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落花洞女

刘易阳被暗流裹挟着冲出水面时，后背重重撞在溶洞石壁上。蓝荧荧的地下河倒映着洞顶垂落的钟乳石，水面漂浮的萤火虫沾到他湿透的衣袖，竟发出类似磷火的幽光。三米外的石台上，紫檀木盒正被某种藤蔓缠绕着往石缝里拖。
“别碰那盒子！”
苗银项圈相撞的脆响从头顶传来。灵儿倒挂在钟乳石间，乌发垂落如瀑，腕间青蛇正对着水面嘶嘶吐信。她突然甩出根银链缠住刘易阳脚踝，将他拽离水面，三条通体透明的盲鱼破水而出，獠牙在蓝光中泛着青紫。
"这是食尸鳅。"灵儿翻身落地，银饰上沾着新鲜苔藓，"闻到活人血气才会醒。"她说话时青蛇突然窜向石台，毒牙撕开藤蔓瞬间，那些植物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紫檀木盒的铜锁已经锈死。刘易阳摸到盒底凹槽，将三足金乌钥匙插入的刹那，地下河突然翻涌起漩涡。对岸石壁剥落的苔藓下，浮现出九名戴银冠的苗族少女壁画，她们手捧的青铜盏里盛着漆黑的液体。
"落花洞女的祭坛。"灵儿指尖轻触壁画，某处突然凹陷，"我阿婆说过，被选中的女子要在溶洞里绝食七日，等山神接走魂魄。"她话音未落，整面石壁轰然翻转，露出条仅容侧身通过的狭缝。
腐臭味扑面而来。陈彦的声音突然从裂缝深处传来："点犀角香！"刘易阳摸到背包侧袋时才发现，那截在老家捡到的犀角竟在发烫。蓝烟升起的瞬间，他们看见陈彦正用铜钱镖钉住一具悬棺，棺木上缠满开着白花的藤蔓，花瓣里裹着细小的人骨。
"这是合欢蛊。"陈彦右臂的尸毒青斑已蔓延到锁骨，说话时气息不稳，"花开人亡，周怀明的人故意触发的机关。"他示意刘易阳看悬棺底部的铭文，那些扭曲的符号与紫檀木盒内衬的苗文如出一辙。
灵儿突然抓起把腐殖土撒向空中。泥土落在藤蔓上的刹那，整片洞顶开始簌簌震动，数以千计的萤火虫聚成张人脸，正是三十年前考古队里失踪的苗族向导。"阿公！"灵儿惊呼出声，那人脸却突然散作虫雨扑向悬棺。
棺盖在虫群撞击下裂开缝隙。刘易阳看见棺内少女穿着八十年代的的确良衬衫，胸前别着"江西考古所"的徽章。她手中攥着的牛皮本，封皮上赫然是他父亲的笔迹，“1983年虫谷勘探记录”。
"小心身后！"陈彦的铜钱镖擦着刘易阳耳际飞过，钉穿个正要扑来的黑衣人。那人的防毒面具下流出黑血，手指关节不自然地反折，像是被什么东西拧断了筋骨。
更多脚步声从溶洞另一端逼近。灵儿突然拽住两人跳进悬棺："棺底有通道！"刘易阳在坠落时摸到棺木内壁的刻痕，是父亲用匕首留下的箭头符号，指向某个用朱砂圈出的日期，正是他出生前三个月。
地下水道尽头连着废弃的苗寨。月光泼在坍圮的吊脚楼上，陈彦用匕首挑开蛛网，露出神龛里半尊破碎的青铜像。那神像腰部以下是蜈蚣形态，双手托着的玉盘上刻着三足金乌图腾。
"山神娶亲要过三关。"灵儿将紫檀木盒放在玉盘上，青铜像突然开始渗血，"第一关的合欢蛊你们见过了，第二关…"她突然噤声，远处传来芦笙的呜咽，十二盏白灯笼正从竹林深处飘来。
灯笼上画着戴银冠的少女，眼角都点着朱砂痣。陈彦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的暗红胎记，那形状竟与灯笼上的朱砂痣完全重合。"当年我娘就是落花洞女。"他抹了把脸上血污，“怀着我逃出祭坛，胎记是山神留下的诅咒。”
白灯笼突然加速盘旋。刘易阳发现那些根本不是灯笼，而是用少女头骨制成的法器，下颌骨还在咔嗒作响。灵儿腕间青蛇突然膨胀成碗口粗，却被头骨里钻出的黑蛾逼退。
"用你父亲的笔记本！"陈彦将铜钱镖摆成北斗状，"牛皮本里有破阵的…"话未说完，最大的头骨灯笼突然炸开，周怀明戴着防毒面具的身影在蛾群中显现。他手中握着的，正是刘家祖传的青铜罗盘。
"小刘，你二伯没教过你吗？"周怀明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是无数人同时在说话，"落花洞女的血，才是打开青铜门的钥匙。"他突然拽过灵儿，匕首抵住她脖颈间的银项圈。
刘易阳感觉怀中的紫檀木盒突然发烫。盒盖自动弹开的瞬间，三十年前父亲的勘探记录无风自动，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血绘的地图。最后一行小字正在渗入木纹：“辰砂点穴处，父债子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