。
"标本冷藏库。"她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铜钱剑在掌心转了个圈，“二十年前所有事故受害者的遗体标本都在里面。”
叶小栀突然踉跄着扶住墙壁，发间的槐花簌簌掉落。那些花瓣在触地的瞬间变成黑色黏液，顺着瓷砖缝隙游向冷藏库。林深注意到她的指甲正在木纹化，指节处凸起细小的树瘤。
"还能撑多久？"他抓住少女发凉的手腕。
姜小满撕开三道黄符贴在三岔口："槐树瘿纹爬到心脏就彻底没救了，现在必须…"话音未落，冷藏库突然传来玻璃器皿碰撞的脆响，像是有人在整理标本瓶。
林深摸到门把手的瞬间，刺骨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椎。锈迹斑斑的铁门吱呀开启，三十六个冷藏柜呈八卦阵排列，每个柜门都贴着褪色的符纸。中央解剖台上摆着台老式显微镜，载玻片上的槐树切片正渗出绿色汁液。
"这是苏晚晴的工作台。"姜小满用剑尖挑起显微镜旁的实验记录，“看第七页，1998年2月13日的记录被血渍覆盖了。”
林深翻开泛着霉味的笔记本，突然被第三排冰柜的异响吸引。某个标本瓶正在剧烈晃动，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槐树根突然暴长，顶开瓶盖在地面蜿蜒成八卦阵的缺口。叶小栀突然发出痛苦呻吟，后颈的槐树图腾顺着脊柱往下蔓延。
"坎位生变！"姜小满甩出铜钱钉住树根，“林深，看冰柜标签！”
林深抹去冰柜玻璃上的冰霜，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标签上赫然写着"苏晚晴，1998.2.14"。标本瓶里漂浮的根本不是器官，而是件染血的校医制服，衣领处别着枚八卦镜胸针。当他伸手触碰玻璃时，胸针突然折射出青光，在墙面映出个模糊的人影。
"别过去！"姜小满的警告迟了半拍。林深的指尖刚触到冰柜，整个冷藏库的温度骤降。标本瓶里的液体开始沸腾，三十六个冰柜门同时弹开，穿着不同年代校服的尸体标本缓缓坐起，空洞的眼窝齐刷刷转向叶小栀。
少女突然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尖啸，槐树根从她裙底疯长，瞬间缠住六具尸体。姜小满咬破指尖在剑身画符：“她在吸收阴气！快切断那些根须！”
林深抄起解剖刀砍向藤蔓，刀刃却传来金石相击的震感。叶小栀转过头来，瞳孔已经完全变成树瘿纹路："他们在叫我…晚晴姐说密码在…"话音未落，冷藏库顶灯突然炸裂，黑暗中亮起三十六点幽绿鬼火。
姜小满的罗盘咔嗒裂开，铜钱剑发出凄厉蜂鸣：“噬魂阵启动了！找阵眼！”
林深在混乱中瞥见苏晚晴的标本瓶正在移动，瓶底压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是二十年前的生物实验室，父亲与周正阳正在给槐树根缠红绳，背景里的日历显示着1998年2月13日。当他翻转照片，背面用血写着：子时三刻，镜中倒影。
"镜子！"他扑向解剖台的显微镜，“载玻片能当镜面用！”
姜小满甩出符纸逼退袭来的尸体，剑尖挑开显微镜目镜。林深将载玻片对准鬼火，折射出的光斑恰好照在苏晚晴的冰柜上。标本瓶里的校医制服突然立起，袖管指向东北角的通风口。
"那里！"姜小满劈开挡路的尸体，“八卦阵的生门在…”
通风口栅栏突然炸开，槐树根裹着腥风将三人卷进黑暗。林深在坠落中抓住叶小栀的手腕，少女的皮肤正在树皮化，脉搏处传来根系生长的震动。当他们的后背撞上冰冷瓷砖时，面前出现了整面墙的镜柜，每个格子里都摆着泡在药水里的眼球标本。
