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地脉焚香

顾城风浸透的衬衫紧贴着后背龙纹，暗河黑水裹挟着青铜碎屑在膝间翻涌。他攥着玉璧的手背青筋暴起，金色竖瞳倒映着水底山峦般的黑影，那对黄金瞳正随着锁链断裂声逐渐逼近水面。
“城风！”
荆妍妍的铜钱镖擦着他耳际飞过，切断三条破水而出的青铜链。苏木拽着半截登山绳从岩壁滑下来，镜片裂痕间渗出鲜血：“那东西在撞龙脉封印！”
整条暗河突然沸腾。三十七盏青铜灯在水底明灭不定，童尸们天灵盖的钉子开始渗出黑血。顾城风胸口的灼烧感蔓延至脊椎，玉璧上的"豢龙"二字突然浮空化作篆文，笔锋如刀刻进他的视网膜。
"坎离移位，震巽倒悬。"设计师染血的手指在水面划出卦象，“苏木，现在几点？”
"子时三刻！等等…"苏木突然扯开浸透的冲锋衣，露出贴满黄符的胸膛，“我包里有三清铃！”
阮竹清的冷笑从高处岩洞飘落。五个傩面人扛着冥器箱跃入暗河，箱角雕刻的饕餮纹正在吞噬水波：“顾先生不如操心活命，米索集团的打捞队已经到地面了。”
水底黑影骤然抬首。荆妍妍的血玉镯撞飞两枚弩箭，顺势缠住顾城风手腕："屏息！"她拽着人扎进黑水，冰凉刺骨的暗流中，顾城风看见三十六条青铜链正在熔解，每断一条，童尸就膨胀成青面獠牙的怪物。
苏木的三清铃撞在玉璧上，音波震碎扑来的水鬼。铃舌突然指向东南，顾城风反手扣住荆妍妍的罗盘，磁针在青铜灯映照下投射出星图——北斗倒悬，紫微黯淡，唯独破军星位亮如血钻。
"是生门！"设计师踹开抓向脚踝的浮尸，“巽位三丈，岩壁有暗格！”
阮竹清的鎏金索钩破水袭来。荆妍妍旋身掷出药瓶，朱砂雾爆开的瞬间，五具傩面人尸首分离，黑血染红十米水域。苏木趁机摸出防水手电，光束扫过东南岩壁时，青苔覆盖的镇水兽浮雕口中，半截青铜钥匙泛着幽光。
"三才锁！"苏木的罗盘差点脱手，“老顾你真是…这时候还搞机关破解！”
顾城风已经游到浮雕前。建筑师特有的空间感知在黑暗中苏醒，他食指抚过镇水兽鳞片，突然发力按下第七片逆鳞。岩壁轰然洞开，气浪将三人掀进甬道，暗河水鬼的利爪擦着石门闭合。
"咳咳…"荆妍妍吐着黑水摸出荧光棒，“这味道…”
腐臭味混着线香在甬道弥漫。苏木的手电光照亮两侧壁画：西汉方士手持玉圭走向祭坛，身后三百童男童女腕系红绳，龙形山脉在墨色云团中若隐若现。最深处，戴着冕旒的诸侯正在将竹简投入鼎炉，火焰里挣扎的人形长出龙角。
"《豢龙经》焚祭图。"苏木的指尖在发抖，“这些孩子都是药引？”
顾城风的龙纹突然刺痛。他撕开衬衫，发现暗金纹路已蔓延至锁骨，皮肤下似有鳞片游走。荆妍妍的血玉镯贴上他心口，凤凰纹与龙纹交叠的刹那，两侧壁画突然渗出鲜血，诸侯的眼睛转向活人。
"别碰墙！"荆妍妍甩出银针钉住苏木后领，“血饵画，碰了就成祭品！”
甬道尽头传来齿轮转动声。三人贴着中线疾行，顾城风忽然按住荆妍妍肩膀——前方三步处，地砖缝隙渗出青烟，五具套着金缕玉衣的干尸正缓缓起身，玉片碰撞声混着骨节脆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瘆人。
"退阴兵诀！"苏木掏出糯米粉撒成八卦，“老顾，你左肩阳火要灭！”
荆妍妍咬破食指在顾城风眉心画符。血珠渗入皮肤的瞬间，设计师眼底金光大盛，玉衣干尸突然僵在原地。苏木趁机掷出墨斗线缠住尸群，线绳绷紧时爆出火星：“东南角！玉衣心口有机关！”
顾城风闪过抓来的骨爪，指尖精准探入玉衣夹层。青铜机扩弹开的刹那，整条甬道地砖翻转，三人坠入布满铜铃的竖井。下坠途中，荆妍妍的银镯勾住井壁凸起，顾城风揽住她腰身借力荡向侧壁，苏木的登山镐在青砖上擦出连串火花。
“当心下面！”
井底堆满森森白骨，骨堆中央矗立着青铜浑天仪。二十八宿方位嵌着玉圭，天枢位却空着缺口。顾城风蹬壁跃向浑天仪，坠落瞬间将玉璧嵌入缺口，齿轮咬合声震得井壁簌簌落灰。
