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残骸

铜钱墓道里腥风倒卷，苏青瑶额间血光映得满壁铜钱嗡嗡作响。陈延生攥着沾血的银梳，指尖触到祖父名讳铜钱渗出的辰砂水，凉意顺着血脉直窜天灵盖——这分明是母亲生前用来镇压本命蛊的药汁！
"你祖父的安魂钱…"苏青瑶虺尾扫过铜钱孔洞，银灰色黏液突然凝成串符咒，“这是苗疆问魂术！”
话音未落，嵌壁铜钱突然迸出青光。三百枚铜钱叮当碰撞，钱文在腥风里重组出《搬山谱》残页。陈延生看见"乙丑年三月初七"的朱砂批注下，浮出父亲用德文写的注释：“献七子镇龙，当以血亲为引”。
墓道深处传来铁轨断裂声。施耐德的嘶吼裹着碎石砸向铜钱阵："陈少爷可知这些铜钱为何发光？"德制探照灯穿透墓壁，照见工兵们正将铁轨钉入湘妃竹桩，“每块铜钱都浸过搬山弟子的脑髓！”
苏青瑶突然捂住心口。她新生的鳞片间渗出金粉，在脚边凝成半幅沱江龙脉图：“铜钱阵在改地气…他们在截龙颈峡的活水！”
陈延生反手甩出三枚铜钱。钱币穿透青光打在岩壁上，竟溅起二十年前的景象——七名搬山弟子被铁链锁在竹楼地基，父亲握着鹤嘴锄，将刻生辰八字的铜钱钉入他们天灵盖。
"当年七星钉尸阵…"他喉头涌起腥甜，“阿爹献祭的是同门师兄弟！”
施耐德的工兵突然齐声诵经。德文版《地藏经》撞在铜钱阵上，三百枚铜钱同时渗出黑血。陈延生摸到祖父铜钱背面的刻痕，深浅纹路突然化作摩尔斯电码：•−−•−•••−•−•−−−−•−（PHANTOMKEY）
"鬼钥匙！"苏青瑶虺尾卷住陈延生腰身，“麻老五胸口那枚青铜钥匙！”
墓道穹顶轰然塌落。三十根德制铁轨刺破岩层，每根轨面都刻着反写的《金刚经》。陈延生看见铁轨缝隙里爬出尸蜈蚣，百足上粘着焦黑的铜钱碎屑——正是七星钉尸阵的残骸！
"闭眼！"苏青瑶喷出金粉火雾。陈延生在灼热中摸到壁龛里的青铜匣，匣面阴刻的苗疆地图突然活了，龙珠位置亮起血光，直指他怀中半枚龙珠。
施耐德的铁甲车碾碎墓门。陈延生将龙珠按进地图凹槽，整座铜钱阵突然倒转。三百枚铜钱悬浮空中，钱孔射出青光交织成沱江古河道图，图中龙颈峡位置浮现出母亲戴傩面唱《竹楼谣》的身影。
"抓住光柱！"苏青瑶的银镯碎片聚成锁链。两人被青光拽入虚空时，陈延生听见父亲在背后嘶吼：“逆子！那是陈家的…”
血腥味突然灌满鼻腔。陈延生摔在冰凉的石台上，掌心粘着凝血的香灰。七盏青铜灯环绕石台，灯芯里的焦黑指骨正在唱傩戏，每句唱词都对应《搬山谱》缺失的章节。
"镇龙祭坛。"苏青瑶鳞片倒竖，“这些灯油…是尸蜡混着辰砂！”
陈延生摸到石台刻痕。鹤嘴锄的凿痕组成父亲笔迹：“甲子年惊蛰，借龙气续命”。他猛然想起母亲临终时，竹楼瓦当滴落的雨水里浮着辰砂颗粒。
施耐德的铁靴声从头顶传来。陈延生掀开石台暗格，里面蜷缩着条金鳞小蛇——蛇尾银镯刻着母亲闺名，鳞片间夹着半张泛黄的傩戏谱。
"本命虺的幼体…"苏青瑶指尖发颤，“陈夫人竟将魂魄分养二十年！”
小蛇突然咬住陈延生手腕。剧痛中浮现出母亲跪在青铜鼎前的画面：鼎中血水里泡着七枚铜钱，每枚都刻着搬山长老的生辰八字。父亲握着德制怀表站在阴影里，表盖内刻着威廉勘探队的鹰徽。
"阿生记住，搬山道人镇的是心魔…"母亲将傩面戴在他脸上，"龙珠现世时，要去凤凰山找…"画面突然碎裂，陈延生呕出大口黑血，血珠在空中凝成"归墟"二字。
祭坛突然地动山摇。七盏青铜灯同时炸裂，灯油里的焦黑指骨飞向虚空，拼出完整的《镇龙十六诀》。苏青瑶的虺尾扫过诀文，金粉突然凝成锁链捆住诀文：“快用银梳破诀！”
陈延生甩出银梳刺中"镇"字。诀文崩裂的瞬间，整座祭坛浮现出沱江龙脉的经络图，图中龙珠位置正在凤凰山三叠瀑下。
"原来归墟入口在…"苏青瑶话音未落，施耐德带着工兵破顶而下。德制铁轨穿透龙脉图扎进祭坛，每根铁轨都串着三具童尸，正是竹楼地基里失踪的七童子中的幸存者！
"陈老六当年留了活口。"施耐德晃着半本《搬山谱》，“这三个孩子被威廉做成活地图，他们脑子里刻着…”
工兵突然集体抽搐。童尸天灵盖炸开，脑浆在空中凝成德文标注的龙脉图，与陈延生怀中的半枚龙珠完美重合。苏青瑶的银镯锁链突然绷直：“他们要引龙气入海！”
陈延生抱起金鳞小蛇跃向三叠瀑虚影。施耐德的铁甲车撞碎祭坛石柱，童尸脑浆图突然活过来，化作三条血蟒缠住苏青瑶的虺尾：“把龙珠交给日耳曼博物馆，我留你们全尸！”
"做梦！"陈延生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银梳上。梳背苗文渗出的血珠突然化作蚩尤旗，旗面绣着的镇魂咒正是母亲傩戏服上的纹样。血旗卷住三条血蟒时，他听见二十年前的苗巫鼓点从虚空中传来。
苏青瑶趁机甩出本命鳞。金鳞触及血旗的刹那，整座祭坛突然浮现出竹楼虚影。陈延生看见六岁的自己蹲在母亲棺椁前，父亲正将刻傩面的银梳塞进棺中——那梳子背面，赫然刻着凤凰山归墟的星图！
"抓住星图光斑！"苏青瑶的虺尾鳞片尽数脱落。陈延生扑向棺椁虚影时，施耐德的铁甲车突然横撞过来，德制履带碾碎星图，却压不灭其中一点银芒。
陈延生攥住银芒的瞬间，整座虚空突然收缩成青铜匣。他抱着苏青瑶坠入匣中黑暗前，最后瞥见施耐德石化左手上浮现的锁龙印——竟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拓片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