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满沾血的指尖擦过银戒内侧刻痕,朝阳穿过她凌乱的发丝,在医务室白墙上投下细密的阴影。林深刚要开口询问,远处操场突然传来早读铃声——这所被暴雨浸泡整夜的学校,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正常运转。
"你锁骨…"林深的目光落在姜小满衣领处,昨夜还泛着铜钱印记的皮肤此刻光洁如初,只有校服领口残留着暗红血渍。
姜小满把银戒塞回衣领,桃木棍挑起医务室窗帘:"先处理伤口。校医今天请假,药柜第三层有双氧水。"她说话时始终盯着窗外梧桐树,叶片背面凝结的露珠泛着诡异的青绿色。
消毒水气味混着槐花香在室内弥漫。林深撕开纱布包装,发现姜小满后背校服裂口处隐约露出符咒纹路:“你早就知道自己是…”
"止血钳。"姜小满突然打断,沾着碘伏的棉签戳在林深手背结痂的伤口,“你父亲用禁术把你命格和苏晚晴绑在一起,十年前我师父发现时,已经错过最佳破解时机。”
林深正要追问,药柜玻璃突然映出扭曲的人影。姜小满反手甩出桃木棍,五帝钱手链撞在柜门发出清脆声响。柜内排列整齐的药品不知何时变成密密麻麻的槐木偶,每个木偶胸口都钉着半截银戒。
"来得真快。"姜小满扯断手链红线,铜钱叮叮当当落在诊疗床上,“把你口袋里的雷击木给我。”
林深摸向裤袋时浑身僵住——原本坚硬的雷击木碎片此刻变得绵软潮湿,掏出来竟是团沾满露水的槐树叶。叶片脉络组成父亲的字迹:去音乐教室拿谱架下的东西。
"调虎离山。"姜小满抓起诊疗盘里的手术剪,寒光闪过,槐树叶瞬间化为灰烬,“他们想引你单独行动。”
窗外梧桐树突然剧烈摇晃,青绿色露珠暴雨般砸在玻璃上。姜小满拉过林深蹲在病床下,看着露珠在窗台腐蚀出蜂窝状孔洞:“是槐树汁,别沾到皮肤。”
走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混着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姜小满突然捂住林深口鼻,在他掌心快速写下:闭气。
医务室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透过床底缝隙,林深看到双沾满泥水的护士鞋,青灰色脚踝缠着褪色红绳,绳结处串着三枚生锈的铃铛。视线缓缓上移,护士服下摆滴落的不明液体在地面晕开,竟是带着槐花香的暗红血渍。
"姜同学又受伤了?"嘶哑的女声从头顶传来,林深感觉后颈汗毛倒竖——这声音与昨夜档案室教导主任的声线完全重合。
姜小满突然拽着林深滚向隔壁病床,原先藏身处的诊疗床轰然塌陷。假校医的指甲暴涨三尺,在铁架床划出刺目火星:“把银戒交出来!”
林深抄起输液架横扫,钢管穿过对方身体却像击中幻影。假校医的脸皮突然脱落,露出下面槐树根须交缠的面容:“林云河偷走的婚书,该还了…”
姜小满甩出铜钱击中怪物眉心,拽着林深撞开窗户。二楼坠落的瞬间,林深看到假校医的护士服下伸出数十条根须,每根末梢都卷着个啼哭的婴儿残影。
两人摔进灌木丛,姜小满的桃木棍断成两截。林深扶起她时摸到满手温热,才发现她后背不知何时多了五道抓痕,伤口渗出青绿色汁液。
"去老槐树。"姜小满咳出带槐花的血沫,“树洞第二层…”
晨雾中的操场空无一人。林深架着姜小满挪到老槐树前,发现昨夜被雷劈中的树冠竟完好如初。姜小满染血的手指按在树洞边缘:“用你的血画圈。”
林深划破掌心按在树皮上,血液渗入的瞬间,树干表面浮现出父亲的手印轮廓。树洞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弹出个雕花木盒。盒内躺着半本焦黑的日记,封皮烫金字体勉强可辨《林氏风水札记》。
"你父亲真正的传承。"姜小满倚着树根喘息,“当年他怕被校长发现,把书分藏三处…”
林深翻开扉页,泛黄纸页上父亲的字迹工整清隽:"戊寅年三月,晚晴说梦见槐花落满棺椁,此乃大凶之兆。"书页间夹着张老照片,父亲与苏晚晴站在音乐教室钢琴前,琴盖上摆着三十六枚槐木钉。
"他们曾是恋人?"林深捏着照片的手微微发抖。钢琴镜面倒映出第三个人的轮廓,虽然模糊,但金丝眼镜的反光分明是年轻时的教导主任。
姜小满突然抢过日记本,撕下某页塞进嘴里咀嚼:“快走!他们在修改记忆…”
地面剧烈震颤,老槐树根须破土而出。林深抱起姜小满冲向教学楼,身后传来树干爆裂声。怀中的日记本开始发烫,父亲的字迹在纸页上扭曲成陌生内容:“阿深,杀了姜小满才能破局…”
"别信!"姜小满的指甲掐进林深胳膊,“是噬心咒!”
