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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替命铃

观山太保 天宝 2025-04-20 20:16
穆清霄边走边观察四周,低声道:“这些店……是给鬼开的?”
陈半仙摇头:“不全是。阴市是阴阳交界处,活人死人各占一半,只不过……”他顿了顿,“活人进来,多半是为了买些阳间没有的东西。”
钟渝棠好奇:“比如?”
陈半仙瞥了她一眼:“比如……续命的药,借运的符,或者……和阴司做交易的门路。”
穆清霄眼神一沉:“所以当年我爷爷就是在这里……”
陈半仙没回答,只是抬手指向前方:“到了。”
顺着他的指向,穆清霄看到街尾有一间不起眼的小铺子,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匾,上面用朱砂写着三个字——“渡阴斋”。
铺子的门半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线昏黄的光。陈半仙走上前,轻轻叩了叩门板,沙哑道:“老周,开门。”
里面静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拖着步子走过来。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张苍老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来——皱纹纵横,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珠像是蒙了一层灰。
“陈瞎子?”老人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你怎么还没死?”
陈半仙呵呵一笑:“你都没死,我哪敢先走?”
老人——老周的目光越过陈半仙,落在穆清霄和钟渝棠身上,眉头皱得更深了:“带活人进来,你疯了?”
陈半仙摇头:“没办法,有笔旧账得算清楚。”
老周盯着穆清霄看了几秒,突然眯起眼睛:“你是……穆家的那个小子?”
穆清霄心头一跳:“你认识我?”
老周没回答,只是侧身让开一条缝:“进来吧。”
铺子里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大,但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里面泡着不知名的草药或干瘪的虫尸;墙上挂着泛黄的符纸和褪色的红绳;角落里堆着几个木箱,箱盖上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文。
老周慢悠悠地走到一张木桌旁坐下,桌上摆着一盏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他抬了抬下巴:“坐。”
穆清霄没动,直接问道:“你当年帮我爷爷和阴司做过交易?”
老周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浑浊的眼睛盯着油灯的火苗,半晌才开口:“三十年前的事了……你爷爷为了救你,来找过我。”
穆清霄呼吸一滞:“交易内容是什么?”
老周抬头看他,眼神复杂:“借寿。”
“借谁的寿?”
“他自己的。”老周的声音低沉,“你爷爷用自己剩下的阳寿,换了你的命。”
穆清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喉咙发紧:“……所以,阴债其实是他的?”
老周摇头:“不,债是你的。”
钟渝棠忍不住插话:“什么意思?不是借的穆爷爷的寿吗?怎么债是清霄的?”
老周叹了口气:“借寿只是权宜之计,阴司不会做亏本买卖。你爷爷的寿数只够撑三十年,期限一到,阴司就会来收债——收的,自然是你的命。”
穆清霄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有办法破解吗?”
老周沉默片刻,突然看向陈半仙:“你带他们来,是想用那个法子?”
陈半仙点头:“只能试试了。”
穆清霄皱眉:“什么法子?”
老周站起身,慢吞吞地走到一个木箱前,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铜铃,铃身上刻满了细密的符文。他走回来,将铜铃放在桌上:“‘替命铃’。”
钟渝棠瞪大眼睛:“替命?替谁的命?”
老周看向穆清霄:“找一个和你八字相合的人,用这铃铛替他‘死’一次,骗过阴司的眼睛。”
穆清霄脸色骤变:“不行!”
陈半仙皱眉:“这是唯一的办法。”
“那也不行!”穆清霄声音冷硬,“我不会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
老周哼了一声:“倒是和你爷爷一个脾气。”
钟渝棠咬了咬嘴唇,突然道:“如果……用我的呢?”
穆清霄猛地转头看她:“你疯了?”
钟渝棠耸耸肩:“我八字轻,命硬,说不定能扛住呢?”
老周摇头:“八字不合,替不了。”
屋内陷入沉默,只有油灯的火苗轻轻晃动,映得几人脸色阴晴不定。
良久,陈半仙突然开口:“还有一个办法。”
穆清霄抬眼看他:“什么?”
陈半仙缓缓道:“找到当年和你爷爷做交易的阴差,逼他改契。”
老周冷笑:“你做梦呢?阴差是你能逼的?”
陈半仙眯起眼睛:“如果是‘那位’呢?”
老周的表情突然僵住,浑浊的眼珠微微颤动:“你……你找到他了?”
陈半仙没回答,只是看向穆清霄:“敢不敢赌一把?”
穆清霄盯着他:“赌什么?”
陈半仙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笑:“赌命。”
凌晨的阴市静得渗人,连风声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呜咽。
穆清霄盯着陈半仙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眉头紧锁:“赌命?什么意思?”
陈半仙没急着回答,而是慢悠悠地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纸,纸面上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边缘已经有些焦黑,像是被火烧过。他抖了抖那张纸,沙哑道:“这是你爷爷当年留下的‘引路符’,能带我们找到那个阴差。”
钟渝棠凑过来,盯着那张符纸看了两眼,嘀咕道:“这玩意儿靠谱吗?别半路把我们引到阴沟里去。”
老周在一旁冷笑:“引路符是活人走阴路的凭证,没它,你们连阴差的面都见不着。”
穆清霄伸手接过符纸,指腹触碰到纸面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纸里蠕动。他强忍着不适,问道:“找到阴差之后呢?”
