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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阴骘会

葬海图 老朝奉 2025-04-02 11:39
“92年的尸油纯度不够。”
黎若盯着油表咒骂,
“最多撑到洛阳城郊。”
齐墨翻看着笔记本里母亲的照片,突然注意到背景里有个模糊的招牌:
“她去过洛阳老城的文玩市场!”
黎若猛打方向盘拐上去洛阳的岔路:
“那是鬼市的另一个入口,民国时期叫’阴骘会’,现在伪装成古玩市场。”
金杯车在黄昏时分驶入洛阳老城。夕阳给应天门遗址镀上血色时,齐墨的玉铃突然自动响了一声。铃音未落,街角转出个挑担卖杏花的老妪。老妪的扁担两头各挂着一盏白灯笼,灯笼纸上用朱砂画着扭曲的人脸。
“打更人。”
黎若立即减速,
“鬼市开市的信号。”
老城区的小巷像迷宫般错综复杂。金杯车最终停在一栋民国风格的三层小楼前,斑驳的外墙上挂着“中原古玩鉴定中心”的铜牌。齐墨刚要下车,黎若突然按住他的肩膀。
“记住三件事。”
她的瞳孔在暮色中微微发亮,
“第一,别碰任何带铜绿的器物;第二,有人叫你真名千万别回头;第三…”
话音未落,鉴定中心的玻璃门自动打开,走出个穿对襟唐装的白须老者。老者左手盘着对闷尖狮子头,右手提着盏鲤鱼灯,灯焰居然是诡异的碧绿色。
“第三,”
黎若深吸一口气,
“别直视那盏灯超过三秒。”
老者笑呵呵地迎上来:
“两位是来看货还是出货?”
黎若亮出枚刻着八卦纹的铜钱:
“求购《四十二章经》的注疏本,要永平年间的。”
老者核桃般的脸突然僵住,鲤鱼灯的绿焰猛地蹿高半尺。他侧身让出通道,声音突然变得年轻起来:
“地字十七号房,茶水自备。”
穿过摆满唐三彩仿品的前厅,暗门后的楼梯陡峭得近乎垂直。齐墨扶着潮湿的墙壁往下走,指尖触到某种凹凸不平的刻痕——是无数个指甲抓挠出的“赦”字。
地字十七号房没有门,只挂着半截发霉的竹帘。掀开帘子的瞬间,齐墨被扑面而来的樟脑味呛得咳嗽。十平米不到的密室里,四壁书架塞满线装书,中央的八仙桌上摆着盏油灯,灯油里泡着截小指骨。
“这是人鱼膏。”
黎若检查着书架,
“用夭折童子的指骨做灯芯,火光不招阴物。”
齐墨在书架最下层发现了落满灰的《四十二章经》木匣。掀开匣盖时,玉铃突然剧烈震动,铃舌的指骨变得滚烫。经卷扉页的空白处,有人用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墨迹画着幅星象图——正是帛书上缺失的那部分!
“找到了。”
齐墨声音发颤,
“但需要显影…”
黎若突然捂住他的嘴。油灯的火焰诡异地弯向门口,竹帘无风自动。走廊上传来
“嗒、嗒”
的声响,像是有人用指甲敲击墙壁。
“是巡夜。”
黎若从腰间解下根红绳,迅速在门框上系出复杂的绳结,
“鬼市打烊前会清扫滞留的活人。”
指甲声越来越近,齐墨看见竹帘下方渗出黑雾状的物质。那些雾气凝聚成婴儿手掌的形状,正试图扒开帘子。黎若的红绳突然绷直,发出琴弦般的嗡鸣。
黑雾触到红绳的瞬间,整条走廊突然响起凄厉的猫叫。竹帘剧烈晃动,但终究没有被掀开。油灯的火苗恢复正常时,黎若的后背已经湿透。
“我们还有二十分钟。”
她快速展开经卷铺在桌上,
“用灯油。”
齐墨小心倾斜油灯,让人鱼膏滴在星象图上。油脂浸润纸页的刹那,隐藏的墨迹逐渐显现——是幅精细的解剖图,展示着某种人形生物被七根铜钉钉住关键穴位的场景。图侧小楷注明:
“尸解仙命门在枕骨大孔,需以守陵人血脉为引,施北斗钉魂术”

“北斗钉魂…”
齐墨突然想起母亲照片上的古建筑,
“是东汉观星台!”
黎若正要说话,整栋楼突然剧烈震动。书架上的瓷瓶纷纷坠落,油灯被打翻在地。黑暗中,玉铃发出刺耳的尖啸,齐墨看见经卷上的星象图正在渗出鲜血!
“他们找到我们了。”
黎若抓起经卷塞进怀里,
“从后门走!”
冲出密室时,走廊已经变成扭曲的隧道。墙壁上渗出腥臭的黑水,天花板垂落无数根麻绳——每根绳端都拴着个风干的人头。齐墨跟着黎若在晃动的走廊上狂奔,身后传来木材断裂的巨响。
后门开在民国时期的防空洞里,生锈的铁梯直通地下。他们刚踏上梯子,整栋楼就像被巨手捏碎般坍塌。坠落的砖石中,齐墨看见有个穿长衫的身影站在废墟顶端——银丝眼镜反射着月光,是应该已经变成干尸的郑怀古!