"欢迎来到镜中冢。"沙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周正阳腐烂的半边身子嵌在天花板里，槐树根代替了他的脊椎，“贤侄果然没让我失望，把新娘带来了。”
叶小栀突然挣开林深的手，裙摆上的血字泛着青光。她踮着脚尖跳起诡异的舞步，每步都精准踩在镜柜的倒影上。姜小满甩出红绳缠住她的腰：“是阴婚祭的请神舞！打碎她的影子！”
林深抡起灭火器砸向镜面，飞溅的玻璃渣中突然伸出无数苍白手臂。周正阳的笑声在空间里回荡：“当年你父亲用傩戏请来树灵，现在该用新娘的血肉还愿了！”
镜柜里的眼球突然全部转向，瞳孔中映出二十年前的场景。苏晚晴正在给槐树根注射药剂，突然被暴长的根须拖进镜面。她的手指在最后时刻抓破镜框，在裂缝里塞了枚银戒指。
"是那个！"林深扑向正在崩塌的镜柜，“苏晚晴留下的…”
周正阳的树根抢先卷走戒指，叶小栀突然发出凄厉尖叫。少女的身体悬空浮起，嫁衣上的血字化作锁链缠住林深。姜小满割破手掌将血抹在铜钱剑上，剑锋燃起青火劈开锁链：“用童子血点她眉心！”
林深咬破指尖按在叶小栀额头，少女眼中的树瘿纹路突然消退。她颤抖着抓住林深的手，在掌心画出血符：“锅炉房…第三根管道…”
整面镜墙轰然倒塌，露出后面锈迹斑斑的蒸汽管道。周正阳的怒吼震落墙皮："你们竟敢！"槐树根如巨蟒般袭来，却在触及管道时突然枯萎。
姜小满拽着两人钻进管道：“快！顺着铁锈味最重的方向爬！”
管道内壁渗出绿色粘液，林深的手肘蹭到某处凸起，发现是刻在铁皮上的八卦方位图。叶小栀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混着细小的槐花：“左转…坤位…”
在拐过第七个弯道时，前方出现了微光。林深踹开腐朽的格栅，浓重的煤烟味扑面而来。二十年前的旧锅炉沉默矗立，压力表指针定格在红色区域，操作台上摆着台带血的摄像机。
"是周正阳死亡时用的那台！"姜小满用剑尖挑开卡带仓，“里面应该录着…”
锅炉突然发出刺耳汽笛声，铁门上的符咒自动燃烧。林深在跳动的火光里看到父亲的身影，他正在往锅炉里倾倒绿色液体。当周正阳举着摄像机靠近时，父亲突然转身露出树皮化的脸。
"契约已成…"幻象中的父亲伸手穿透屏幕，“深儿，用新娘的血…”
叶小栀突然撞开林深，徒手抓起燃烧的符纸塞进锅炉。冲天而起的绿火中浮现出苏晚晴的残影，女校医的左手正指向压力阀。姜小满飞身扳动阀门，锅炉房地面突然塌陷，三人坠入布满树根的深渊。
林深在坠落中抓住根须，发现它们正在往叶小栀体内钻。少女的嫁衣被血浸透，嘴角却带着诡异的笑："找到你了…"她突然撕开自己的校服，心口处嵌着把青铜钥匙。
"第二把钥匙！"姜小满甩出红绳缠住钥匙，“原来在她心脏里！”
周正阳的咆哮震得根须断裂："你们竟敢动我的新娘！"整个空间开始塌缩，槐树根化作利箭射来。林深抱住叶小栀翻身躲闪，钥匙脱离身体的瞬间，少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姜小满将钥匙按在铜钱剑的凹槽上，剑身突然迸发金光："乾坤借法，破！"金光所过之处，槐树根尽数化为齑粉。三人随着塌陷的地面坠入冰冷的水中，再浮出水面时，已经躺在校史馆的走廊里。
晨光穿过破碎的窗户洒在叶小栀脸上，她心口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林深摸到口袋里多出的青铜钥匙，背面刻着串细小数字：20030821——正是他转学来这所学校的日期。
姜小满瘫坐在积灰的档案柜旁，剑身的金光尚未完全消退：“周正阳的残魂暂时被封住了，但第三把钥匙…”
林深突然按住叶小栀的肩膀，少女锁骨处浮现出新的槐树瘿纹。在晨光照射下，那些纹路隐约组成了苏晚晴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