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示意黎若停下,自己先靠近石门,侧耳倾听。门后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他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石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墓室,中央是一座高台,台上摆放着一口青铜鼎,鼎内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照亮了整个空间。高台四周环绕着十二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蛇形浮雕,蛇眼镶嵌着暗红色的宝石,在火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高台下方跪伏着数十具干尸,它们双手合十,姿态虔诚,仿佛在进行某种祭祀。每一具干尸的胸口,都刻着蛇形符文。
“这是……祭坛?”黎若声音发紧。
齐墨的目光却落在高台后方的一尊石像上——那是一个身着古袍的男子,面容模糊,但手中捧着一卷竹简,竹简上刻着两个古篆大字:
长生。
青铜鼎内的幽蓝色火焰无声燃烧,火光映照下,墓室内的十二根蛇纹石柱投下扭曲的阴影,如同活物般在地面上蜿蜒爬行。齐墨站在石门处,目光从那些跪伏的干尸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高台后方的石像上。
那尊石像面容模糊,但手中捧着的竹简却清晰可见——长生二字刻在简上,笔锋凌厉,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黎若站在他身侧,呼吸微微发紧:“这些干尸……是在祭祀?”
“不是祭祀。”齐墨低声道,“是在等待。”
“等什么?”
“等一个机会。”齐墨的目光落在青铜鼎上,鼎内的火焰并非寻常之火,而是泛着诡异的蓝光,火焰中心隐约可见一枚漆黑的珠子悬浮其中,珠子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像是随时会碎裂开来。
“蛇蜕长生术。”齐墨缓缓道,“传说中,蛇每蜕一次皮,便是一次新生。巫蛊道的人相信,人亦可如此——以蛇为媒介,褪去旧躯,魂魄永存。”
黎若皱眉:“所以这些干尸……是失败品?”
“不全是。”齐墨摇头,“有些人是自愿的,有些人则是被强行炼成了这副模样。”
他话音刚落,墓室内突然响起一阵细微的“咔咔”声,像是某种东西正在碎裂。两人同时警觉,目光迅速锁定声源——是那枚悬浮在火焰中的黑珠!
珠子表面的裂纹正在扩大,幽蓝色的火焰随之剧烈晃动,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跪伏的干尸们忽然齐齐抬头,浑浊的眼珠转向高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糟了。”齐墨脸色骤变,“它在唤醒它们!”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距离最近的一具干尸猛地暴起,四肢着地,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朝两人扑来!齐墨反应极快,短刀横斩,刀刃精准地划过干尸胸口的蛇形符文,干尸顿时僵住,随即瘫软倒地。
但更多的干尸已经站了起来,它们动作僵硬却速度极快,转眼间便将两人围住。黎若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刀锋上缠着红线,红线末端系着一枚铜钱。她手腕一抖,铜钱飞射而出,精准地击中一具干尸的眉心,干尸顿时僵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符文是弱点!”齐墨低喝一声,身形如电,短刀接连刺出,每一刀都精准地命中干尸胸口的标记。黎若则负责牵制,铜钱与红线交织成网,暂时阻挡了干尸的攻势。
然而,干尸的数量实在太多,两人且战且退,很快被逼到了高台边缘。齐墨一脚踹翻一具扑来的干尸,反手一刀刺入另一具的咽喉,黑血喷溅而出,腐蚀性极强的液体溅在他的手臂上,顿时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他咬牙忍住,目光迅速扫过四周,寻找突破口。
高台后方的石像静静矗立,手中的竹简在火光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齐墨心念电转,忽然低声道:“黎若,掩护我!”
黎若没有多问,手中红线一抖,铜钱如雨点般飞射而出,暂时逼退了逼近的干尸。齐墨趁机冲向石像,一把抓住竹简,用力一扯——
竹简纹丝不动。
齐墨瞳孔微缩,这竹简竟是固定在石像手中的!他迅速检查石像的构造,发现竹简下方有一个暗槽,槽内刻着细密的符文,与干尸胸口的标记如出一辙。
“需要钥匙……”齐墨喃喃道。
身后,干尸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黎若的红线已经支撑到了极限,一具干尸突破防线,猛地扑向她的后背!齐墨余光瞥见,毫不犹豫地掷出短刀,刀锋贯穿干尸的胸口,将它钉在了石柱上。
黎若喘着粗气退到他身旁:“撑不住了!”
齐墨目光一沉,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的玉佩——那是他在上一个墓室中找到的,玉佩表面刻着一条盘绕的蛇形纹路。他毫不犹豫地将玉佩按进石像手中的暗槽。
“咔嗒”一声轻响,竹简应声而开!
刹那间,整个墓室剧烈震动,高台上的青铜鼎轰然炸裂,幽蓝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化作一条巨大的火蛇,盘旋在半空中。跪伏的干尸们齐齐发出凄厉的哀嚎,身体如同蜡像般融化,最终化为一滩滩黑水。
火蛇俯冲而下,直扑齐墨和黎若!千钧一发之际,齐墨一把拉过黎若,两人滚向一旁,火蛇擦着他们的衣角掠过,撞在石壁上,消散于无形。
墓室重新归于寂静,只剩下满地黑水和碎裂的青铜鼎残片。
黎若惊魂未定地坐起身:“刚才那是什么?”