防空洞里弥漫着霉味和尿骚味。齐墨的膝盖在坠落时擦破,血珠滴在玉铃上立即被吸收。黎若点燃最后的火折子,火光映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赦”字,有些已经氧化发黑,像是几百年前留下的。
“这是…”
“赎罪巷。”
黎若的声音在隧道里产生诡异回声,
“明清时期处决盗墓贼的地方。死囚会在墙上刻满’赦’字,希望来世…”
火折子突然熄灭。绝对的黑暗中,齐墨听见隧道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玉铃自动响起时,他看见远处亮起两点绿光——是某种生物的眼睛,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黎若拽着他拐进岔路,湿滑的苔藓几次让他们险些跌倒。铁链声越来越近,齐墨回头时,绿光已经变成六点——是三条足有藏獒大小的黑犬,颈圈上挂着生锈的狱卒令牌。
“刑狱犬!”
黎若从怀中掏出个小布袋,
“接着!”
齐墨接住抛来的布袋,里面是黏糊糊的肉块——散发着腐臭的猪肝,表面画着符咒。他刚把猪肝扔向后方,三条恶犬就扑上去疯狂撕咬。趁这个间隙,两人终于看到隧道尽头的亮光。
爬出排水口时,洛阳城的灯火像星河般铺展在脚下。齐墨瘫坐在草丛里,发现他们正在某座古代观星台的遗址上。残缺的汉白玉基座在月光下泛着青辉,石板上刻着的北斗七星图案与经卷上的图示完全吻合。
黎若检查着经卷的破损情况:
“还好,关键部分没…”
她的话戛然而止。齐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观星台的石柱阴影里站着个人影。月光慢慢勾勒出那人的轮廓——是个穿素白旗袍的女人,手腕上戴着与齐墨一模一样的玉铃。
女人抬起脸时,齐墨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是他母亲齐晚秋的脸。
夜色如墨,骊山脚下阴风阵阵。
齐墨站在观星台遗址前,手中的青铜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死死指向地下。他抬头看向黎若,她正蹲在石阶旁,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刻在青砖上的古老符文,眉头紧锁。
“这些不是秦篆。”她低声道,“是更早的文字,像是……周朝时期的巫祝咒文。”
齐墨走近,借着微弱的手电光,看清了那些扭曲的符号。它们像是被某种利器刻入石中,边缘泛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血祭?”他皱眉。
黎若点头,声音压得更低:“这里可能不是普通的观星台,而是某种祭祀场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两人迅速熄灭手电,隐入黑暗。
“是郑怀古的人?”齐墨低声问。
黎若摇头:“不像,他们不会这么鬼鬼祟祟。”
黑暗中,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靠近,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那人穿着破旧的灰布长衫,头发花白,脸上皱纹纵横,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守墓人。
“你们……不该来这里。”老人嗓音沙哑,像是许久未开口说话。
齐墨和黎若对视一眼,没有轻举妄动。
“老人家,我们只是来考察古迹。”黎若试探性地说道。
老人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盯着黎若,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考察?呵……你们是来找‘它’的吧?”
齐墨心头一紧:“‘它’是什么?”
老人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观星台中央的一块石板:“那里……有你们想要的答案。”
说完,他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那盏油灯在地上微微摇晃,火光映照出石板上的诡异纹路。
齐墨走近,蹲下身,发现石板上刻着一行血字——
“欲求长生,先入幽冥。”
字迹新鲜,像是刚刚写上去的,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警告?”黎若皱眉。
齐墨摇头:“不,更像是邀请。”
他伸手触碰石板,忽然,地面微微震动,石板缓缓下沉,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一股阴冷的风从洞中涌出,夹杂着腐朽的气息。
“要下去吗?”黎若问。
齐墨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青铜罗盘:“既然来了,就没有退路。”
两人对视一眼,踏入黑暗之中。
洞口之下,黑暗如墨般浓稠。
齐墨的脚刚踏上第一级石阶,一股阴冷的风便从深处卷上来,带着腐朽的泥土味和某种说不清的腥气。他下意识屏住呼吸,手中的青铜罗盘微微震颤,指针死死指向下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
黎若跟在他身后,手电筒的光束在狭窄的甬道里显得格外微弱,只能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石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有些像是古老的祭祀文字,有些则像是某种警告——扭曲的线条勾勒出人形,却无一例外地呈现出跪拜的姿态,仿佛在向地底深处的某个存在俯首称臣。
“这些符文……不像是秦朝的。”黎若低声说道,指尖轻轻触碰石壁,眉头微皱,“更像是商周时期的巫祝咒文,用来镇压某种东西。”
“镇压?”齐墨侧头看她,“你觉得这下面有什么?”
“不知道。”黎若摇头,声音压得更低,“但能让古人用这种级别的咒文封住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两人继续向下,石阶湿滑,长满了青黑色的苔藓,踩上去有种诡异的黏腻感,像是踩在某种生物的皮肤上。甬道越来越窄,空气也愈发沉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注视着他们。
忽然,齐墨的脚步一顿。
“怎么了?”黎若警觉地停下。
齐墨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电,光束照向前方——甬道的尽头,赫然出现了一扇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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