陈半仙眯起眼睛:“让他改契。”
“怎么改?”
“要么说服他,要么……”陈半仙顿了顿,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狠意,“逼他改。”
钟渝棠倒吸一口凉气:“逼阴差?你们是不是疯了?”
老周哼了一声:“疯不疯的,总比等死强。”
穆清霄沉默片刻,将符纸折好塞进口袋,抬眼看向陈半仙:“怎么走?”
陈半仙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跟我来。”
三人离开渡阴斋,重新踏入阴市的街道。雾气比来时更浓了,灯笼的光只能照出一步远的距离,再往前便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陈半仙走在最前面,手里的灯笼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火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
钟渝棠紧跟在穆清霄身后,手指不自觉地拽住了他的衣角,低声道:“清霄,我总觉得……这地方不太对劲。”
穆清霄侧头看她:“哪里不对劲?”
钟渝棠咽了咽口水,声音压得更低:“刚才那些店铺……门缝里的光,好像灭了。”
穆清霄闻言,猛地回头看向两侧的店铺——果然,原本从门缝里透出的幽幽烛光,此刻全部消失了,整条街只剩下陈半仙手里的灯笼还亮着。
“陈半仙。”穆清霄喊了一声。
走在前面的老头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店铺里的光,没了。”
陈半仙脸色一变,迅速环顾四周,随即压低声音道:“快走,别回头。”
钟渝棠头皮一麻:“什么意思?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
陈半仙没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穆清霄一把抓住钟渝棠的手腕,拽着她跟上。
三人几乎是小跑着穿过街道,身后的黑暗中,隐约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贴着地面爬行。钟渝棠忍不住想回头,穆清霄一把按住她的后脑勺,低喝:“别回头!”
钟渝棠僵着脖子,声音发颤:“到、到底是什么?”
陈半仙头也不回地答道:“阴市的‘巡夜人’。”
“巡夜人?”
“专门抓那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活人。”陈半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迫,“被他们抓住,魂魄会被扣在阴市,肉身变成行尸走肉。”
钟渝棠腿一软,差点跪下去,穆清霄一把捞住她的胳膊,硬是拖着她往前跑。
跑出近百米,前方的雾气突然散开,露出一条狭窄的小路,路尽头立着一座破败的石桥,桥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水,水面平静得像是凝固的墨。
陈半仙冲到桥前,猛地停下,转身将灯笼往穆清霄手里一塞:“拿着!”
穆清霄接过灯笼,还没反应过来,陈半仙已经掏出那张引路符,咬破手指,在符纸上画了一道血痕。符纸瞬间燃起幽绿色的火焰,火光中,隐约浮现出一行模糊的字迹——“子时三刻,桥头等”。
陈半仙将燃烧的符纸往桥下一抛,火焰落入黑水的瞬间,水面“咕嘟”冒出一个气泡,随后,一道黑影缓缓从水下浮了上来。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脸色惨白如纸,双眼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灰白。他飘在水面上,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何人唤我?”
陈半仙上前一步,拱手道:“阴差大人,三十年前穆家的债,该清了。”
阴差的头缓缓转向穆清霄,灰白的眼睛盯着他,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穆家的……孩子。”
穆清霄浑身绷紧,强忍着后退的冲动,冷声道:“我来改契。”
阴差的笑更大了,嘴角几乎裂到耳根:“改契?阴司的债,哪有那么容易改?”
陈半仙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漆黑的木牌,牌子上刻着一个血红的“赦”字。他将木牌举到阴差面前,沉声道:“这个,够不够?”
阴差的表情瞬间凝固,灰白的眼珠死死盯着木牌,半晌,才嘶声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陈半仙冷笑:“你不需要知道。只要告诉我,这债,能不能改?”
阴差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头:“可以……但有个条件。”
穆清霄眯起眼睛:“什么条件?”
阴差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桥下的黑水:“下去一个人,替你们探路。”
钟渝棠脸色煞白:“探什么路?”
阴差咧嘴一笑:“黄泉路。”
凌晨的阴市雾气浓稠如墨,桥下的黑水泛着诡异的幽光,水面平静得像是凝固的镜面,倒映不出任何影子。
穆清霄站在石桥边缘,手中的灯笼火光微弱,照不穿四周的黑暗。阴差那张惨白的脸浮在水面上,嘴角咧开的弧度几乎要撕裂整张脸,灰白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下去一个人,替你们探路。”
钟渝棠脸色煞白,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手指死死攥住穆清霄的袖子:“他什么意思?什么叫‘探路’?”
老周站在一旁,脸色阴沉,低声道:“黄泉路不是活人该走的地方,下去的人,魂魄会被阴气侵蚀,轻则折寿,重则……直接变成行尸走肉。”
陈半仙眯起眼睛,手里的木牌依旧举着,语气却比刚才冷了几分:“阴差大人,我们带着‘赦’字牌来,不是来送命的。”
阴差的笑声像是砂纸摩擦,刺耳又阴森:“规矩就是规矩,想改契,就得有人先走一趟黄泉路,看看这债……值不值得改。”
穆清霄盯着阴差那张诡异的脸,忽然开口:“我去。”
“不行!”钟渝棠猛地拽住他,声音发颤,“你疯了吗?这摆明了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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