淦商商眼神一凝:“有记录吗?”
苏俊调出当年的出警记录:“2001年5月12日,陈建国持刀闯入海天集团总部,声称要见郑海天,后被保安制服。警方到场后,他以扰乱治安罪被拘留三天。”
持刀?淦商商盯着屏幕,“他当时说了什么?”
苏俊摇头:“记录上只写了他情绪激动,一直喊’还我女儿’,但没人当真,毕竟他女儿已经失踪三年了。”
淦商商沉默片刻,突然站起身:“去找李芳。”
——
临江市郊的老旧小区里,路灯昏暗得几乎不起作用。淦商商和苏俊站在一栋斑驳的居民楼前,楼道里的感应灯时亮时灭,像是接触不良。
李芳现在的丈夫是个货车司机,开门时满身酒气,听说他们是警察,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又来了?这么多年了还查什么查!”
我们想问问陈雯的事。淦商商出示了证件。
男人骂骂咧咧地让开一条缝:“问吧问吧,反正人都死了!”
屋内狭小而杂乱,李芳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一块褪色的手帕。她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苍老许多,眼神浑浊,像是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陈雯是我女儿,她声音沙哑,“失踪二十多年了,你们还查什么?”
淦商商在她对面坐下,轻声道:“我们找到了一些新线索。”
李芳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什么线索?”
淦商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您丈夫——陈建国,当年为什么去海天集团闹事?”
李芳的眼泪突然涌出来:“他说……他说看到雯雯了……”
看到?苏俊皱眉,“在哪里?”
在海天集团的年会上。李芳用手帕捂住脸,声音哽咽,“那年五一,他在工地干活,正好路过海天大酒店,看到郑海天带着一群人在门口拍照。他说……他说在人群里看到了雯雯,虽然只瞥了一眼,但他确定就是她。”
淦商商和苏俊对视一眼。
后来呢?淦商商问。
没人信他。李芳摇头,“警察说他是想女儿想出幻觉了。他去海天集团闹,被关了好几天,回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直到……”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浸湿了手帕。
淦商商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名单,指着陈雯的名字:“您认识这个笔迹吗?”
李芳盯着那个五角星,突然浑身发抖:“这是……这是建国画的。”
“您确定?”
确定!李芳激动起来,“他以前给雯雯批作业,就喜欢画五角星!他说……他说这是幸运星,能保佑雯雯……”
淦商商收起名单,轻声道:“我们会查清楚。”
——
回程的车上,苏俊握着方向盘,眉头紧锁:“如果陈建国真的在1998年看到了女儿,那就意味着……”
那些女孩没死。淦商商接上他的话,声音冷硬,“至少当时没死。”
“但为什么?绑架她们做什么?”
淦商商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灯,海天集团的广告牌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郑海天当年只是个不起眼的贸易公司老板,她缓缓道,“但1999年后,他突然开始涉足房地产,资金来路不明。”
苏俊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
人口贩卖。淦商商的声音像淬了冰,“那些女孩,可能是被卖到了境外。”
车内陷入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过了许久,苏俊才开口:“接下来怎么办?”
淦商商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申请搜查令,目标——海天集团所有冷藏运输船的航行记录。”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需要具体时间范围吗?”
1998年7月至今。淦商商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前往东南亚的航线。”
挂断电话后,她看向远处海天大厦的轮廓,眼神锐利如刀。
二十年的迷雾,终于要散开了。
夜色如墨,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息灌进车窗。淦商商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节奏与雨刮器的摆动一致。副驾驶的苏俊低头翻看着刚调出的资料,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紧绷的侧脸上。
“海天集团近五年的冷藏运输记录里,有七艘船在东南亚航线频繁往返。”他皱眉,“但奇怪的是,这些船的冷藏舱温度设定比普通生鲜运输低得多。”
“低多少?”淦商商问。
“零下三十度。”苏俊抬眼,“足够冻住一具尸体。”
淦商商没说话,只是踩下油门,车速陡然加快。
——
海天集团冷藏仓库,凌晨三点。
铁门被撬开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淦商商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堆叠的金属货箱,上面贴着模糊的标签:“生鲜——勿动”。
“这些箱子……”苏俊蹲下身,指腹擦过箱体边缘的冰霜,“封条是重新贴的。”
淦商商戴上手套,用力掀开最近的一个货箱。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密封的黑色塑料袋。
她扯开其中一个,塑料袋哗啦一声裂开,露出冻得发青的人手。
“操!”苏俊猛地后退半步,脸色骤变。
淦商商却异常冷静,她盯着那只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污渍——是血。
“不是一具。”她声音极低,“是一箱。”
——
法医中心,清晨六点。
老法医推了推眼镜,指着解剖台上的尸体:“死亡时间至少五年以上,尸体被急速冷冻,保存完好。但……”他顿了顿,“这些人死前都受过折磨。”
淦商商盯着尸体胸口那道狭长的刀伤:“同一把刀?”
“手法一致,但……”老法医掀开尸体的嘴唇,“牙齿全部被拔光,指骨也有被钳碎的痕迹。”
“灭口加销毁身份。”苏俊冷声道。
淦商商转身走向另一张解剖台,上面躺着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脖颈处有一圈明显的勒痕。
“这个不一样。”她盯着女尸手腕上的淤青,“她是被绑过的。”
苏俊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绑架?”
