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油灯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陈松的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却被老妪一声轻笑止住了动作。
"小狐狸救过你一次,你倒要拿刀对着她的同族?"老妪的独眼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右眼却是浑浊的灰白色。她脚边的黑猫突然直立起来,前爪搭在桌沿,竟像人一般用后腿站立。
林青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抓住了陈松的胳膊。陈松感觉到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的皮肉里,却仍强作镇定:“老人家认识那只…救我的狐仙?”
老妪枯瘦的手指抚过黑猫的头顶,猫儿舒服地眯起眼睛。"三百年前,有只白狐在长白山得了道行。"她的声音沙哑得像风吹过枯叶,“后来跟着闯关东的人一路南下,在洛阳落了脚。”
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屋内光影晃动。陈松注意到墙角堆着些古怪的物件——几块刻满符文的兽骨,一捆用红绳扎着的黄纸,还有几个小陶罐,罐口用朱砂画着符咒。
"您是说…"林青的声音有些发抖,“救陈松的那位狐仙,是…是…”
"是我师姐。"老妪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她算出你命中有劫,特意去那墓里等着。结果只救回一个,还把自己搭进去半条命。”
陈松如遭雷击,三年前那场噩梦般的经历又浮现在眼前。墓道突然坍塌,兄弟们被活埋的惨叫,还有黑暗中那双托住他的、毛茸茸的爪子…
"她…现在在哪?"陈松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老妪没回答,而是从桌下取出一个红布包,层层打开后露出一块温润的血玉碎片——比陈松他们找到的两块都要大,形状像一弯新月。
"第三块?!"林青失声叫道。
老妪用长指甲敲了敲血玉:“武则天当年命人将温血玉一分为三,分别藏在龙门、白马寺和这狐仙祠。你们手里有两块,加上这块,就能找到真正的入口。”
陈松没有伸手去接:“为什么要帮我们?”
"不是帮你们。"老妪的独眼突然变得锐利,"是帮她自己。徐世昌那伙人掘了太多古墓,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东西。"她指了指屋顶,“这几天的月亮,看见没?”
陈松想起昨晚那轮泛着红晕的月亮,心头一紧。
"血月现,妖孽出。"老妪的声音突然低得几乎听不见,“他们挖开的那个辽代将军墓里,跑出来了什么东西…师姐就是为这个受的伤。”
黑猫突然炸毛,冲着门外发出"嘶嘶"的威胁声。老妪猛地站起身,动作敏捷得不像老人:“来了!快从后门走!”
几乎同时,院门被"砰"地踹开。月光下,三个黑影无声地立在院中。陈松只瞥了一眼就浑身发冷——那根本不是人应有的站姿,关节扭曲得像提线木偶,脑袋却齐刷刷转向亮着灯的屋子。
"走!"老妪一把抓起血玉塞给陈松,另一只手掀开地上的暗门,“顺着地道直通城外!记住,月圆之夜前必须集齐三块玉!”
林青刚要钻入地道,最前面的那个"人"已经冲到了窗前。借着灯光,陈松看清了它的脸——惨白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嘴角一直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活尸!"老妪厉喝一声,抓起桌上的茶壶泼向窗外。滚烫的茶水溅在那东西脸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但它只是晃了晃,继续向窗棂撞来。
陈松把林青推进地道,自己紧随其后。就在暗门关闭的瞬间,他听到老妪念咒的声音和黑猫凄厉的尖叫,接着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撕扯声…
地道里伸手不见五指。林青颤抖的手摸到陈松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那、那些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陈松摸出打火机,微弱的火光照出前方狭窄的土洞,“但肯定和徐世昌他们挖开的墓有关。”
两人在潮湿的地道中艰难前行,不时有蜈蚣从头顶掉落。走了约莫半小时,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爬出地道口,发现竟是一处荒废的砖窑,远处洛阳城的灯火依稀可见。
"现在怎么办?"林青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脸色苍白。
陈松摊开手掌,三块温血玉碎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去龙门。既然老妪说第三块本来就在奉先寺,那我们手里这块…”
"是假的?"林青瞪大眼睛。
"不,是真的。"陈松将三块玉拼在一起,缺口处完美吻合,“但她故意给我们这块,说明龙门那边有更重要的线索。”
夜风掠过荒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陈松突然按住林青的肩膀:“有人跟踪我们。”
林青紧张地环顾四周:“那些…东西?”
