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裹着尸臭味灌进口鼻,刘易阳的腰撞在青铜鼎耳上,火辣辣的疼从尾椎窜上天灵盖。陈彦拽着他腰带往鼎身凹陷处贴,三具浮尸擦着后背漂过去,腐烂的手指勾住了他背包带子。
"闭眼!"灵儿的声音隔着水波传来。青鳞小蛇突然从她袖口钻出,蛇尾扫过青铜鼎纹的瞬间,鼎身饕餮纹的眼窝亮起幽绿磷火。刘易阳在晃动的光影里看见鼎腹刻满蝇头小楷,全是刘氏族谱里讳莫如深的生辰八字。
陈彦的铜钱镖突然钉在鼎耳内侧,金属碰撞声惊醒了什么。鼎底沉淀的骨渣开始翻涌,形成个逆时针旋转的漩涡。灵儿抓住刘易阳手腕,苗刀在鼎身划出火星:“这鼎在吞气!”
话音未落,鼎耳上的刘氏标记突然渗出黑血。刘易阳摸到标记边缘的凹槽,祖父临终前攥着的半枚玉珏竟在背包里发烫。当他把玉珏按进凹槽时,鼎腹铭文突然流动起来,像无数黑虫在青铜表面重组排列。
"甲戌年七月初七…"陈彦抹开鼎身的水藻,“这是你母亲的忌日?”
刘易阳的后背瞬间绷紧。鼎腹显现的八字突然裂开,涌出大股粘稠的黑水。陈彦拽着他翻出青铜鼎的瞬间,鼎口喷出三丈高的水柱,将追来的腐尸冲上溶洞穹顶。水雾里浮现出幅壁画,画中女子穿着八十年代的碎花裙,腹部隆起坐在青铜鼎前。
"妈…"刘易阳的指尖触到壁画,青苔突然退去露出更多细节。女子脚边跪着个戴玳瑁眼镜的男人,正将木盒里的铜钱倒入鼎中,正是三十年前考古队合影里的周副局长。
灵儿突然甩出银铃缠住陈彦手腕:"水下有东西!"暗河底部突然拱起个山包,青石板翻涌着露出具嵌满铜钉的棺材。陈彦的匕首划过棺盖缝隙,带出几缕灰白色头发:“是发棺!湘西赶尸人用来镇怨的…”
棺盖突然炸开,腐尸的指甲擦着刘易阳耳畔飞过。那具女尸穿着印有"江西考古所"字样的工装,腹腔却塞满乾隆通宝,铜钱缝隙里钻出无数透明蠕虫。陈彦抓起装犀角香的铜匣砸过去,火焰里传出周副局长的惨叫录音:“秀兰你别怪我!”
"这是我母亲的名字!"刘易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火焰映出发棺内壁的刻痕,歪歪扭扭写着"换命契"三个字,落款处盖着周副局长的私章。
暗河突然改道。水流裹挟着三人冲进青铜鼎下方的暗道,陈彦的后背在石壁上擦出大片血痕。当手电筒光重新亮起时,刘易阳看见个八角形的墓室,八面墙上各嵌着青铜兽首,兽口衔着的长明灯里晃动着暗绿色油脂。
"是八门炼尸阵。"陈彦抹了把脸上的血水,"乾位的狴犴兽首在渗血,说明生门在…"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刘易阳正盯着坤位的蒲牢兽首,兽角上挂着个苗银耳环,和灵儿左耳的一模一样。
灵儿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腕间青蛇痛苦地蜷成团。墓室中央的砖石裂开,升起个青铜祭台,台上摆着七盏油灯排列成北斗状。陈彦的铜钱镖擦过第三盏灯芯,火焰突然变成惨白色,照亮了祭台底部密密麻麻的陶罐。
"别碰陶罐!"桑吉阴冷的声音从墓室顶端传来。黑衣人残部举着改装渔枪包抄过来,钢珠打在祭台上迸出火星:“把青铜觞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刘易阳突然发现祭台侧面刻着刘氏家训,最后一行字被利器划烂。当他的血滴在划痕处时,烂掉的文字突然重组显现:“辰年寅月子时,血亲献祭可破贪狼煞。”
陈彦突然拽着他扑向震位墙面。黑衣人射出的钢珠擦过祭台,打碎了第五盏油灯。桑吉的狞笑在墓室回荡:"蠢货!那是…"话没说完,被打碎的油灯里突然腾起青烟,幻化成三十年前的考古队员虚影。
刘易阳看见虚影中的祖父正在挖坑,坑里埋着个贴满符咒的木盒。周副局长突然抢过铁锹拍向祖父后脑,母亲尖叫着扑向木盒却被戴玳瑁眼镜的男人拽住头发。画面最后定格在木盒开启的瞬间,里面是半枚染血的玉珏,和他脖子上挂的正好能拼成完整玉蝉。
"原来这才是换命契…"陈彦突然割破手掌按在祭台上。鲜血顺着凹槽流进第七盏油灯,火焰轰地窜起两米高,将扑来的腐尸烧成灰烬。火光中浮现出张地图,秦岭山脉的轮廓被朱砂圈出七个点,每个点都标着刘氏先祖的名讳。
灵儿突然用苗刀刺向自己的小臂,血珠洒在青蛇头上。小蛇发出尖啸,墓室八面墙上的兽首同时转向坤位。地面开始倾斜,所有人滑向突然出现的暗道,刘易阳在混乱中抓住祭台边缘,摸到台底粘着个油纸包。
油纸里是二伯的钢笔,笔帽刻着"甲戌年惊蛰藏"。陈彦拽着他跳进暗道时,钢笔突然自动在石壁上划出荧光痕迹,正是刘氏老宅的平面图,东厢房位置被朱砂圈了个血红的叉。
暗道的尽头传来熟悉的桐油味。当三人跌进地下河滩时,刘易阳看见对岸岩壁上嵌着半截奔驰车头,车牌号正是二伯那辆失踪的黑色轿车。陈彦的手电光扫过车玻璃,突然照出张紧贴车窗的人脸,三伯的瞳孔已经扩散,手里攥着把沾血的洛阳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