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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阴司巷

观山太保 天宝 2025-04-20 20:17
“不可能!”钟渝棠声音微颤,“我奶奶姓林,怎么会和穆家有关系?”
谢无咎站在城隍庙的门槛上,逆着光,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你们两家的事,比你们想的要复杂得多。”
老周在一旁搓了搓手,干笑两声:“谢老板,您这话说的……要不咱们进去慢慢聊?这外头风大,吹得人心里发毛。”
谢无咎没接话,只是侧身让开一条路,示意他们进去。
城隍庙内光线昏暗,香火味混着陈年的霉味,呛得人喉咙发痒。供桌上的红烛早已熄灭,只剩下几根残香插在香炉里,灰白的香灰积了厚厚一层。
穆清霄刚踏进门,背包里的青铜灯突然微微一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按住背包,警惕地环顾四周。
“别紧张。”谢无咎走到供桌前,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黄纸,轻轻一抖,纸面竟凭空燃起一簇幽蓝色的火苗,“这庙里供的不是城隍,而是阴司的判官,专管阳间未了的阴债。”
钟渝棠皱眉:“什么意思?”
谢无咎将燃烧的黄纸丢进香炉,火苗瞬间吞噬了香灰,却没有半点温度:“意思就是,你们两家的债,不是普通的债,而是阴契。”
“阴契?”穆清霄心头一跳,“你是说……我爷爷和钟家老太太,签了某种阴间的契约?”
谢无咎点头:“借寿灯只是其中一环,真正的债,是你们两家血脉相连的命数。”
钟渝棠脸色煞白:“所以……我体内的魂魄,也是因为这个?”
谢无咎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你奶奶当年为了保住穆家的血脉,自愿分了一半寿数给穆长风,但代价是……她的魂魄会被困在阴契里,直到债还清。”
穆清霄呼吸一滞:“那现在钟渝棠体内的魂魄……”
“是她奶奶。”谢无咎淡淡道,“或者说,是她奶奶的一部分。”
钟渝棠踉跄后退一步,扶住供桌才没跌倒。她死死盯着谢无咎:“你早就知道?”
谢无咎没否认:“我知道的,比你们想象的多。”
老周在一旁听得直搓胳膊:“这、这也太邪门了……谢老板,您既然知道这么多,能不能给指条明路?这债到底怎么还?”
谢无咎沉默片刻,忽然看向穆清霄:“你爷爷当年从一座古墓里带出来的,不止是借寿灯,还有一样东西。”
穆清霄心头一紧:“什么东西?”
“一张地图。”谢无咎缓缓道,“通往阴契起源之地的地图。”
钟渝棠猛地抬头:“你是说……我们要去那个地方?”
谢无咎点头:“只有找到阴契的源头,才能彻底解开你们两家的债。”
穆清霄攥紧拳头:“那地方在哪儿?”
谢无咎转身,指向供桌后那尊判官像:“问他。”
众人一愣,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判官像的右手微微抬起,食指指向庙外某个方向。
老周咽了咽口水:“这、这判官像……刚才手指是朝下的吧?”
穆清霄头皮发麻,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进门时判官像的手确实是垂在身侧的。
钟渝棠深吸一口气:“它在指路?”
谢无咎点头:“阴司判官,只给有缘人指路。”
穆清霄盯着判官像,忽然觉得那石雕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他猛地回头看向谢无咎:“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这些事这么清楚?”
谢无咎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只是个讨债的。”
城隍庙内,幽蓝色的火苗在香炉中无声燃烧,映得判官像那张青面獠牙的脸忽明忽暗。
穆清霄盯着那尊石像,总觉得它那双雕刻出来的眼睛似乎正冷冷地注视着自己,仿佛能看透人心。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却撞上了钟渝棠的肩膀。
“你没事吧?”钟渝棠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紧绷。
穆清霄摇摇头,目光仍死死盯着判官像:“你有没有觉得……它在看我们?”
钟渝棠没说话,但她的手指已经悄悄攥紧了衣角。
老周在一旁搓了搓胳膊,干笑两声:“这、这石像年头久了,风吹日晒的,难免有点邪性……”
谢无咎站在供桌旁,神色平静,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早已习以为常。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香炉边缘,那簇幽蓝色的火苗“噗”地一声熄灭,香炉里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灰烬。
“判官指路,只此一次。”谢无咎淡淡道,“你们若想找到阴契的源头,就顺着它指的方向走。”
穆清霄皱眉:“就这么简单?”
谢无咎瞥了他一眼:“简单?”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却让人心里发毛,“你以为判官指的路,是阳间的路?”
钟渝棠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谢无咎没回答,只是转身朝庙外走去。老周连忙跟上,嘴里还念叨着:“谢老板,您别卖关子啊,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穆清霄和钟渝棠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城隍庙外,晨雾仍未散尽,远处的建筑轮廓模糊不清,像是被一层灰纱蒙住了。谢无咎站在庙前的石阶上,抬手指向东南方向:“那边。”
穆清霄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雾气中隐约可见一条狭窄的老街,两旁的建筑破旧低矮,青砖灰瓦上爬满了枯藤,街口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刻着三个模糊的字——“阴司巷”。
“阴司巷?”穆清霄心头一跳,“这地方……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老周也愣住了:“不对啊,我在榕城活了四十多年,从没听过有这么一条街……”
钟渝棠盯着那条街,忽然道:“我好像……见过这个地方。”
穆清霄转头看她:“什么时候?”
