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焚心

锅炉房的铁门被雨水泡得发胀，林深用肩膀顶开生锈的门轴。霉味混着硫磺气息扑面而来，姜小满咳出的血沫溅在门框暗红色污渍上，瞬间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这里有东西。"林深将昏迷的姜小满安置在墙角。他摸到铁门内侧的抓痕，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组成槐树叶脉络，最深的裂痕里嵌着半截焦黑的桃木钉。
轰隆——
惊雷劈中实验楼避雷针的瞬间，锅炉房顶棚垂落的铁链突然晃动。林深举着手机照明，光束扫过布满煤灰的操作台时，发现台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林"字。每个刻痕里都填着暗红朱砂，在潮湿空气里渗出细密血珠。
"水…"姜小满突然抓住林深衣角。她锁骨处的铜钱疤痕已经变成墨绿色，青色脉络爬上脖颈，“锅炉后面…”
生锈的蒸汽阀门后藏着口水井。林深挪开压井石，井绳上系着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当他打上来的井水触到姜小满嘴唇时，水面突然浮现父亲模糊的倒影。
“阿深，看井壁。”
林深将手机探入井口。青苔覆盖的砖缝间露出半截红绸，褪色的绸布上绣着鲁班尺刻度。当他扯动红绸时，井底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水位开始急速下降。
"是机关。"姜小满挣扎着撑起身，五帝钱胸针在黑暗里泛着微光，“你父亲用鲁班术改造过这里…”
井水彻底退去后，露出井底锈迹斑斑的铁梯。林深背着姜小满往下爬时，井壁渗出冰凉的黏液，带着槐树汁液的腥甜。第三十级台阶突然松动，露出藏在夹层里的青铜匣。
匣面三十六枚铜钉排列成北斗状，正中凹槽刻着林家族徽。姜小满用染血的指尖划过纹路：“需要至亲血脉…”
林深割破手掌按在凹槽上。青铜匣弹开的瞬间，井底突然涌出刺骨阴风。匣内整齐码着七盏油灯，灯芯裹着泛黄的纸卷——竟是父亲手抄的《鲁班经》残页。
"这是镇魂灯。"姜小满抽出最左侧的灯芯纸卷，纸页遇血显形，“你父亲把苏晚晴的三魂七魄…”
井壁突然剧烈震动。林深护住姜小满的头，抬头看见井口垂落无数槐树根。楚红破碎的面容在根须间若隐若现，声音忽男忽女：“把经书给我！”
姜小满突然将灯油泼向井壁。油渍触到槐树根的瞬间燃起青火，火舌顺着根须窜上井口。楚红的惨叫混在雷声里，燃烧的根须坠入井底，在积水中扭曲成焦黑人形。
"快走！"姜小满拽着林深跳进突然出现的暗道。青铜匣自动闭合，将追来的树根绞成碎片。
暗道尽头的密室堆满发霉的木料。林深摸到某块槐木板上的刻痕，父亲的字迹在手机光照下显现：“阿深，若见此文，速取东南角第三根梁木。”
姜小满突然咳嗽着指向房梁。五根横梁呈五行方位排列，东南角的梁木表面布满虫蛀孔洞。林深用青铜匣边缘撬开蛀洞，掉出包在油纸里的罗盘。
"这是你父亲的量天尺。"姜小满转动罗盘背面机关，盘面突然弹起三枚铜钉，“看钉孔走向…咳咳…是锅炉房的蒸汽管道图…”
密室突然倾斜。林深扶住摇摇欲坠的木架，发现地面正在变成流沙。姜小满将罗盘按在流沙中心，三枚铜钉自动插入沙眼：“乾三连，坤六断…”
流沙停止流动的刹那，整面西墙轰然倒塌。月光混着雨丝涌进来，照亮墙后密室——九口棺材呈九宫格排列，每口棺盖都钉着七枚桃木钉。
"是养尸棺！"姜小满的五帝钱胸针突然发烫，“你父亲用九宫养魂阵…”
林深注意到中间那口棺材的桃木钉上有血渍。当他靠近时，棺盖突然炸裂，腐臭味里飞出三十六张黄符。姜小满甩出红线缠住符纸，符面朱砂遇血化作灰烬。
"这些是替身符。"姜小满捡起灰烬里的铜钱，“每张符都对应着…”
密室突然响起老式留声机的杂音。父亲的声音混着电流声在墙壁间回荡：“阿深，去锅炉房地下二层，那里有…”
姜小满突然捂住耳朵跪倒在地。她背后的槐叶胎记渗出黑血，在地面绘出扭曲的符咒：“他在用传音术…咳咳…别听！”
林深扯下衬衫布条塞住她耳朵。布条触到耳垂的瞬间，姜小满突然睁大双眼：“东南巽位！”
