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幽冥引路

青铜匣内的腥风裹着磷火扑面，陈延生后背着地时撞碎数盏尸蜡灯。苏青瑶蜷缩在角落，虺尾鳞片脱落处渗出的金粉正与匣壁辰砂发生反应，在黑暗中凝成蜿蜒的溪流图。
"这是沱江古河道。"陈延生沾了沾金粉，指尖突然灼痛——金粉里混着母亲生前常戴的银镯碎屑，“阿瑶你看，河道分岔处像不像凤凰山龙抬头？”
苏青瑶的银梳突然自行颤动。梳背阴刻的星图投影在匣顶，与金粉河道交汇处亮起血光："施耐德的锁龙印在吞噬龙气…"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半截染血的竹哨，“这…这是你母亲当年用的赶尸哨！”
陈延生瞳孔骤缩。竹哨尾端刻着傩面纹样，正是六岁那夜母亲哄他入睡时吹奏的样式。他将哨子凑近耳边，竟听见二十年前的湘西小调混着德语军令声：“威廉上尉，陈老六的七星阵要成了！”
匣壁突然浮现暗红纹路。陈延生用银梳划开辰砂涂层，露出整幅沱江龙脉经络图。图中凤凰山三叠瀑的位置，赫然插着七根德制铁轨，每根都串着三具童尸——正是竹楼地基里消失的七童子！
"活人桩…"苏青瑶的虺尾缠住陈延生手腕，“你父亲用童子精血养虺，威廉却把铁轨炼成锁龙钉！”
地动山摇的轰鸣从头顶传来。青铜匣外响起施耐德沙哑的德文咒语，每句都对应《搬山谱》缺失的章节。陈延生突然摸到匣底暗格，里面蜷缩着条金鳞小蛇，蛇尾银镯刻着母亲闺名——柳月娥。
"阿娘的本命虺！"他指尖刚触到蛇鳞，整条小蛇突然化作血雾。雾中浮现出母亲跪在青铜鼎前的画面：鼎中血水沸腾，七枚刻生辰八字的铜钱正顺时针旋转，父亲握着德制怀表站在阴影里。
"陈少爷可知这怀表玄机？"施耐德的声音穿透匣壁，"威廉上尉用日耳曼炼金术，把七个孩子的魂魄炼成了钥匙——"铁甲车履带碾碎岩石的声响中，突然夹杂着孩童啼哭，“你听，他们在铁轨里哭呢！”
苏青瑶突然甩出银梳。梳齿刺入匣壁经络图，金粉河道突然倒流：“快用赶尸哨！你母亲在星图里留了引路符！”
陈延生将竹哨按在唇间。哨声刚起，整座青铜匣突然剧烈震颤，二十年前的湘西赶尸调与德语军令声在狭小空间里厮杀。他看见母亲的虚影在星图中转身，傩面眼窝处淌下血泪，指尖正指向凤凰山龙脉断裂处。
"归墟入口在龙颈峡！"苏青瑶的银镯碎片突然聚成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沱江古河道与星图交汇的某处——那里插着半截湘妃竹，竹节上刻着搬山派镇龙咒。
施耐德的铁甲车撞破匣壁。陈延生抱起苏青瑶滚向缺口，瞥见洋人石化的左臂上爬满青色符咒，与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卷《锁龙术》拓本如出一辙。
"拦住他们！"施耐德甩出缠魂索。工兵们突然集体撕开军装，胸口浮现出七星钉尸阵的疤痕——正是二十年前被陈老六献祭的搬山弟子模样！
陈延生甩出三枚铜钱。钱币穿透磷火钉在工兵眉心，却溅起漆黑尸水：“这些不是活人…是湘西赶尸匠炼的尸傀！”
苏青瑶的虺尾扫倒两具尸傀。鳞片刮过德制军徽时突然腾起青烟："他们在用辰砂炼尸！"她扯下尸傀腰间的铜葫芦，里面赫然装着陈氏宗祠的香灰，“你家的镇宅香灰…怎么会？”
地底传来铁轨摩擦声。陈延生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竹楼后院总飘着焚烧黄裱纸的味道。他甩出银梳刺入地面，梳齿带起的泥土里竟掺着德制道钉碎屑。
