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替身符

暮色中的槐树林泛着青灰色，林深弯腰拾起落在脚边的半截红绸带。绸布边缘残留着暗褐色针脚，细看竟是头发丝编织的纹路。姜小满抱着皮质笔记本靠在枯萎的槐树桩上，锁骨处褪色的树纹在暮色中泛着淡青，像是皮肤下埋着片陈年槐叶。
"医务室周老师说你的体检报告有问题。"林深将绸带缠在手腕试了试松紧，突然发现每根发丝都在轻微蠕动，“让我们放学后去趟校医室。”
姜小满的指尖划过笔记本末页的活水阵图，朱砂绘制的符咒突然渗出细密水珠："陈主任的血祭虽破，但槐树的怨气…"她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不再是槐花瓣，而是细如发丝的树根。
旧教工楼的铁门新换了锁链，锁眼处卡着半片槐树皮。林深用红绸带擦拭锈迹时，树皮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蛹状物。姜小满的五帝钱手链叮当响了三声：“是替身茧。”
医务室飘着艾草燃烧的味道。校医周慕白正在整理药柜，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青玉镯，玉色中游动着血丝状的纹路。他转身时，林深注意到他胸口的工牌照片泛着诡异绿光，像是隔着层水雾。
"姜同学的血样检测出植物纤维。"周慕白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状，"更奇怪的是…"他举起试管对着日光灯，暗红色液体里悬浮着细小的嫩芽。
姜小满突然抓住林深的手腕。她掌心渗出的冷汗浸湿了红绸带，林深这才发现绸带上的发丝已经钻进自己皮肤，在皮下织出蛛网般的纹路。周慕白取出镊子夹住根发丝：“这是槐树根须，看来你们碰过替身符了。”
窗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三人冲到走廊时，看见保洁阿姨瘫坐在工具间门口，拖把桶里泡着的不是污水，而是粘稠的暗绿色树液。姜小满的桃木棍挑起根树液丝线，丝线在空中扭成"救命"字样。
"工具间的锁链是新的。"林深注意到锁眼结着霜花似的白绒，伸手触碰时被周慕白抓住手腕："这是怨气结晶。"青玉镯突然泛起青光，白绒瞬间汽化成黑雾。
工具间堆放的扫帚柄上爬满树根状菌斑，最里侧的墙面渗出深褐色黏液。姜小满用五帝钱刮下些黏液，铜钱表面立即蒙上白霜：“是槐树泪，说明附近有未成形的树灵。”
周慕白突然蹲下身，青玉镯贴住地面。玉中血丝疯狂游动，指向墙角的排水口："下面有东西。"林深撬开铸铁盖板时，腥臭味扑面而来，污水管壁上粘着团棉絮状物体，细看竟是裹着校服碎片的槐花絮。
"三天前失踪的高一三班学生。"周慕白用镊子挑起校服碎片，布料突然收缩成球状，露出内层缝着的红绸布条，“看针脚，是老张的手艺。”
姜小满的笔记本突然自动翻页，停在活水阵的阵眼位置。林深对照着阵图看向窗外，暮色中的升旗台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当年你母亲设计的活水阵，阵眼应该就在…”
"不是应该，是必须去确认。"姜小满咳嗽着往门外走，树根状纹路已经蔓延到耳后。周慕白突然拦住她，青玉镯碰触她脖颈的瞬间发出烙铁般的滋滋声：“你撑不过今晚的。”
林深扯开两人时，发现姜小满后颈的皮肤正在树皮化。周慕白褪下青玉镯套在她手腕："这是镇魂玉，能暂时压制…"话未说完，玉镯突然裂开细纹，血丝状的纹路开始往姜小满皮肤里钻。
升旗台周围的草坪布满蛛网状裂纹。林深用树枝拨开草皮，湿润的泥土里混着碎玻璃渣。姜小满跪在地上绘制阵图，镇魂玉在腕间发出断续青光：“活水阵被改成聚阴局，三十六处阵眼全部逆转。”
月光穿透云层的瞬间，林深看见草皮下埋着三十六枚槐木钉，钉头朝内排列成困灵阵。姜小满的五帝钱刚触碰到木钉，草坪突然隆起个土包，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往外顶。
