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断龙

溶洞顶部落下的碎石擦过陈延生眉骨，血珠溅在蚩尤旗上泛起青光。他攥紧苏青瑶冰凉的手腕，青铜树枝干穿透德制铁轨时发出的金属撕裂声，将施耐德的咒骂撕成碎片。
"东南巽位！"苏青瑶的银梳突然自行飞起，梳齿刺入青铜树第七根枝杈，“这是你母亲改过的星宿图…”
陈延生仰头看见枝杈间垂落的铜铃。每只铃铛表面都凸刻着搬山派密咒，铃舌却是德制弹壳改造的坠子——二十年前威廉勘探队屠杀苗寨时，母亲竟用敌人遗物做了引魂铃。
施耐德的铁甲车撞碎最后一块钟乳石。工兵们胸口的七星疤突然迸裂，涌出的黑血在地面凝成德语单词"归墟"。陈延生瞥见洋人石化的左臂上浮现出《搬山谱》缺失的镇龙篇，泛黄的字迹竟与母亲血书如出一辙。
"陈少爷还不明白？"施耐德甩出缠魂索，"令尊与威廉上尉本就是同门师兄弟！"铁索擦过苏青瑶的虺尾，刮落的鳞片在空中燃起青烟。
陈延生喉头涌上腥甜。他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卷德文日记，扉页落款正是威廉的拉丁文签名。青铜树突然剧烈震颤，枝干间垂落的铜铃齐声鸣响，将工兵们的嘶吼压成呜咽。
"快走！"苏青瑶甩出本命鳞。金鳞触及蚩尤旗的刹那，整面旗幔突然化作穿山甲虚影，利爪撕开溶洞西北角的岩壁。陈延生瞥见裂缝里渗出的辰砂粉末——正是母亲跳傩戏时撒的引路符！
两人跌进暗河的瞬间，施耐德的铁甲车履带碾碎青铜树虚影。陈延生呛着腥臭的黑水，怀中的龙珠突然发出共鸣，将前方水道照出七道岔口。苏青瑶的银镯碎片在激流中聚成罗盘，指针直指刻着苗文咒语的洞口。
"这是…竹楼密道？“陈延生摸到洞壁的湘妃竹桩。竹节上阴刻的"乙丑年三月初七”，与母亲埋青铜匣的日子完全吻合。
暗河突然改道。湍急的水流裹着他们冲进地下溶洞，陈延生的后脑撞在青铜鼎边缘。鼎中沸腾的血水泛起恶臭，他看见鼎身浮雕着威廉勘探队的徽章，却被辰砂改刻成搬山派镇龙符。
苏青瑶突然剧烈咳嗽。她的虺尾鳞片尽数脱落，露出皮下蠕动的金线："锁龙咒在吞噬虺蛇灵魄…"话音未落，鼎中血水突然凝成父亲的面容：“逆子！当年就该把你炼成活尸！”
陈延生甩出三枚铜钱。钱币穿透血影钉在鼎耳，却溅起二十年前的画面：父亲握着德制怀表，与威廉在竹楼密谋。鼎中煮着的根本不是草药，而是七枚刻生辰八字的铜钱！
"活人桩的替身术…"苏青瑶的银梳刺入血水，“你父亲用铜钱替命，真正被献祭的其实是…”
暗河对岸突然亮起探照灯。施耐德带着浑身溃烂的工兵破水而出，德制铁轨如毒蛇般绞碎洞顶石笋。陈延生抱起虚弱的苏青瑶跃上青铜鼎，鼎身突然浮现母亲绣的苗疆地图——龙颈峡的位置正被血水淹没。
"阿瑶抓紧！"他将龙珠按进鼎身凹槽。血纹玉髓与辰砂符咒相触的刹那，整座青铜鼎突然翻转，鼎足化作穿山甲利爪刨开岩壁。陈延生听见身后传来德语惨叫，施耐德的石化左臂正在青铜树残影中寸寸碎裂。
幽深的甬道弥漫着竹楼特有的沉香味。陈延生摸到壁灯残留的尸蜡，灯座上的弹孔与阿四眼窝里的子弹壳完全匹配。苏青瑶的银梳突然指向某块青砖：“这里有赶尸匠的引魂符！”
陈延生用舌尖血化开符咒。青砖翻转露出暗格，里面蜷缩着条金鳞小蛇——正是母亲当年埋在他枕下的本命虺！小蛇突然窜入苏青瑶心口，她溃烂的虺尾瞬间生出新鳞：“这是…柳姨的续命蛊？”
地面突然塌陷。两人坠入陈家宗祠地宫时，陈延生看见祖宗牌位全部倒置。最上层的曾祖灵牌裂成两半，露出半卷泛黄的德文电报：“陈柳氏窃龙珠，速诛。”
"原来如此…"苏青瑶抚过灵牌裂缝，“你母亲根本不是病逝，她是为护龙珠被…”
地宫穹顶轰然炸开。施耐德带着最后五名工兵从天而降，铁甲车履带碾碎祖宗牌位。陈延生瞥见洋人怀中露出的《搬山谱》，封皮内衬竟缝着母亲的头帕！
"威廉上尉的礼物。"施耐德甩出缠魂索，"令堂的头骨还在柏林博物馆呢！"铁索擦过陈延生脸颊时，他突然看清索身纹路——正是母亲绣在傩服上的穿山甲图腾！
苏青瑶的虺尾突然暴涨。新生鳞片泛着金红交错的异光，横扫过处工兵尽数化作血雾。陈延生将龙珠按进蚩尤旗缺口，旗面七十二煞傩面同时睁眼，青光中浮现出母亲跳镇魂傩戏的虚影。
"逆北斗！"陈延生脚踏三才位。母亲虚影突然甩出水袖，袖中飞出七枚铜钱，精准钉入施耐德周身大穴。洋人石化的躯体开始龟裂，藏在胸腔的德制怀表突然自行爆开，表盘齿轮竟刻着搬山派密咒！
地宫深处传来龙吟。陈延生看见归墟入口在祖宗灵牌下显现，九级石阶尽头蹲着尊青铜镇墓兽——兽首却是母亲傩面模样。苏青瑶的银梳突然自行分解，碎片在镇墓兽瞳孔处拼出星宿图：“这才是真正的归墟…”
施耐德突然发出濒死狂笑。他炸裂的胸腔里飞出半张泛黄照片，陈延生瞥见父亲与威廉并肩站在竹楼前，两人手中各握着半枚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