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漂浮着碘伏与来苏水混合的味道,姜小满靠在病床上轻轻转动腕间新换的五帝钱手链。晨光穿透百叶窗的缝隙,在她锁骨处的淡青树纹上切出细密的金线。
"这是槐灵共生的印记。"她忽然抓住林深正在包扎绷带的手,指尖温度冷得像刚挖出的古玉,“当年你母亲封印它时,应该也留下了类似的标记。”
林深的目光掠过床头柜上的青玉镯碎片,周慕白消失前最后的微笑突然在记忆里闪回。消毒柜玻璃映出他紧蹙的眉峰,窗外飘落的槐树叶正巧盖住照片里母亲怀抱婴儿的手腕——那里有道与姜小满锁骨如出一辙的树纹。
储物柜突然发出指甲抓挠的声响。
姜小满翻身下床的动作牵动输液架,五帝钱撞在铁架上迸出火星。柜门缝隙渗出墨绿色汁液,十几根细如发丝的槐树根正沿着地砖缝隙蜿蜒。林深抄起桌上的镇魂铃猛摇三下,清脆的铃音惊得树根迅速缩回阴影。
"它们在找这个。"姜小满从枕下摸出半块冰晶,内部冻结着片焦黑的槐树皮,"今早维修工在操场沟壑里发现的。"她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冰面凝成霜花,隐约可见树皮上烙着八卦残纹。
走廊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几个女生惊恐的尖叫穿透门板:“旧校舍!旧校舍的槐树开花了!”
林深冲到窗边掀起百叶帘。百米外的废弃校舍笼罩在灰紫色雾气中,本该在深秋凋零的槐树此刻挂满白花,每片花瓣都渗出猩红汁液,顺着生锈的排水管在地面汇成血溪。更诡异的是,那些垂落的枝条间似乎吊着人形物体。
"是引魂幡。"姜小满将冰晶塞进帆布包,桃木棍的红线不知何时缠住了林深的手腕,“有人用生魂做饵,要引槐灵彻底苏醒。”
两人赶到旧校舍时,浓雾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学生。林深注意到地面散落着黄表纸碎片,每张都画着倒置的招魂符。姜小满突然拽着他后退两步,只见雾气中缓缓浮现半截石碑,碑文正是二十年前失踪学生名单。
"别看那些字!"教导主任的暴喝惊飞雾中乌鸦。他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后颈抓痕已经溃烂流脓,“都回教室去!这是…这是美术社的装置艺术!”
姜小满冷笑出声,五帝钱手链突然绷直指向石碑底部。林深顺着方向望去,湿润的泥土里露出半截校徽——正是今早失踪的高二学妹顾晓雨天天佩戴的那枚。
浓雾中突然响起唢呐声。
曲调分明是喜庆的《百鸟朝凤》,此刻却透着森森鬼气。林深感觉手腕红线突然收紧,姜小满的桃木棍自主转向西北方位。穿过坍塌的围墙,他们看见本该拆除的旧锅炉房赫然矗立,烟囱正喷涌着青灰色浓烟。
"活水阵的阵眼移位了。"姜小满摸着外墙新结的冰霜,指尖抚过砖缝里渗出的血珠,“有人改动了地下暗河的流向,用至阴之人的血做引…”
她突然噤声。林深顺着她惊愕的视线望去,锅炉房铁门内垂下条槐树枝,末端卷着只鲜红的芭蕾舞鞋——鞋尖装饰的银铃还在微微颤动。
"是晓雨今天穿的舞鞋。"姜小满声音发颤,帆布包里的冰晶突然爆出裂纹,“槐灵在向我们示威。”
阴风卷着槐树叶扑进锅炉房,生锈的管道间传来女孩的抽泣。林深握紧母亲留下的银簪,突然听见背后传来泥土翻动的声音。转身时,他看见无数槐树根正从地底钻出,在浓雾中编织成巨大的茧。
姜小满的镇魂铃突然炸裂,飞溅的铜片在茧面划出火星。林深将她扑倒在地的瞬间,茧内传出骨骼错位的咔咔声,隐约可见人形轮廓正在成形。
"用我的血画困灵符!"姜小满扯开衣领露出锁骨树纹,"共生印记能暂时…"话音未落,茧内突然刺出条树根,尖端卷着张泛黄的学生证——照片上的苏晚晴正缓缓渗出眼泪。
浓雾深处传来教导主任的嘶吼,像是某种野兽的哀鸣。林深握簪的手突然被无形力量牵引,银簪自主刺破树茧的瞬间,他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畔轻叹:“该让真相重见天日了…”
锅炉房深处传来铁链断裂的巨响,二十年前封印的暗门正在开启。姜小满锁骨处的树纹突然蔓延至脖颈,在她耳后绽开朵血色的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