第三口棺材的棺盖正在移动。林深举起雷击木刺向缝隙，木身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住。棺内伸出只苍白的手，食指戴着熟悉的银戒——是母亲下葬时的陪葬品。
"妈？"林深的手腕被抓住。那只手的温度冷得像井水，银戒内侧刻着父亲的名字。
姜小满的桃木棍突然劈在棺沿。火星迸溅的刹那，棺材里传出母亲的啜泣：“阿深…救救你爸爸…”
"是摄魂术！"姜小满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棺内，“你母亲早就…”
血雾中浮现出父亲佝偻的背影。他正在往棺材里放入槐木人偶，人偶胸口钉着的正是母亲那枚银戒。当人偶放入棺底的瞬间，密室里的其他棺材同时开启，每个棺内都飞出张带血的照片。
"是历年失踪的学生！"姜小满用八卦镜照出照片背面的生辰八字，“你父亲在收集…”
屋顶突然坍塌。林深护着姜小满滚向角落，坠落的瓦砾砸在棺材上，激起漫天符纸。楚红扭曲的身体从废墟中爬出，槐树根缠着半张苏晚晴的脸：“把经书给我，我告诉你换命阵的真相！”
姜小满突然将青铜匣砸向楚红。匣面铜钉飞射而出，将楚红钉在残墙上：“林深，看屋顶！”
破洞处垂下半截红绸，绸布浸着鲜血组成箭头，指向密室暗门。林深踹开暗门时，背后传来经书撕裂的声响。楚红尖笑着吞下残页，槐树根突然暴涨：“晚了…咳咳…阵眼已经…”
暗门后是向下的螺旋阶梯。林深扶着姜小满往下跑时，墙壁渗出腥臭的液体。姜小满摸到墙面的刻痕：“是鲁班锁的解法图！”
阶梯尽头是间圆形石室，中央石台刻着太极图。林深将罗盘放入凹槽的瞬间，地面突然浮现出三十六盏青铜灯。每盏灯芯都裹着根头发，在阴风中轻轻摇曳。
"这是你的生辰灯。"姜小满用桃木棍挑起灯芯，“你父亲用你的头发做引魂灯…”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楚红撞破墙壁摔在太极图上，她手里攥着的半本经书正在燃烧：“你们…根本不懂…晚晴的魂魄早就…”
林深突然看到楚红后颈的胎记——与姜小满锁骨的铜钱疤痕如出一辙。姜小满的八卦镜映出胎记真容：竟是半枚嵌进皮肤的槐木钉。
"你也是换命阵的祭品？"林深用雷击木抵住楚红咽喉。
"祭品？"楚红癫狂大笑，嘴里不断吐出槐树叶，“当年你父亲为救苏晚晴，在九个阴时出生的女孩身上…”
姜小满突然闷哼一声。她背后的胎记已经蔓延到脸颊，皮肤下凸起的脉络形成槐树枝桠：“林深…她在催动我体内的槐毒…”
楚红趁机扑向最后一盏青铜灯。灯油泼洒的瞬间，整间石室燃起青火。林深拽着姜小满跳进突然出现的暗河，背后传来楚红最后的诅咒：“你们逃不出…”
暗河流水刺骨阴寒。林深摸到河底凸起的石碑，碑文在手机光照下显现：“林氏第三十七代传人镇魂于此”。当他触到"镇"字的瞬间，暗河尽头亮起微光。
溶洞中央的祭坛上，七盏青铜灯围成星斗状。姜小满咳着黑血指向灯阵：“是完整的换命阵…咳咳…你父亲最后…”
林深突然看到灯阵中央的铜镜。镜面映出父亲跪在槐树下的场景——他正将雷击木刺入自己心口，鲜血顺着木纹渗入树根。树影里浮现出苏晚晴的身影，她手里捧着个青铜匣。
"原来是这样！"姜小满突然抓住林深手腕，“你父亲用自己性命为引，把苏晚晴的魂魄封在…”
祭坛突然塌陷。林深抱着姜小满坠入下层密室，落地时踩碎了满地槐木钉。密室四壁贴满黄符，符纸上的血咒组成巨大的"镇"字。
"咳咳…看棺材…"姜小满虚弱地指向角落。红绸覆盖的棺材上摆着个青铜匣，与井底那个一模一样。
林深掀开红绸的瞬间，密室里响起锁链拖拽声。棺材里整齐摆放着校服衬衫，领口别着苏晚晴的名牌。衣服下压着封婚书，新郎名字处按着父亲的血指印。
"是冥婚契约。"姜小满用桃木棍挑起婚书，“你父亲和死人结契，用阳寿替她挡劫…”
密室突然灌进寒风。燃烧的经书灰烬在风中聚成父亲的身影：“阿深，把雷击木刺进婚书！”
姜小满却突然抢过婚书撕碎：“他在骗你续阵！”
纸屑飞舞的刹那，棺材里的校服突然立起。苏晚晴的残影从衣服里浮出，脖颈处缠绕着三十六根红绳。林深注意到每根红绳都系着枚铜钱——正是槐树上那些刻"林"字的铜钱。
"原来铜钱阵是这么回事…"林深用雷击木斩断红绳，“父亲用林家的钱…”
红绳断裂的瞬间，整间密室开始崩塌。姜小满突然指着某块下坠的砖石：“快抓住！”
砖石背面刻着父亲最后的留言：“阿深，去老槐树东侧第三根分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