音乐教室的门锁早已锈蚀。林深踹门而入时,那架立式钢琴正在自动弹奏《婚礼进行曲》。姜小满踉跄着扑向谱架,染血的手掌拍在琴键上:“音律镇魂,快找降调…”
琴凳突然炸裂,飞溅的木屑中飞出数十只血蝴蝶。林深挥臂遮挡,发现这些蝴蝶翅膀纹路竟是父亲的字迹。姜小满扯下窗帘罩住钢琴,火焰腾起的瞬间,血蝶在焦臭味中化为灰烬。
"看谱架!"姜小满的声音被浓烟削弱。林深扒开烧焦的乐谱,在金属支架内侧摸到凸起的铭文——是苏晚晴的名字缩写,以及某个日期:1999.09.13。
走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姜小满拽着林深躲进储物柜,狭小空间里充斥着血腥味和槐花香。柜门缝隙外,教导主任的皮鞋停在焦黑的钢琴前,鞋尖沾着后山坟场的泥浆。
"又弄坏了。"主任的叹息带着金属摩擦声,他弯腰捡起半片血蝶翅膀,“总学不会听话。”
林深感觉姜小满的身体突然紧绷。透过缝隙,他看到主任后颈的抓痕裂开,钻出条槐树根须,根须末梢卷着枚带血的银戒——与姜小满那枚完全相同。
"当年就该把你和晚晴一起埋了。"主任的指甲划过琴键,发出刺耳噪音,“林云河这个疯子,居然在禁术里藏了…”
姜小满突然撞开柜门,断成两截的桃木棍刺向主任咽喉。林深趁机冲向门口,却发现走廊两侧的消防栓都在渗出槐树汁液。主任的狞笑在音乐教室回荡:“整个学校都是祭坛,你们能逃去哪?”
林深摸到裤袋里的半本日记,焦黑书页突然自发翻动,停在其中某页:"东南巽位,水生木,破局当寻…"字迹到这里被血迹覆盖。
"去游泳馆!"姜小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校服外套不见了,手臂缠着浸血的窗帘布,“你父亲在泳池底藏了东西。”
穿过梧桐大道时,林深注意到树根处新翻的泥土。姜小满突然将他扑倒在地,原先站立的位置窜出条槐树根须,末梢卷着的正是音乐教室烧剩的琴弦。
"闭眼!"姜小满撕下林深衬衫下摆蒙住他眼睛,“跟着我的脚步声。”
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林深听到更衣室铁柜开合的声响,接着是重物落水声。蒙眼的布料被扯下时,他看见泳池底铺满槐树叶,叶片组成巨大的镇魂符。
"憋气。"姜小满率先跃入水中。林深紧随其后,发现池水竟不沾衣襟,反而在周身形成气泡。池底中央立着青石碑,碑文正是父亲的字迹:“以血为契,破而后立。”
林深划破指尖按在碑文上。青石裂开的瞬间,池水倒灌形成漩涡。姜小满抓住他的手腕,两人被卷入水底暗道。浮出水面时,竟来到间贴满符咒的地下室。
"是真正的禁地。"姜小满拧着衣角的水,“你父亲和苏晚晴当年…”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林深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地下室正中央摆着口红漆棺材,棺盖刻着双人姓名:林云河、苏晚晴。棺材两侧的龙凤烛突然自燃,火苗窜起三尺高。
"冥婚棺。"姜小满的指尖拂过棺盖积灰,“你父亲假死脱身,留了具空棺在这里镇魂。”
林深注意到棺材四角钉着桃木钉,钉帽刻着生辰八字——正是他自己的出生日期。棺盖缝隙突然渗出黑雾,凝聚成父亲的身影:“阿深,把姜小满推进来…”
"小心!"姜小满的铜钱击中虚影,却穿透而过嵌入墙面。黑雾猛然膨胀,裹住林深拖向棺材。姜小满扑上来拽住他的腿,后背撞在供桌边缘,香炉灰撒了满地。
供桌下突然弹出暗格。林深抓住格内的青铜铃铛猛摇,清脆铃声里黑雾发出惨叫。父亲的身影扭曲消散前,棺材里传出苏晚晴的啜泣:“云河哥说要永远保护我…”
姜小满咳着血沫翻开暗格里的油纸包,里面是捆用红绳系着的信件:“你父亲留给你的。”
最上方的信封印着火漆封缄,拆开后滑出张泛黄照片。背景是深夜的槐树林,父亲抱着婴儿站在法坛前,坛火映出对面之人的侧脸——赫然是年轻时的教导主任。
"原来他才是主谋。"林深攥紧照片。姜小满擦拭着青铜铃铛表面的铜绿:“校长布了十八年的局,我们都是祭品。”
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姜小满拽着林深钻进棺材后的暗道,爬出出口时竟回到医务室。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药柜上,所有药品都回归原位,仿佛刚才的生死逃亡皆是幻觉。
"时空闭环。"姜小满瘫坐在病床,“这间医务室是阵眼…”
她的声音突然中断,瞳孔映出林深背后的景象。药柜玻璃表面,苏晚晴的残影正从林深肩头缓缓浮现,青白手指抚上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