"当年威廉勘探队…"他攥紧赶尸哨，“借修铁路之名，在沱江沿岸布了四十九处锁龙钉！”
施耐德的铁甲车再次撞来。陈延生抱着苏青瑶跃向星图投影，竹哨吹出的《竹楼谣》突然实体化，音符化作磷火蝴蝶扑向工兵。尸傀们胸口的七星疤迸出黑血，在地上汇成德语单词：Erdegeist（地灵）。
"他们在用龙气喂养地灵！"苏青瑶的银镯锁链缠住铁甲车履带，“德国人要的不是龙珠…是整条沱江龙脉！”
陈延生摸到怀中半枚龙珠。血纹玉髓突然发出共鸣，将星图投影染成赤红色。母亲傩面上的穿山甲图腾在红光中复活，利爪撕开虚空裂缝：“快进去！这是你母亲留的生门！”
两人跌入裂缝的瞬间，施耐德的缠魂索擦过陈延生后颈。他听见洋人用德语嘶吼：“陈老六当年能献祭同门，今日你也要步他后尘！”
腐臭味突然变成潮湿的水汽。陈延生摔在长满青苔的溶洞里，怀中龙珠照亮石壁上密密麻麻的苗文。苏青瑶虚弱地指向某处：“看…你母亲留下的血书！”
辰砂写就的苗文在龙珠光晕中游动：“乙丑年三月初七，柳月娥借龙气镇魂于此。逆子若见，当毁龙珠，断归墟，莫步汝父后尘。”
"阿娘…"陈延生抚摸着冰凉石壁。血书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母亲被铁链锁在青铜鼎前的画面。鼎中血水沸腾，父亲正将刻有威廉勘探队徽章的铜钱投入鼎中。
苏青瑶突然剧烈颤抖。她的虺尾鳞片尽数脱落，露出皮下蠕动的金线：“是锁龙咒…施耐德在通过龙气反噬！”
溶洞顶部传来凿击声。德制铁轨刺破钟乳石，每根都串着三具头戴傩面的童尸。陈延生认出那些傩面样式——正是母亲生前跳镇魂傩戏时用的七十二煞面！
"陈少爷喜欢这份大礼吗？"施耐德的声音混着铁轨摩擦声，“令尊当年亲手给这些孩子戴的傩面，说是能镇住怨气…”
陈延生甩出鹤嘴锄。铁器撞在童尸傩面上，竟溅起二十年前的画面：父亲握着威廉的德制手枪，将傩面扣在挣扎的孩童脸上，青铜鼎里的血水正咕嘟冒泡。
"阿爹你！"他喉头腥甜，呕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归墟"二字。苏青瑶突然甩出本命鳞，金鳞触及血字时突然化作蚩尤旗：“快用旗面裹住龙珠！”
施耐德的工兵如潮水般涌来。陈延生展开蚩尤旗，旗面镇魂咒与龙珠血纹相触的刹那，整座溶洞突然浮现出巨型青铜树虚影。树枝上悬挂的铜铃，正是母亲跳傩戏时用的引魂铃！
"这是…湘西葬龙冢？"苏青瑶的银梳突然飞向树顶。梳齿插入某只铜铃时，铃舌突然吐出半卷泛黄的《搬山谱》：“快看！缺失的镇龙篇！”
陈延生抓住谱卷。德制子弹擦过耳际，将青铜树虚影打出裂痕。他看见谱中夹着母亲的手书：“吾儿谨记，真龙在渊不在天，归墟本是陈家劫…”
施耐德的铁甲车撞碎溶洞石壁。陈延生抱着苏青瑶跃上青铜树，枝干间突然垂下无数辰砂写的苗文符咒。母亲的声音在符咒中响起：“逆北斗，踏三才，龙珠化煞破归墟！”
"抓紧！"陈延生将龙珠按进蚩尤旗。血光暴涨中，青铜树突然急速生长，枝干穿透溶洞顶部的德制铁轨。他听见施耐德发出非人的嚎叫，工兵们胸口七星疤迸出的黑血，正在地上汇成德语"失败者"的字样。
苏青瑶突然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搬山谱》缺失处，泛黄的纸页突然浮现出血色地图：“这才是真正的归墟入口…在陈家宗祠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