钟渝棠摇摇头,眉头紧锁:“记不清了,但就是觉得熟悉。”
谢无咎淡淡道:“阴司巷,只在特定的时辰出现,寻常人看不见,也进不去。”
穆清霄心头一凛:“那我们现在为什么能看见?”
谢无咎看了他一眼:“因为判官给了你们进去的资格。”
老周咽了咽口水:“谢、谢老板,您别吓唬人啊,这地方听着就不对劲……”
谢无咎没理会他,径直朝阴司巷走去。穆清霄犹豫了一瞬,也跟了上去。钟渝棠咬了咬唇,快步跟上。老周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一跺脚追了上去:“等等我!”
阴司巷的入口处,那块斑驳的石碑上,“阴司巷”三个字的笔画里渗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穆清霄伸手摸了摸,指尖立刻沾上了一层细密的红色粉末,凑近一闻,竟有一股淡淡的腥气。
“朱砂混了血。”谢无咎头也不回地说,“镇邪用的。”
穆清霄心头一紧,连忙甩了甩手。
巷子很窄,两旁的建筑几乎要贴到一起,抬头只能看见一线灰蒙蒙的天空。脚下的青石板凹凸不平,缝隙里长满了暗绿色的苔藓,踩上去又湿又滑。
越往里走,雾气越浓,四周的建筑也逐渐变得模糊,仿佛随时会消失在雾中。穆清霄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忽然,钟渝棠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们听……”
穆清霄屏住呼吸,隐约听到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青石板上爬行。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片浓雾。
“什么东西?”老周声音发颤,“该、该不会是……”
谢无咎忽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盯着前方的雾气,低声道:“来了。”
穆清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浓雾中缓缓浮现出一道黑影,那影子又高又瘦,像是个人,但走路的姿势却极其怪异,肩膀一高一低,像是拖着什么东西。
黑影越来越近,穆清霄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老者,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他手里拖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铁链另一端拴着一个破旧的木箱,箱子上贴满了黄符。
老者走到距离众人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浑浊的眼睛在四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谢无咎身上:“谢老板,好久不见。”
谢无咎微微颔首:“老吴,带路吧。”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判官指的路,可不好走啊。”
谢无咎淡淡道:“再难走的路,也得走。”
老者“嘿嘿”笑了两声,转身拖着木箱继续往前走。谢无咎跟上,穆清霄三人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上。
“这老头是谁?”穆清霄压低声音问谢无咎。
“阴司巷的引路人。”谢无咎头也不回地说,“专门带活人走阴路的。”
穆清霄心头一跳:“阴路?”
谢无咎没回答,前方的老者却忽然回头,冲穆清霄咧嘴一笑:“小伙子,第一次走阴路吧?别怕,跟紧了,千万别回头。”
穆清霄被他笑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巷子越来越深,雾气也越来越浓,四周的建筑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像是陈年的木头混着潮湿的泥土。
忽然,老者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座低矮的建筑:“到了。”
穆清霄抬头望去,只见雾气中隐约可见一座破旧的小楼,门楣上挂着一块歪斜的匾额,上面写着三个模糊的字——“阴阳阁”。
老者拖着木箱走到门前,从怀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一转。“咔嗒”一声,门开了,一股阴冷的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陈年的霉味。
“进去吧。”老者侧身让开,“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谢无咎率先迈步进去,穆清霄三人紧随其后。
阴阳阁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在灯光下像是一群飞舞的萤火虫。
阁内的摆设极其简单,正中央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一盏青铜灯,灯芯已经燃尽,只剩下一层厚厚的蜡油。
穆清霄盯着那盏灯,忽然觉得眼熟:“这灯……”
钟渝棠低声道:“和你背包里的那盏很像。”
谢无咎走到桌前,伸手轻轻抚过灯身:“这就是当年穆长风从古墓里带出来的另一盏灯。”
穆清霄心头一震:“另一盏?”
谢无咎点头:“借寿灯有两盏,一盏主生,一盏主死。你爷爷带走了主生的那盏,而这盏主死的,一直留在这里。”
老周忍不住问:“这、这灯有什么用?”
谢无咎看向穆清霄:“点燃它,就能看到阴契的源头。”
穆清霄皱眉:“怎么点燃?”
谢无咎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轻轻一晃,符纸无火自燃:“用这个。”
他将燃烧的黄符凑近灯芯,灯芯立刻被点燃,发出一簇幽蓝色的火苗。
火光摇曳间,阁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四周的墙壁上渐渐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被人用血写上去的,有些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契约”“寿命”“血脉”等字眼。
钟渝棠盯着那些文字,脸色越来越白:“这是……”
“阴契。”谢无咎淡淡道,“穆长风和钟家老太太当年签下的契约。”
穆清霄走近墙壁,仔细辨认着那些文字,忽然,他的目光停在某一行上,瞳孔猛地收缩——
“穆氏血脉,世代偿还,直至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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