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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地脉

龙脊 贪婪的土豆 2025-04-01 22:48
姜晚的银镯突然迸出火星,滚烫的触感让她险些脱手。地缝深处涌出的阴风卷着水腥气,将羊皮卷吹得哗啦作响。奚山抓住她手腕向后疾退三步,方才站立处的青砖轰然塌陷,露出底下泛着幽光的暗河。
"地脉改道比预想中快了三倍。"姜晚用银镯压住翻卷的羊皮纸,"周家用了活人饲线的手段。"她指着地脉图上某条扭曲的蓝线,原本标注着老城河支流的位置,此刻正被血叉蚕食。
奚山捡起块碎石抛向裂缝,石子坠入三秒后才传来闷响。暗流声从地底翻涌而上,带着某种类似婴啼的怪响。他解下腰间浸透雄黄的布带缠在掌心:“归山堂和镜花台是最后两道命门,周昌明肯定要抢在我们前面。”
坍塌的戏楼废墟突然传来瓦片滚动声。姜晚将银镯贴在耳畔,闭目凝神片刻:"西南方向,三百步外有活水声。"她突然睁眼,“是镇水司的引水渠!母亲留下的地图上有暗门…”
话音未落,整片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奚山拽着姜晚跃上残存的照壁,看见地缝中涌出无数银线。这些泛着紫光的丝线如同活蛇,追着两人的影子蜿蜒攀爬。姜晚挥动油纸伞击碎瓦当,飞溅的碎瓷片在银线丛中撕开缺口。
穿过七歪八扭的巷弄,青苔覆盖的石渠出现在眼前。渠中死水泛着油光,浮着层密密麻麻的孑孓。奚山用桃木剑挑开腐烂的木板,露出底下半截石碑——"镇水司疏浚于此"的铭文旁,果然刻着与银镯相同的符文。
"退后。"姜晚将伞尖抵住石碑,伞骨间垂落的朱砂坠子突然无风自动。当银镯与符文相触的刹那,渠底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死水竟向两侧分开,露出条向下延伸的石阶。
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奚山点燃备用的煤油灯,昏黄光晕里可见石壁渗着水珠,青砖缝隙生着绒白的菌丝。姜晚的银镯在黑暗中发出微弱荧光,照亮台阶上几枚新鲜的泥脚印。
"周昌明来过了。"奚山用指尖捻起搓湿泥,“带着地脉虫的腥气。”
下行约二十米,空间豁然开阔。两人站在天然溶洞的断崖边,脚下是奔涌的地下暗河。河面磷火点点,照见对岸石壁上嵌着的青铜闸门,门环铸成镇水兽的模样,獠牙间咬着锈迹斑斑的锁链。
"这是光绪年间的分水闸。"姜晚触摸崖边凸起的石笋,顶端刻着镇水司的莲花纹,“母亲说过,地脉命门的关键在…”
暗河突然掀起浪头。泛着绿光的河水扑上断崖,奚山拽着姜晚退到高处,看见浪花里裹着具浮尸——正是三天前在茶厂失踪的守夜人。尸体左手无名指套着青玉扳指,指节处缠绕着紫黑银线。
"周昌明在拿活人试阵!"姜晚的银镯剧烈震颤,“扳指是操控地脉虫的媒介。”
对岸传来铁链拖拽声。青铜闸门缓缓升起,周昌明提着琉璃灯立在闸口,身后跟着三个戴斗笠的怪人。灯光映出他们青灰色的面皮,嘴唇缝着腥红的线。
"姜小姐来得正好。"周昌明的声音裹在浪声里,"令堂当年就是在此处…"他突然挥动琉璃灯,暗河顿时翻涌如沸。浮尸身上的银线暴涨,像蛛网般罩向两人。
奚山劈开扑来的银线,桃木剑却被腐蚀得滋滋作响。姜晚撑开油纸伞旋转,伞面朱砂绘制的八卦图在空中投射出金光。银线遇光即燃,却仍有几缕穿透屏障,缠住了她的脚踝。
"乾坤倒转!"姜晚咬破指尖在伞骨书写符咒。伞面突然逆时针飞旋,将银线尽数绞碎。暗河对岸传来惨叫声,两个斗笠人七窍流血栽进河水,瞬间被漩涡吞噬。
周昌明暴喝一声,剩余那个斗笠人突然扯开衣襟——胸腔竟是中空的,密密麻麻的银线缠绕着枚跳动的心脏。那人跃入暗河,银线遇水疯长,竟在河面结成浮桥。
"他要强改地脉!"姜晚指向闸门后方。奔腾的河水正在倒流,漩涡中心浮现出青铜鼎的轮廓。鼎身刻满镇水符文,此刻却爬满紫黑纹路。
奚山解下浸透雄黄的布带抛向浮桥,火焰顺着银线窜向对岸。周昌明冷笑挥袖,暗河突然炸起数道水柱,将火焰尽数浇灭。那个胸腔缠银线的斗笠人已攀上断崖,腐烂的手抓向姜晚的伞柄。
千钧一发之际,溶洞顶端传来岩石崩裂声。百年钟乳石如利剑坠落,将斗笠人钉死在石壁上。奚山趁机拽着姜晚跳上浮桥,在银线断裂前扑到对岸。
青铜闸门近在咫尺。周昌明退入门内,琉璃灯照亮门后景象——九尊镇水兽铜像围成八卦阵,中央石台摆着青铜鼎,鼎内浸泡着数十枚青玉扳指。暗河水正通过铜像脚下的沟渠倒灌进来,将青铜鼎冲得嗡嗡作响。
"住手!"姜晚甩出银镯击中琉璃灯。灯盏坠地炸开的绿火却引燃鼎中液体,紫黑烟雾瞬间充斥空间。周昌明在狂笑中消失于烟雾,留下逐渐崩解的铜像阵。
奚山屏息冲进烟雾,看见青铜鼎上的符文正在融化。鼎身裂纹中渗出黑水,所到之处石砖尽数腐蚀。姜晚用伞尖挑起鼎盖,鼎内赫然沉着具女性尸骨,腕骨套着半枚银镯。
"母亲…"姜晚的惊呼被剧烈的地鸣吞没。整座溶洞开始崩塌,镇水兽铜像接连坠入暗河。奚山扯下神龛前的经幡裹住尸骨,拽着姜晚冲向闸门后的暗道。
汹涌的暗河水追着他们脚跟灌入甬道。在即将被吞没的瞬间,姜晚将银镯按上石壁某处凹陷。砖石翻转露出狭小密室,两人摔进去的刹那,闸门轰然闭合,将洪水隔绝在外。
煤油灯映亮四壁镇水司的古老壁画。姜晚颤抖着揭开经幡,尸骨右手指骨紧攥着半卷帛书。当她将银镯与尸骨的半枚残镯相合时,帛书上的朱砂字突然浮空显现,勾勒出老城地脉真正的命门所在。
奚山凝视着浮空文字,喉结动了动:“周家要动的不是七处命门…”
"是第八处。"姜晚抚过尸骨天灵盖的裂痕,"母亲用命守住的,是镇水司初代大匠埋骨之地。"她指向帛书末尾浮现的山形图,“归山堂地窖…”
密室外传来银线刮擦声,像无数钢针划过石板。两人对视一眼,吹灭煤油灯屏住呼吸。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贴着门缝向内窥视,腥臭的吐息喷在经幡上,发出蛇类般的咝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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