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夜哭

棺中双角胎儿忽然睁开空洞眼窝，奚山顿觉脚底青砖化作流沙。姜晚绸伞骤然收拢，伞骨"咔嗒"咬合成柄细剑，剑锋挑破腐尸道袍的瞬间，暗红经血顺着金线纹路倒灌。
"坎位生门在水银雾西侧！"奚山甩出五枚铜钱钉入流沙，钱孔涌出汩汩清泉。老道人骨杖戳地溅起火星，尸兵青铜面具应声碎裂，露出内里粘连皮肉的学生帽——竟是三十年代教会学堂制式。
姜晚剑尖划过水雾，水珠凝成八卦图形："茶厂女工失踪案有十九人，这胎儿却长了二十根指骨。"她突然斩向老道腰间金锁，锁芯崩出张泛黄照片：周昌海正跪在茶厂烟囱下烧纸钱，身后站着个穿藏青长衫的模糊人影。
奚山桃木剑横劈尸兵脖颈，断口处簌簌落下发霉的英文课本残页。他靴跟碾过纸屑，瞥见"圣玛利亚女子中学"的烫金校徽：“当年传教士在茶厂办过教会学校？”
"何止办学。"姜晚旋身避开金线，剑锋削下老道半片耳垂，腐烂组织里竟钻出条白胖蛆虫，"保罗神父以教授钢琴为名，专挑阴年阴月生的女学生…"蛆虫突然爆裂，汁液在砖面腐蚀出钢琴键图案。
老道嘶吼着扯断三根金锁，锁链坠地化作三条黑鳞小蛇。奚山摸出龟甲扣住蛇头，甲纹忽现游鱼戏水之象："茶厂地下有暗河！"他拽着姜晚跃向棺椁，双角胎儿干尸突然坐起，脐带如鞭子抽裂水银雾。
雾气散尽处现出座腐朽钢琴，琴键上趴着具穿洋装的白骨，指骨仍按在《致爱丽丝》的乐章处。姜晚剑尖挑起琴凳上的日记本，牛皮纸页间滑落片干枯的玫瑰花：“1934年7月15日，保罗说今夜要在琴房举行浸礼…”
尸兵队列忽然齐诵赞美诗，走调的和声震得砖缝落灰。奚山发现他们军靴底沾着河泥，泥印在砖面拼出弯月形状：“这些不是阴兵，是当年参加浸礼的学生！”
老道趁机掷出人骨杖，杖头玉扳指直取姜晚后心。奚山飞扑将她撞向琴台，桃木剑鞘堪堪挡住暗器。玉扳指弹在钢琴钢丝上，迸发的颤音竟与山神庙檐铃频率相同。
"音镇！"姜晚撕下日记页塞进伞骨，绸伞"哗"地展开悬于穹顶。伞面经文随琴音波动，映出地宫顶部隐藏的二十八星宿图。东北角胃宿位置，砖缝渗出暗红液体形成箭头，直指钢琴踏板。
奚山剑柄重击降B调琴键，地板应声塌陷。腐尸道袍被气流掀开，露出腰间六个鼓囊囊的锦囊——每个都绣着失踪女工的名字。姜晚银剑挑破锦囊，六缕青烟窜出化作女子虚影，围着钢琴跳起华尔兹。
"她们在重现浸礼夜舞会！"奚山眼见虚影越转越快，地宫开始倾斜。姜晚突然割破指尖，将血珠弹向伞面经文，金光骤亮处照出钢琴内部结构——共鸣箱里蜷缩着具女童骸骨，天灵盖钉着枚十字架形状的银钉。
老道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扑向钢琴，溃烂手掌插入琴键缝隙。奚山趁机掷出桃木剑，剑身穿过女童骸骨胸肋，钉在后方砖墙的星宿图上。二十八宿同时亮起幽蓝光芒，地宫砖石如活物般开始重组。
"乾坤归位！"姜晚拽着奚山滚进新形成的拱门。身后传来老道凄厉的诅咒："动了夜哭郎的祭品，你们逃不过子时…"崩塌声吞没尾音，两人跌进条潮湿暗道，头顶传来汩汩水流声。
奚山摸到壁灯残存的油膏，指尖搓捻发现掺杂着茶叶末："这是茶厂排水道。“暗道前方隐约可见微光，姜晚却突然按住他肩膀——三具浮尸卡在铁栅栏前，肿胀的面容正是拓片背面记载的"夜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