"退后！"周慕白拽着两人后退三步。土包炸开的瞬间，腥臭的黑水裹着具白骨喷涌而出。森白骨架上缠满红绸带，每根绸带都系着枚生锈的校徽。
姜小满突然跪倒在地，镇魂玉的光芒忽明忽暗："是姐姐…妈妈把她的尸骨镇在阵眼…"她颤抖着翻开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血绘的阵图，与草坪上的槐木钉排列完全吻合。
林深捡起根槐木钉，钉身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液体在掌心汇成箭头形状，指向教学楼方向。周慕白突然掏出手机：“保安说档案室起火了。”
浓烟从三楼窗口涌出时，林深看见火光中有人影在跳舞。姜小满挣脱周慕白的搀扶：“火里有槐花香…是树灵在烧自己的怨气！”
消防车的警笛声划破夜空。林深跟着姜小满逆着人流冲进教学楼，灼热的空气里飘着未燃尽的槐花瓣。姜小满的校服被火星烫出破洞，露出肩胛处新浮现的树纹：“有人在用阳火炼阴木…”
档案室的门锁融化成铁水。林深踹开变形的铁门，热浪中飞舞的灰烬竟组成张人脸。姜小满用桃木棍挑起未燃尽的纸片，焦黑的"林素衣档案"字样下，露出半张婴儿照片。
"火是从校史馆方向烧过来的。"周慕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白大褂沾满烟灰，青玉镯已经碎成三截：“有人要销毁当年的祭祀记录。”
校史馆的玻璃陈列柜全部爆裂。林深踩到块温热的瓷片，抬脚时发现瓷片背面用血画着八卦符。姜小满扑向最里侧的檀木架，原本摆放青铜匣的位置只剩摊黑灰。
"他们拿走了镇物核心。"她抓起把黑灰，灰烬从指缝漏出时突然聚成箭头状，指向操场方向，“是当年妈妈封印怨气的…”
周慕白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他扯开衣领，心口处浮现出与姜小满相似的树纹："原来我也是阵眼之一。"青玉镯碎片扎进掌心，血珠滴在黑灰上竟发出金属碰撞声。
操场跑道裂开三米宽的沟壑。林深用手电照向深处，看见无数槐树根纠缠成巨型茧状物。姜小满的镇魂玉突然炸裂，碎片划破她脸颊的瞬间，茧状物表面睁开三十六只血红的眼睛。
"是百目槐灵！"周慕白将两人扑倒在地。树根破土而出的轰鸣声中，林深听见姜小满在耳边喊：“活水阵要用水脉破局…去锅炉房！”
旧锅炉房的铁门结满冰霜。姜小满的血滴在锁眼时，冰层突然裂成蛛网状。林深撞开门的瞬间，寒气裹着槐花瓣扑面而来，生锈的锅炉表面凝着人形冰雕。
"这是当年…"姜小满的指尖抚过冰雕面容，冰层下突然浮出张泛黄的照片。林深接住飘落的照片，十三年前的林素衣抱着婴儿站在锅炉前，背后蒸汽凝结成八卦阵。
周慕白突然开始剧烈咳嗽，树纹已经爬上他的太阳穴："当年你母亲用自己填了阵眼，现在…"他猛地推开姜小满，整个人扑向锅炉。树根破墙而入的瞬间，锅炉突然发出汽笛般的轰鸣。
"快转动压力阀！"周慕白的声音淹没在蒸汽里。林深抓住锈死的阀门，掌心被铁锈割破的鲜血突然让阀门松动。姜小满用桃木棍卡住齿轮，活水阵的阵图在蒸汽中浮现。
槐灵的尖啸震碎所有玻璃窗。林深在蒸汽中看见无数人影从锅炉里飘出，最前方的女人抱着婴儿对他微笑。姜小满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阵眼位置：“用你的血画镇魂符！”
鲜血染红符咒的瞬间，地底传来水管爆裂的巨响。操场方向的槐灵发出濒死的哀嚎，缠住周慕白的树根突然枯萎。姜小满跌坐在蒸汽中，身上的树纹正随着水雾蒸发。
黎明时分，林深在医务室给姜小满包扎手腕。周慕白的白大褂挂在椅背上，青玉镯碎片在晨光中泛着血色。"他把自己填进阵眼了。"姜小满的指尖划过林素衣的照片，“就像妈妈当年…”
窗外传来早操音乐。林深望向修复中的操场，某处新铺的草皮微微隆起，像是地下埋着未说尽的秘密。姜小满突然咳嗽两声，锁骨处残留的淡青树纹突然闪烁，宛如永不熄灭的魂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