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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阴兵

龙脊 贪婪的土豆 2025-04-01 22:45
茶厂砖烟囱在暴雨中若隐若现,斑驳的红砖表面爬满暗绿色苔藓。奚山将桃木剑别在后腰,掌心五铢钱已沁出铜锈味。姜晚的绸伞掠过积水的青石板,伞骨末端垂着的银铃突然静止,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
"这茶厂原是林家宅院。"姜晚用银刀挑开生锈的雕花铁门,"1934年传教士失踪后,林老板把宅子改成茶厂,却在开业当天吊死在烟囱上。"门轴发出老妪呻吟般的声响,锈渣簌簌落在奚山肩头。
奚山摸出罗盘,磁针却像被激怒的蜂群疯狂打转。厂房深处传来木屐叩击水泥地的脆响,每声都精准踩在心跳间隙。他忽然抓住姜晚手腕:“地气不对,这厂房是倒扣的棺材形。”
月光穿透破碎的玻璃天窗,在霉烂的茶叶堆上织出惨白蛛网。姜晚伞尖挑起块结着水珠的茶砖,暗红色菌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不是菌丝。"她将茶砖甩向墙壁,“是血痂。”
木屐声骤停。奚山摸到墙面的抓痕,三道深沟里嵌着发黑的指甲盖。他猛然转身,罗盘"咔"地裂开道缝——霉斑茶堆上凭空多出串湿漉漉的小脚印,每个脚印中心都洇着团墨汁般的污渍。
"戌时三刻。"姜晚忽然旋开伞柄,倒出把刻满梵文的金豆,"阴兵要借道了。"话音未落,厂房深处亮起盏青灯笼,纸皮上歪歪扭扭写着"引魂"二字。
奚山扯断腕间红绳,铜钱落地成北斗状。青灯笼飘近时,他看清提灯的是个纸扎童子,腮红晕成两团血污,嘴角缝线崩裂处露出森白獠牙。童子身后影影绰绰跟着队无面士兵,军靴踏地却溅不起半点水花。
"闭气!"姜晚将金豆撒向空中,豆粒触地即燃起幽蓝鬼火。纸童子发出猫崽般的哀鸣,灯笼"呼"地烧成灰烬。无面士兵齐刷刷转向二人,黑洞洞的面部突然裂开血盆大口。
奚山咬破舌尖喷出口血雾,桃木剑顺势劈开扑来的阴兵。剑锋划过虚无的躯体,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姜晚绸伞倒转,伞面《度人经》经文浮现金光,照出阴兵胸口贴着的黄符——每张符纸都画着倒悬的八卦。
"有人操控阴兵!"奚山踹翻锈蚀的炒茶机,机身砸地溅起的水花中映出阁楼人影。他甩出三枚铜钱破窗而入,木梯应声而断。阁楼阴影里站着个穿藏青道袍的佝偻身影,道冠歪斜露出半张溃烂的脸。
老道袖中飞出串人骨念珠,每颗骨珠都刻着生辰八字。姜晚银刀斩断珠串,骨珠落地竟化作啼哭的婴灵。奚山趁机掷出桃木剑,剑身穿过老道胸膛却未染血——道袍轻飘飘落地,内里裹着具扎满银针的稻草人。
"是替身术!"姜晚踩碎稻草人的瞬间,厂房地砖突然塌陷。奚山抓住悬垂的电线荡到梁柱旁,手电筒光束扫过塌陷处——六具陶土娃娃环抱青铜鼎,鼎内盛着凝固的血膏,中央插着支烧剩半截的犀角香。
姜晚用伞尖挑起血膏,膏体里浮出半张西洋面孔:"是保罗神父的怀表。"她翻转表盖,内壁刻着段法文祷文,“这香是犀照通冥的法子,有人在用传教士的魂魄养阴兵。”
地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陶土娃娃的眼眶渗出黑血。奚山摸出龟甲掷地占卜,裂纹直指西北乾位:“山神庙地宫的入口在炒茶灶下面。”
扒开霉变的茶渣,铸铁灶台表面赫然铸着幅《地狱变相图》。姜晚用银刀撬开灶门,腥风裹着纸钱扑面而来。斜长的石阶通向黑暗,壁灯残存的灯油泛着尸蜡般的光泽。
"乾坤倒转,水龙困井。"奚山点燃犀角香插在阶前,青烟凝成股细线钻入地底,“这布局是要把活人阳气锁死在下面。”
石阶尽头是座砖砌的八角墓室,中央石棺盖翻倒在地。棺内铺着褪色的戏服,水袖上绣满《推背图》谶语。姜晚轻触棺壁,指尖沾到黏腻的液体:“是尸油,这棺材被改成养尸棺了。”
墓室东墙突然传来指甲抓挠声。奚山贴墙细听,砖缝里渗出暗红液体,在墙角汇成个"冤"字。他猛踹墙面,砖石崩塌处露出条狭长甬道,壁上密密麻麻钉着孩童的乳牙。
"是生桩。"姜晚银刀刮下块墙泥,灰浆里混着细碎骨渣,“林家当年建茶厂,怕是用了邪法镇地气。”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奚山的手电光束扫过高耸的穹顶,突然照出个倒悬的十字架——十字架下方摆着七口红漆棺材,每口棺盖都压着块刻满符咒的泰山石。
"七星锁魂阵。"奚山数着棺材摆放的方位,“但第八口棺材在哪?”
