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俑。”钟渝棠声音发紧,“汉代巫蛊之术的最高境界——将活人生生封入陶土,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穆清霄扫了一眼,刀尖挑起一尊石俑的下巴,俑脸突然裂开一道缝,一只黑虫猛地钻出,直扑他的面门!他侧头避过,刀光一闪,虫尸落地,竟溅出一滴腥臭的黑血。
“走。”他冷冷道,迈步踏上石阶。
石阶尽头,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洞窟。洞顶垂落着无数钟乳石,石尖滴落的水珠在地面积成一片黑潭,潭水无波,却隐约映出扭曲的人影,像是水下藏着什么东西。
洞窟中央,立着一座石台,台上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棺身缠着锈迹斑斑的铁链,链子上挂满了铜铃,无风自动,发出诡异的“叮铃”声。
钟渝棠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咔”地一声裂成两半。她脸色微变:“阴气太重,罗盘撑不住。”
穆清霄没说话,目光落在棺材旁的一道人影上——那人背对着他们,身穿黑色道袍,长发披散,正低头抚摸着棺盖,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
“终于来了。”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我等了很久。”
穆清霄刀尖微抬:“你就是那个’大人’?”
黑袍人低笑一声,缓缓转身——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鬼面,面具上的纹路与穆清霄怀中的青铜牌一模一样。
“穆家的后人,果然没让我失望。”鬼面人轻声道,“可惜,你们还是晚了一步。”
话音未落,棺材上的铁链突然崩断,铜铃齐声炸裂!棺盖缓缓滑开,一股浓郁的黑雾涌出,雾中隐约可见一具干尸缓缓坐起,干瘪的皮肤下竟蠕动着无数黑虫。
“尸蛊王。”钟渝棠瞳孔骤缩,“他以活人养蛊,炼出了这种东西!”
鬼面人抬手,干尸猛地睁眼,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幽绿的鬼火。下一秒,它已如鬼魅般扑向穆清霄!
刀光与尸爪相撞,竟迸出火星。穆清霄被震退两步,虎口发麻,刀身上爬满细密的裂纹。钟渝棠迅速甩出红线,缠住干尸的脖颈,线绳刚绷紧,干尸的皮肤突然裂开,无数黑虫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将红线腐蚀殆尽!
“没用的。”鬼面人轻笑,“尸蛊王不死不灭,你们——”
他话音未落,穆清霄突然暴起,刀锋直刺鬼面人的咽喉!鬼面人侧身避过,袖中滑出一柄骨笛,笛声尖锐如鬼哭,洞窟四壁竟爬出无数黑虫,如潮水般向两人涌来!
钟渝棠咬破指尖,血珠滴落铜镜,镜面骤然爆出刺目的金光,黑虫在光中化为灰烬。她趁机冲向棺材,手中黄符拍向干尸天灵盖,干尸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皮肤下的黑虫疯狂蠕动,竟将符纸生生吞噬!
“穆清霄!”她大喊,“棺底有东西!”
穆清霄闻言,刀锋一转,猛地劈向棺材底部!木屑飞溅的瞬间,一块血红色的玉牌滚落出来,玉牌上刻着一条断首的龙,龙眼处嵌着两颗漆黑的珠子,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鬼面人突然暴怒:“你敢——!”
穆清霄一把抓起玉牌,触手的瞬间,玉牌竟变得滚烫,一股狂暴的力量顺着掌心涌入体内,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前浮现出无数破碎的画面——
山川崩塌,龙脉断裂,无数亡魂在血海中哀嚎……
“这是……龙脉核心?”他咬牙道。
鬼面人狂笑:“晚了!龙气已断,黄泉将开,你们——都得死!”
洞窟开始剧烈震动,钟乳石纷纷断裂砸落,黑潭沸腾,水下竟浮出无数惨白的手臂,疯狂抓向岸边!
钟渝棠一把拽住穆清霄:“走!”
两人冲向石门,身后鬼面人的笑声如影随形。石阶在崩塌,活人俑纷纷碎裂,无数阴魂从石壁中挣脱,嘶吼着扑来!
穆清霄握紧玉牌,掌心被灼烧得血肉模糊,却死死不放。
“龙脉未断。”他低声道,“还有机会。”
冲出石门的瞬间,整座山体轰然塌陷!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穆清霄踉跄着站稳,手中的玉牌已冷却,龙眼处的黑珠黯淡无光。
钟渝棠喘着气,看向崩塌的山峦:“他死了?”
穆清霄摇头:“没那么简单。”
远处,一缕黑烟从废墟中升起,隐约凝成一张鬼面,朝他们无声地笑了笑,随即消散在风中。
钟渝棠沉默片刻,突然道:“龙脉核心在你手里,他一定会回来抢。”
穆清霄握紧玉牌,眼底映着血色的朝阳:“那就让他来。”
山风卷过,带着未散的腥气。
青螺村的老槐树下,铜钱卦象已散,但钟渝棠的脸色却愈发凝重。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低声道:“卦象变了,阴气在聚拢,那东西在找新的寄体。”
穆清霄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手中的玉牌。龙脉核心本是镇压邪祟之物,如今却成了祸端。他抬头看向村中,原本死寂的村落此刻竟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行。
“村里还有人?”钟渝棠皱眉。
“不是人。”穆清霄冷声道,“是那些被血煞侵蚀的尸骨。”
话音未落,村口的老屋门板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只干枯的手扒在门框上,指节泛着青黑色,皮肤干瘪如树皮。紧接着,一张腐烂的脸探了出来,空洞的眼窝里爬满了蛆虫,嘴角却诡异地咧开,像是在笑。
钟渝棠迅速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符,指尖一抖,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金光射向那具行尸。金光触及尸体的瞬间,腐肉如蜡般融化,但更多的黑影却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麻麻地堵住了村口。
“血煞在操控它们。”穆清霄沉声道,“它在逼我们进村。”
钟渝棠咬牙:“进村就是死路,可退路也被封了。”
穆清霄目光一凛,突然抬手将玉牌按在槐树上,口中念出一段晦涩的咒诀。槐树剧烈震颤,树皮裂开,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如血般黏稠。那些行尸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动作迟缓下来,最终僵在原地,不再前进。
“槐树通阴,借它的阴气暂时封住血煞的感应。”穆清霄收回手,玉牌上的黑珠微微闪烁,“但撑不了多久,我们得找到血煞的本体。”
钟渝棠点头:“血煞依附龙脉而生,如今龙脉断裂,它只能寄居在活物身上。”她顿了顿,“村里还有活人吗?”
