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龙脊残碑

引擎轰鸣撕破黎明前的死寂。顾城风握着方向盘的手背暴起青筋，后视镜里荆妍妍苍白的脸随着颠簸在真皮座椅上晃动，她颈间渗出的淡金血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还有三十公里。"陈冉的战术平板横在膝头，三十七个红点正在龙脊山脉第三峰聚拢，“米索的运输队比我们早两小时进山。”
后座的苏木突然扯开登山包，青铜罗盘在掌心剧烈震颤："老顾，停车！"他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夜视镜片映出山坳间游弋的磷火，“子时三刻，危月燕犯壁水貐——前面是断龙石！”
刹车片发出刺耳尖叫。牧马人堪堪停在山崖边缘，碎石滚落的声音在深渊里回荡了足足五秒。顾城风甩上车门，战术手电扫过崖壁时呼吸一滞——整片山岩布满人工开凿的菱形孔洞，每个孔中都嵌着半截青铜剑。
“宋元时期的镇山剑阵。“荆妍妍裹着毛毯踉跄下车，指尖拂过剑柄螭纹，”《营造法式》记载过这种防盗机关，但…”
山风突然转向。陈冉的防风打火机啪地熄灭，某种黏腻的爬行声从剑阵深处传来。苏木的罗盘指针猛然指向正北，考古学家喉结滚动：“七步之内，辰位。”
顾城风抄起工兵铲砸向岩壁。火星迸溅的刹那，三具裹着藤甲的干尸从孔洞滚落，腐烂的布帛间露出胸口暗红的北斗疤痕。荆妍妍的银针破空而至，却在触及干尸天灵盖时被青铜钉弹开。
"是阮家控尸术！"陈冉的穿甲弹穿透干尸膝盖，“小心他们…”
话未说完，干尸胸腔突然炸开。金线如蛛网般喷涌而出，瞬间缠住荆妍妍脚踝。顾城风反手抽出后备箱的鲁班尺，尺端铜针精准刺入金线节点，古建筑师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些金线的编织手法竟与顾氏宗祠的斗拱榫卯如出一辙。
"坎位兑位，断其龙筋！"苏木甩出登山绳缠住崖柏，“老顾，镇山剑柄有机关！”
顾城风蹬着岩壁腾空跃起，工兵铲重重砸向最中央的青铜剑柄。金属碰撞声在山谷回荡，整片剑阵突然向下沉降三寸。荆妍妍趁机割断金线，淡金血珠溅在干尸额头的瞬间，三具尸体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山坳深处跪拜。
"他们在朝觐龙脉。"陈冉的战术手电扫过干尸脖颈，“看这个刺青！”
暗红色的螭龙纹身盘踞在尸骸后颈，龙尾缠绕着"癸未"字样。荆妍妍突然扯开领口，锁骨处淡金胎记与纹身产生共鸣：“这是顾氏养龙人的标记！癸未…是2003年？”
山风裹着冰碴扑面而来。顾城风想起祖父书房那本泛黄的族谱，2003年那页被撕去的空白突然有了答案。他攥紧半块青砖，砖缝渗出的淡金雾气指向山崖对面：“断龙石后面有栈道。”
陈冉的燃烧弹在夜空划出弧线。火光中，三十七级石阶沿着绝壁蜿蜒而上，每级都刻着北斗星图。苏木的登山杖敲击石面，沉闷回声里夹杂着机括转动的咔嗒声：“七星踏月步，错一步就会触发落石机关。”
荆妍妍的罗盘突然悬浮半空，指针在七枚星位间快速轮转：“要按二十八宿的角宿方位走。顾工，你打头阵。”
顾城风的登山靴刚踏上第三级石阶，整座山体突然震颤。月光被翻滚的乌云吞噬，栈道两侧的岩缝里渗出青黑色黏液。陈冉的夜视镜闪过红光：“上方两百米有热源！”
"是米索的运输队。"顾城风贴着岩壁挪动，“他们在搬运…”
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山巅炸开的火光里，三十七个青铜鼎顺着山体滚落，鼎身蟠龙纹在夜色中游动如活物。荆妍妍突然发出痛呼，她锁骨处的胎记正在吸收鼎中溢出的淡金雾气。
"躲开！"苏木拽着众人扑向凹槽。
青铜鼎擦着后背坠落深渊，鼎内传出的却不是金属撞击声，而是某种血肉模糊的闷响。陈冉的战术手电扫过最近那只卡在岩缝里的鼎，特警的喉结剧烈滚动——鼎中蜷缩着具现代装束的尸体，胸口的北斗疤痕还在渗血。
"是上周失踪的考古队员。"荆妍妍的银针在指尖颤抖，“他们在用活人养鼎…”
顾城风突然发力跃上五级石阶。青砖纹路在掌心发烫，建筑师的直觉在血脉里沸腾。当他踏上第七级时，整条栈道突然亮起幽蓝磷火，石阶表面的星图自动重组，拼出《鲁班书》记载的"鬼砌墙"阵。
"乾位转艮位！"苏木的登山杖插入岩缝，“跟着我的影子走！”
磷火在众人身后聚成狼形。陈冉的燃烧弹在兽瞳位置炸开，火焰却瞬间被某种力量吞噬。荆妍妍甩出浸过药粉的银针，淡紫色烟雾中传来皮肉烧焦的滋滋声：“不是鬼火，是尸蠹虫群！”
顾城风拽着荆妍妍冲过最后三级石阶。山巅平台在月光下浮现，七根蟠龙柱环绕着座残缺的碑亭。陈冉的夜视镜扫过地面：“有车辙印，米索的人…”