“不。”淦商商摇头,“是囚禁。”
——
刑侦支队会议室,上午九点。
投影仪的光打在幕布上,显示出七具尸体的照片。
“目前确认身份的只有两人。”技术员敲了下键盘,“这个男性是五年前失踪的码头会计,女性是六年前报案的失踪人口,最后出现地点是海天集团旗下的夜总会。”
淦商商盯着照片:“夜总会叫什么?”
“蓝海湾。”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小刑警急匆匆冲进来:“淦队!海天集团的财务总监刚刚坠楼了!”
淦商商猛地站起身:“什么时候?”
“半小时前,就在我们拿到搜查令之后。”小刑警喘着气,“但他死前……留了句话。”
“什么话?”
“他说……”小刑警咽了咽口水,“‘名单在冷库,但你们永远找不到’。”
淦商商眼神一凛。
——
海天大厦,顶层办公室。
落地窗前,一个男人背对着门,手里捏着一杯威士忌。
“警察查到哪一步了?”他问。
阴影里,另一个人低声回答:“冷藏仓库暴露了。”
男人轻笑一声,冰块在酒杯里轻轻碰撞。
“那就让他们继续查。”他转身,玻璃映出他冷峻的侧脸,“反正……死人不会说话。”
——
蓝海湾夜总会,深夜十一点。
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淦商商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淹没了一切。
苏俊紧跟在她身后,压低声音:“这里不对劲。”
舞池里人群拥挤,但吧台边却有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淦商商径直走向洗手间,推开最里间的门——
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蜷缩在马桶旁,手里死死攥着一张纸条。
淦商商蹲下身,女人颤抖着把纸条塞进她手里,嘴唇蠕动:“跑……”
下一秒,隔间门被猛地踹开!
隔间门被踹开的瞬间,淦商商本能地将受伤女人护在身后。木门重重砸在瓷砖墙上,发出“砰”的巨响,三个穿黑西装的壮汉堵在门口,领头的男人右眼角有道蜈蚣状的疤痕。
警察。淦商商亮出证件,声音比夜总会的冷气还凉,“让开。”
疤脸男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警官,女厕可不兴随便进啊。”
苏俊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右手按在腰间。淦商商余光扫到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现在掏枪只会让情况更糟——洗手间外至少还有六个他们的同伙。
这位女士需要急救。淦商商用身体挡住女人颤抖的手,那张沾血的纸条正顺着她的袖口滑进内袋,“叫救护车。”
疤脸男眯起眼睛,目光在女人染血的衣领和淦商商紧绷的下颌线之间游移。音乐声突然停了,整个夜总会陷入诡异的寂静,只剩下应急灯在头顶滋滋作响。
都聋了?苏俊的声音从人群后方炸开,“让路!”
人群像摩西分红海般分开。淦商商趁机架起女人往外走,女人冰凉的指尖死死抠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经过第三个隔间时,淦商商注意到门缝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疤脸男突然伸手拦住去路:“警官,我们老板想请您喝一杯。”
改天。淦商商用肩膀撞开他,女人突然剧烈咳嗽,一口血沫喷在对方锃亮的皮鞋上。
夜总会后巷弥漫着腐烂食物和尿骚味。淦商商刚把女人塞进警车,对方就抓住她的领口,气若游丝:“冷库…东北角…夹层…”
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女人瞳孔开始扩散,却仍固执地攥着淦商商的纽扣:“名单…用紫外线…”
轮胎摩擦声骤然响起,一辆没挂牌照的面包车横在巷口。苏俊猛地按下淦商商的后脑勺,子弹擦着她发梢打进警车轮胎。爆胎的巨响中,女人突然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她的胸口晕开一朵血花。
狙击手!三点钟方向!苏俊拽着淦商商滚到垃圾桶后。第二颗子弹击碎了警车玻璃,第三颗打在离他们脚尖十公分的地面上,溅起的碎石划破了淦商商的脸颊。
面包车门“哗啦”拉开,跳下来四个戴猴头面具的人。淦商商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配枪落在警车上了。领头的面具人举起锯短了的猎枪,枪管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千钧一发之际,巷子另一头突然射来三发点射。面具人之一捂着肩膀倒地,剩下三个立刻缩回车内。淦商商转头看见缉毒队的黑色SUV,周永年正架着狙击步枪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
操!面包车司机骂了句脏话,轮胎在地上擦出两道黑痕。周永年又开两枪,后窗玻璃应声而碎,但车子还是拐出巷口消失了。
淦商商扑回警车边时,女人的瞳孔已经放大。她掰开对方紧握的左手,掌心里藏着一枚沾血的U盘,金属外壳上刻着“HS-217”。
刑侦支队证物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技术员小张把U盘插进隔离电脑,屏幕闪烁几下后弹出密码框。
需要数字加字母组合的十二位密码。小张推了推眼镜,“暴力破解至少要八小时。”
淦商商盯着证物袋里的U盘:“试试HS217加女人说的紫外线。”
键盘敲击声停了。“进去了!”小张突然压低声音,“但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