“蛇灵。”齐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竹简是封印,我们刚才……放出了某种东西。”
他走到石像前,拾起掉落的竹简。竹简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古篆,记载着一种名为“蛇蜕长生”的秘术——以活人献祭,魂魄寄于蛇珠,褪去旧躯,获得新生。
竹简末尾,刻着一个名字:徐福。
齐墨瞳孔微缩:“果然是他……”
黎若凑过来:“徐福?秦始皇派去寻找长生不老药的那个方士?”
“不止是方士。”齐墨合上竹简,“他是巫蛊道的创始人,也是‘蛇蜕长生术’的发明者。”
他抬头看向墓室深处,那里有一条狭窄的甬道,通向更黑暗的地方。
“这座墓,只是开始。”齐墨低声道,“徐福的试验场不止一处,我们需要找到他真正的埋骨之地。”
黎若皱眉:“为什么?”
“因为……”齐墨的目光落在竹简上,“他可能真的成功了。”
齐墨的手指缓缓抚过竹简上“徐福”二字,指尖触到那刻痕的瞬间,仿佛有某种阴冷的东西顺着皮肤爬了上来。他猛地收回手,竹简“啪”地合上,在寂静的墓室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黎若站在他身侧,手中的铜钱匕首仍泛着淡淡的红光——那是她师父留给她的镇邪之物,据说是用百年香火供奉过的古钱熔铸而成。她盯着甬道深处,声音压得极低:“你说这只是开始…那真正的墓在哪里?”
齐墨没有立即回答。他环顾四周,这座墓室的结构很怪——十二根蛇纹石柱呈环形排列,中央的高台却空空如也,只有那尊捧着竹简的石像孤零零立着。按照汉代葬制,主墓室应该在后位,可这条突然出现的甬道却斜向下延伸,像是刻意避开风水方位。
“不是墓。”齐墨忽然道,“是祭坛。”
他指向石柱基座上的纹路。那些原本以为是装饰的蛇形浮雕,在特定角度下竟组成了一幅完整的图案:无数细蛇缠绕着一具人形,蛇头全部朝向东方。
黎若突然打了个寒颤:“我想起来了…《淮南杂记》里提过,徐福东渡前曾在琅琊建过’蜕龙台’,用童男童女的血喂蛇,说是要炼’引路丹’。”
“那不是传说。”齐墨从背包里取出防水布包裹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死死钉在甬道方向。“当年徐福带三千童男女出海,回来的船队却少了三分之一——史书说是遭遇风浪,但野史记载,有人在即墨海岸见过卸货,箱子里装的都是…”
“蛇蜕。”黎若接上他的话,脸色发白。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幽深的甬道。那里比墓室更黑,仿佛连手电光都会被吞噬。齐墨收起罗盘,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刀身刻着细密的镇邪符文,是他从一座唐代镇墓将军棺里找到的古物。
“跟紧我。”他低声道,“不管看到什么都别碰。”
甬道比想象中长,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腥气,像是有什么东西刚刚蜕皮而过。石壁上布满抓痕,有些还很新鲜,夹杂着暗褐色的污渍。黎若的手电扫过一处凹槽,突然“咦”了一声。
“齐墨,你看这个。”
凹槽里嵌着半块玉璧,青玉质地,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掰断的。齐墨用刀尖小心挑出来,玉璧背面刻着“受命于天”四个篆字,正是秦代玉玺的专用刻法。
“是徐福的通行令。”齐墨突然加快脚步,“我们找对地方了。”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那是个巨大的溶洞,中央矗立着九级石阶,每级台阶两侧都立着青铜灯奴——造型却是人首蛇身的怪物,灯盏就托在它们张开的蛇口中。最骇人的是,所有灯盏都亮着幽蓝的火光,将整个空间照得鬼气森森。
石阶顶端摆着具水晶棺。隔着二十多米,齐墨已经看清棺内躺着个穿方士袍的男子,面容如生,双手交叠在胸前,掌心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
“不可能…”黎若声音发抖,“徐福真把自己炼成了…”
“嘘。”齐墨突然捂住她的嘴。
溶洞里响起“沙沙”声,像无数鳞片摩擦岩石。他们背后的甬道壁上,那些以为是纹路的阴影突然蠕动起来——是蛇,成千上万条黑鳞小蛇正从缝隙里钻出!
最前排的蛇群突然人立而起,露出腹部诡异的红色纹路,那图案赫然是缩小版的蛇蜕长生符!
“跑!”齐墨拽着黎若冲向石阶。
蛇群暴动,如黑色潮水般涌来。黎若边跑边从包里抓出把朱砂,反手扬向身后。朱砂触及蛇群的瞬间爆出火星,最前排的蛇顿时扭曲着化为灰烬,但更多的蛇前赴后继。
两人冲上第三级台阶时,灯奴突然转动头颅,蛇口中的火焰“轰”地窜高!齐墨的刀划过一道弧光,将最近那尊灯奴的头颅斩落。灯盏坠地,蓝火猛地铺开,竟在地上烧出个诡异的蛇形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