"不,是人。"陈松拉着她躲到砖窑残壁后,“听脚步声至少有三个。”
微弱的月光下,三个黑影呈扇形向砖窑包抄过来。最前面的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反着光——是枪。
"徐世昌的人?"林青小声问。
陈松摇摇头:"不像。专业的盗墓团伙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用枪。"他眯起眼睛,“等等…最右边那个,是不是白天在白马寺…”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划破夜空,子弹打在砖窑上溅起碎屑。陈松拉着林青弯腰狂奔,身后脚步声骤然加快。
"分头跑!"陈松把两块玉塞给林青,“你去龙门,我引开他们!明天中午在老城茶馆碰头!”
林青还想说什么,陈松已经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还故意踢翻一堆砖头制造声响。追兵果然中计,全部转向陈松的方向。
陈松在荒草丛中蛇形奔跑,身后的枪声不断。他熟悉这种地形——小时候在乡下,他经常和堂兄弟们在这样的野地里玩捉迷藏。一个急转弯后,他闪到一棵老槐树后,屏住呼吸。
追兵跑过了头,骂骂咧咧地分散搜索。陈松悄悄摸向最近的一个人,在对方转身的瞬间一记手刀砍在颈动脉上。那人闷哼一声倒地,陈松迅速缴了他的枪——是把自制的手枪,做工粗糙但足以致命。
另外两人听到动静赶来,陈松借着月光瞄准最前面那人的大腿开了一枪。惨叫声中,第三人惊慌失措地朝四周胡乱射击,陈松趁机扑上去将他撂倒,用枪托狠狠砸在他太阳穴上。
三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陈松喘着粗气,扯下其中一人的面罩——是个陌生面孔,但脖子上有个熟悉的纹身:蛇缠剑。
"九头蛇的人…"陈松心头一凛。这是南方一个凶名昭著的盗墓团伙,以心狠手辣著称。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洛阳?又为什么要追杀自己和林青?
被击中大腿的人还在呻吟,陈松蹲下身掐住他的喉咙:“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狞笑着吐出一口血沫:“你…你们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陈松加重手上的力道:“说清楚!”
"血玉…是钥匙…"那人呼吸困难,脸色发紫,“打开…帝王陵的钥匙…他们…已经在龙门等你们了…”
最后一个字刚出口,那人的眼睛突然凸出,嘴角涌出黑血,抽搐几下就不动了。陈松骇然松手,发现另外两人也以同样的方式断了气。
"服毒?"陈松检查他们的口腔,果然闻到苦杏仁味。这种极端手段,只有最疯狂的亡命徒才会用。
远处传来警笛声,可能是枪声引来了巡逻的警察。陈松迅速搜了三人的身,在最开始打倒的那个人口袋里摸到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潦草地画着龙门石窟的地图,奉先寺的位置被红圈标出,旁边写着"月圆之夜"四个字。
月圆…陈松抬头看向天空,那轮带着血色的月亮已经接近圆满。老妪的警告在耳边回响:月圆之夜前必须集齐三块玉!
他收起纸条,消失在夜色中。明天中午与林青碰头前,他得先弄清楚一件事——除了徐世昌和九头蛇,还有谁在追逐温血玉的秘密?而那个从辽墓里跑出来的"东西",又会在这一切中扮演什么角色?
夜风吹过荒野,远处洛阳城的灯火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陈松摸了摸怀里的血玉碎片,它们似乎在发烫,仿佛有生命般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