姜晚的绸伞突然脱手飞向穹顶,伞骨"咔咔"展开成莲花状。伞面金光映照下,穹顶浮现出幅壁画:穿凤冠霞帔的新娘被铁链锁在祭坛,七个道士模样的身影正在剥取她的皮肤。
"不是棺材。"姜晚接住落下的伞,“是活人祭。”
壁画突然渗出鲜血,新娘的面容逐渐清晰——竟与姜晚有七分相似。奚山刚要开口,身后传来砖石挪动的巨响。七口棺材同时开启,裹着道袍的腐尸直挺挺立起,腐烂的面皮下隐约可见金线编织的经络。
"金缕尸!"姜晚甩出银刀钉住为首尸体的眉心,“这些是当年做法的道士,被人炼成守墓尸了。”
腐尸道袍鼓荡,袖中飞出密密麻麻的符纸。奚山挥剑斩符,黄符却化作毒蛾扑来。姜晚旋伞成盾,毒蛾撞上经文金光纷纷爆裂,溅出的汁液在地面腐蚀出骷髅图案。
混战中奚山瞥见东北角的棺材底座刻着八卦阵,震位镶嵌着块玉珏——正是周昌海带来的那枚。他翻滚躲过腐尸利爪,桃木剑挑飞玉珏的瞬间,整个地宫突然剧烈震动。
穹顶裂开道缝隙,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第八口棺材缓缓从地底升起,棺身缠着九根浸血的铁链。姜晚割破掌心按上棺盖,鲜血顺着符咒纹路游走:“开棺需用至阴之血,劳烦奚先生为我护法。”
棺盖移开的刹那,腐尸们突然齐声哀嚎。奚山反手掷出五帝钱,铜钱嵌入腐尸天灵盖发出滋滋声响。他转头看向棺内,呼吸猛然停滞——穿西式婚纱的枯骨怀抱圣经,颈骨挂着枚十字架,而骨盆位置蜷缩着具头生双角的胎儿干尸。
"保罗神父的新娘。"姜晚用银刀挑起十字架,"教会档案记载,传教士失踪前曾与茶厂女工相恋。"她突然翻转十字架,背面刻着串数字:19340715。
奚山摸出拓片对照,数字与山神庙平面图上的卦象吻合:“这是阴兵借道的时辰!”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水银般的雾气从裂缝中涌出。雾气里浮现出列穿民国学生装的阴兵,每人都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下滴落的液体在地面汇聚成河。姜晚突然按住心口,伞面经文剧烈闪烁:“这些不是普通阴兵,是七煞引魂阵养的尸兵!”
尸兵队列突然从中分开,佝偻老道拄着人骨杖缓步走来。溃烂的面皮下露出森森白牙:"归山堂的小子,林家的局你也敢破?"他骨杖顿地,七口棺材里的金缕尸突然炸开,金线如毒蛇缠向二人。
奚山挥剑斩断金线,线头却钻进皮肤游向心脉。姜晚银刀划过腕间,血珠溅在金线上竟发出惨叫。老道怪笑着掀开道袍,腰间挂着串刻满生辰八字的金锁:“今日就让你们替了这些童男女,给夜哭郎当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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