"这是…"苏木的手电扫过刻痕，“地脉图？”
浑天仪投射出光幕，城郊工地三维立体图悬浮空中。七处红点正在向龙脉七寸移动，每处都标着米索集团的蛇形徽记。荆妍妍突然扯开顾城风衣领：“你的龙纹在发光！”
暗金纹路顺着血脉游走，逐渐勾勒出完整龙形。顾城风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浑天仪突然射出光束照向他心口。青铜齿轮疯狂转动，井底升起汉白玉祭坛，香炉里三支线香无火自燃。
"有人在改地脉！"荆妍妍盯着变形的龙脉投影，“七处盗洞对应北斗，这是要抽龙髓！”
苏木突然拽着两人滚向井壁。白骨堆里伸出无数鬼手，阮竹清的声音从井口飘落：“顾先生好手段，可惜米索先生最喜欢毁钥匙。”
五个燃烧瓶坠入竖井。火焰触到线香的刹那，整座祭坛突然下沉，青铜浑天仪裂成两半。顾城风在爆炸气浪中抓住荆妍妍手腕，三人随着塌陷的地面跌进万丈深渊。
失重感持续了整整十秒。当后背撞上柔软织物时，顾城风闻到了熟悉的沉香味。荧光棒照亮四周，他们竟跌进主墓室的陪葬帐中，九重纱幔后，青铜棺椁安静地躺在北斗星图中央。
"这是…镇北侯真冢？"苏木的罗盘指针疯转，“不对，星位是反的！”
荆妍妍的血玉镯突然浮空，凤凰纹投射在棺椁表面。顾城风胸口的龙纹与之呼应，棺盖的蟠龙浮雕开始游动，龙须扫过之处，金粉簌簌飘落。当龙睛转向天枢位时，整座墓室的长明灯逐次亮起。
"等等！"苏木突然按住棺盖，“你们听…”
若有若无的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九盏人皮灯笼在梁间亮起，灯罩上的人脸随着火光扭曲。荆妍妍的银针射灭最近那盏，灯油泼洒处竟爬出无数红头蜈蚣。
"怨气化形。"她甩出药粉筑起火墙，“开棺必须同时镇住九盏魂灯！”
顾城风已经跃上棺椁。建筑师的眼力穿透岁月尘埃，他指尖抚过棺盖榫卯结构，突然发力拍向龙角。青铜机关弹开的瞬间，苏木的三清铃同时震响，荆妍妍的铜钱阵锁住扑来的蜈蚣群。
棺内没有尸骨，只有卷泛黄的竹简静静躺在玉枕上。当顾城风触及竹简的刹那，整座墓室突然地动山摇，龙脉投影再次浮现——七处红点已刺入龙脉七寸，黑血正从伤口喷涌而出。
"来不及了…"荆妍妍突然割破手腕，血珠洒在竹简上，“以凤血为引，请龙灵归位！”
血雾中浮现出镇北侯虚影。冕旒玉珠碰撞作响，侯爷的指尖点向顾城风眉心：“萧氏最后血脉，可愿承豢龙之责？”
龙纹骤然收紧。顾城风在剧痛中看见走马灯般的记忆碎片：西汉方士在祭坛吟唱，童男童女被推入龙脉，自己穿着诸侯冕服将竹简投入火海…最后定格在阮竹清举枪的画面。
"我拒绝。"设计师攥碎竹简，“人命不是筹码。”
虚影发出叹息。碎裂的竹简化作金粉融入龙纹，顾城风眼底金光暴涨，整条龙脉突然发出悲鸣。投影中的七处红点接连爆炸，米索集团的盗洞被地火吞没。
"你疯了？"荆妍妍扶住踉跄的顾城风，“这是同归于尽！”
"龙脉已醒。"他抹去嘴角黑血，“该害怕的是他们。”
墓室穹顶开始塌陷。苏木拽着两人冲向突然出现的暗门，身后传来阮竹清气急败坏的尖叫。当最后一线天光涌入瞳孔时，顾城风听见地底传来的龙吟，那声音裹挟着千年怨气，震碎了整片工地的塔吊。
晨曦刺破云层。三人跌坐在遍地狼藉的工地外围，远处警笛声与消防车的轰鸣交织成片。荆妍妍忽然轻笑出声，染血的指尖戳了戳顾城风心口：“建筑师先生，你心跳快得不像活人。”
苏木瘫在水泥管上大口喘气：“下次…下次能不能选个安全点的…考古项目？”
顾城风望着升腾的地气在云端聚成龙形，抬手按住悸动的龙纹。手机在此时震动，屏幕亮起陌生号码的短信：「豢龙人，游戏刚开始——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