话音未落，碑亭突然射出青铜箭矢。顾城风抱着荆妍妍滚向右侧，箭簇擦过耳际时带起腥风——箭头上淬着暗绿的尸毒。苏木的登山包被洞穿，磁石杖头吸附住三枚箭矢：“老顾，看碑文！”
残碑上的阴刻文字在月光下蠕动。顾城风的指尖抚过风化严重的"镇"字，青砖突然与碑面产生共鸣。当淡金雾气渗入碑文裂缝时，整块残碑竟如活页书般翻转，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朱砂小楷。
"顾氏养龙录…"荆妍妍的呼吸喷在顾城风颈侧，“原来你们家族从汉代就开始…”
碑文突然迸发血光。陈冉的战术匕首横在胸前："后退！"特警的吼声被突如其来的山崩淹没，七根蟠龙柱同时倾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地宫入口。米索的冷笑从地底传来，裹着青铜锈味的风卷起满地碑文碎片。
"他们在下面重铸龙脉！"苏木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子时到了！”
地宫台阶上凝结着新鲜血渍。顾城风顺着扶手上的抓痕向下望去，幽深处隐约传来金玉碰撞声。荆妍妍的银针突然自行飞向黑暗，淡金轨迹照亮墙壁上的彩绘——画面中，顾氏先祖正在将婴儿放入青铜鼎，鼎中腾起的龙形雾气钻入孩童七窍。
"和我梦见的场景一样…"荆妍妍踉跄扶住墙壁，“那些孩子…”
陈冉的燃烧弹照亮前方转角。三十七具青铜鼎排列成北斗阵型，每个鼎中都浸泡着具现代尸体。苏木的磁石杖头突然吸附住鼎耳：“这些鼎是移动的养龙穴，米索在复制顾氏秘术！”
地宫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顾城风突然冲向阵眼位置的巨鼎，青砖纹路与鼎身蟠龙产生共鸣。当他看清鼎内蜷缩的身影时，鲁班尺当啷落地——那具面色青紫的男尸，竟长着与祖父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
"小心！"荆妍妍的银针擦着顾城风耳际飞过，击碎突然袭来的青铜暗器。
米索的傀儡从阴影中浮现。这些裹着黑袍的活尸手持洛阳铲，天灵盖的青铜钉泛着血光。陈冉的穿甲弹穿透为首者的膝盖，却发现腐肉中钻出金线，瞬间将伤口缝合。
"打膻中穴！"苏木甩出登山绳缠住傀儡脖颈，“他们的命门在…”
荆妍妍突然闷哼倒地。她锁骨处的胎记正在吸收地宫中的淡金雾气，皮肤下浮现出龙鳞纹路。顾城风抱起她滚向巨鼎后方，发现鼎足竟刻着祖父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原来二十年前的葬礼是假的…"建筑师的手掌按在鼎身，《营造法式》记载的失传技法在脑中自动解析，“鼎耳可以转动！”
陈冉的燃烧弹在傀儡群中炸开缺口。苏木趁机扑到鼎前，考古学家的手指刚触到阴刻的二十八宿图，整座巨鼎突然下沉三尺。地底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七条青铜铸就的龙脉模型从裂缝中升起，每条龙睛都镶嵌着顾氏族人的骨灰盒。
"他们在用血脉共鸣激活龙脉！"荆妍妍挣扎着摸出银针，“我的血可以干扰…”
米索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晚了。"地宫穹顶开始剥落，星月光辉透过山体裂缝洒在龙脉模型上。顾城风看见祖父的虚影出现在第七条龙脉顶端，老人手中的镇龙剑正指向荆妍妍心口。
"龙鳞已成。"虚影的声音带着金玉之音，“该涅槃了。”
荆妍妍突然挣脱顾城风的怀抱。她跃上龙脉模型的瞬间，三十七个青铜鼎同时迸发血光。苏木的磁石杖头炸成碎片，考古学家嘶吼着抛出墨斗线：“老顾！截断北斗阵的玉衡位！”
顾城风踩着倾倒的蟠龙柱腾空跃起。鲁班尺插入玉衡位鼎耳的刹那，整条龙脉模型突然扭曲变形。米索的怒吼震落簌簌山石，地宫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
"快走！"陈冉拽着众人冲向裂缝，“山体要塌了！”
荆妍妍从龙首跌落。顾城风接住她的瞬间，看见她瞳孔中的淡金色正在消退。地宫在身后轰然塌陷，米索的诅咒裹着腥风追来：“顾氏血脉不绝，龙脉永世难安…”
晨光刺破云层时，牧马人冲下盘山公路。陈冉的战术平板发出警报，三十七个红点正在向国境线移动。苏木擦拭着残破的罗盘：“他们在转移养龙鼎，必须阻止…”
后座的荆妍妍突然抽搐。她撕开衣领，锁骨处的龙鳞纹已经蔓延到心口："我的血…在沸腾…"淡金雾气从毛孔渗出，在车窗上凝成北斗阵图。
顾城风握紧方向盘。挡风玻璃上倒映着龙脊山脉的轮廓，建筑师的瞳孔深处燃起幽蓝磷火——那是顾氏血脉觉醒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