穆清霄摇头:“活人不可能在血煞侵蚀下存活,除非……”
“除非那人本身就是血煞的容器。”钟渝棠接话,脸色骤变,“村长!”
两人迅速穿过村中小道,沿途的房屋门窗紧闭,但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双手在黑暗中摸索。钟渝棠紧跟在穆清霄身后,手中的铜钱串微微发烫,这是阴气逼近的征兆。
“村长家在哪?”她低声问。
穆清霄指向村中央一座青砖黑瓦的老宅:“那里。”
宅院大门敞开,院内一片死寂,连风声都仿佛被隔绝。穆清霄刚踏入一步,脚下的青砖突然凹陷,两侧墙壁猛地弹出数根尖锐的木桩,直刺而来!他侧身闪避,木桩擦着衣角钉入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机关?”钟渝棠皱眉,“村长一个乡下人,怎么会设这种局?”
穆清霄冷笑:“不是他设的,是血煞。”
两人谨慎前行,院内杂草丛生,中央一棵老槐树盘根错节,树根裸露在外,如虬龙般狰狞。树下摆着一张太师椅,椅上端坐一人,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钟渝棠握紧铜钱,缓步靠近。当她绕到正面时,瞳孔骤然收缩——椅子上坐着的确实是村长,但他的脸已经干瘪如骷髅,双眼被挖空,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角却诡异地扬起,露出森白的牙齿。
“死了至少三天。”穆清霄检查后冷声道,“血煞早就占据了他的身体。”
钟渝棠刚要说话,突然感觉脚下一凉。她低头看去,槐树的树根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她的脚踝,如毒蛇般收紧!她猛地抽刀斩断树根,断裂处喷出暗红色的汁液,腥臭扑鼻。
穆清霄一把拉住她后退:“槐树成精了,它在帮血煞捕食!”
话音未落,整棵槐树剧烈摇晃,树枝如触手般向他们抓来。穆清霄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黑符,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符上,甩向槐树。黑符贴树即燃,火焰呈幽绿色,瞬间吞噬了树干。槐树发出凄厉的尖啸,树枝疯狂抽打,却无法扑灭阴火。
趁此机会,两人冲进内屋。屋内昏暗潮湿,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陶罐,罐中盛着黑红色的粘稠液体,像是凝固的血。钟渝棠用刀尖挑起一点闻了闻,脸色骤变:“是尸油!”
穆清霄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停在墙角的一口黑棺上。棺材没有盖子,里面铺着鲜红的绸缎,缎子上用金线绣着诡异的符文,中央摆着一尊巴掌大的青铜像,人面蛇身,双眼镶嵌着两颗黑珠,与玉牌上的如出一辙。
“找到了。”穆清霄沉声道,“血煞的本体。”
钟渝棠刚要上前,穆清霄一把拦住她:“别碰!”
他取出玉牌,缓缓靠近青铜像。玉牌上的黑珠突然剧烈闪烁,像是受到某种召唤。青铜像的眼珠也随之亮起,泛出幽幽黑光。
“龙脉核心和这尊像本是一体。”穆清霄低声道,“当年有人故意将它们分开,就是为了镇压血煞。”
钟渝棠皱眉:“那现在怎么办?毁了它?”
穆清霄摇头:“直接毁掉,血煞会彻底失控。”他盯着青铜像,“必须重新封印。”
突然,青铜像的嘴部裂开一条细缝,一股黑烟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正是之前在村外看到的鬼面!
“你们……逃不掉……”鬼面嘶哑地笑着,“龙脉已断,血煞归巢……所有人都要死……”
穆清霄冷笑:“可惜,你选错了对手。”
他猛地将玉牌按在青铜像的额头上,黑珠与眼珠相触的瞬间,整个房间剧烈震动,地面裂开无数细缝,暗红色的液体如泉水般涌出!
钟渝棠迅速结印,铜钱串悬浮在空中,组成一道金色屏障将两人护住。血水撞击在屏障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撑住!”穆清霄咬牙,玉牌与青铜像之间的黑光越来越盛,仿佛在互相吞噬。
鬼面发出凄厉的惨叫,黑烟被一点点吸回青铜像中。眼看封印即将完成,突然,一道黑影从门外扑来,直袭穆清霄后背!
钟渝棠眼疾手快,甩出三枚铜钱,铜钱如利刃般穿透黑影,却只是稍稍阻了它的攻势。黑影落地,竟是村长的尸体!此刻的他浑身长满黑毛,指甲如刀,双眼泛着血红,显然已被血煞彻底控制。
“小心!”钟渝棠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