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五仙鼎咒

暴雨中的灰鼠新娘队伍突然定格，上百双猩红的鼠眼齐刷刷转向救护车方向。杨烁抓着铜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刀刃上的水珠突然凝结成冰晶："苏阳！把雷击木塞进排气管！"
"啥？"苏阳刚掰断救护车后视镜准备当武器，闻言差点滑倒在泥水里，"这他娘是柴油车！"
"让你塞就塞！"苏媛媛甩出三枚铜钱钉在救护车顶，钱眼恰好卡住扑来的灰鼠新娘，"灰家现在借的是火煞，用木气冲它！"
江玲儿的高跟鞋陷在泥里，她索性脱了鞋赤脚踩在苏阳背上："姓苏的你快点！老娘的貂都淋透了！"她染成酒红色的发梢滴着水，突然指向雨幕深处："那是什么东西在发光？"
医学院后山方向腾起五道颜色各异的光柱，正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方位。苏媛媛掐指推算脸色骤变："五仙鼎的封印破了！灰黄白柳黑五家要..."
话没说完，最近的灰鼠新娘突然人立而起。红盖头被雨水打湿紧贴在鼠脸上，显出个扭曲的人面轮廓。它尖细的嗓音混着雨声："杨守山的孽种！当年你爷爷用五仙鼎镇我们百年，今天该连本带利还了！"
杨烁的铜刀突然发出蜂鸣，刀刃上的冰晶炸成碎末。他反手将刀插进泥地，混着黑血的泥浆顿时沸腾："我爷爷能镇你们一次，我就能镇第二次！"
"别硬拼！"苏媛媛扯住他腰带往后拽，"五仙鼎现世需要活人祭，你现在冲上去就是送..."
灰鼠新娘的利爪擦着杨烁耳畔掠过，带飞几缕碎发。江玲儿突然抡起爱马仕包砸中鼠头，镶钻的锁扣迸出火星："敢动老娘的人？知道这包多少钱吗！"
被砸中的灰鼠新娘突然发出婴儿啼哭，红盖头下渗出黄水。苏阳趁机把雷击木塞进排气管，柴油车突然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尾气喷出青灰色烟雾。
"成了！"苏媛媛咬破手指在车窗画血符，"快上车！这烟能挡半刻钟！"
四人挤进救护车后厢时，担架上的江父突然剧烈抽搐。防护服下传出密集的啃噬声，医生举着的镇定剂针头弯曲成诡异的弧度。杨烁按住江父脖颈，触手全是蠕动的鼓包："不是鼠毛，是肉鳞！"
"五仙化煞！"苏媛媛翻出帆布包里的黄表纸，"灰主疫，黄主幻，白主丧，柳主淫，黑主灾——你爸中了灰黄两道！"
江玲儿突然抓住苏媛媛手腕："能救吗？"她指甲缝里还沾着泥，昂贵的睫毛膏在眼下晕成黑圈，"要多少钱都行！"
"不是钱的事..."苏媛媛话音未落，车身突然剧烈晃动。后窗玻璃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数百灰鼠新娘正用嫁衣下摆兜土，眨眼间垒起半人高的坟包困住车轮。
杨烁踹开车门跳进雨幕，铜刀横扫斩断三根鼠尾："苏阳！把后备箱的医用酒精搬出来！"
"你要烤田鼠？"苏阳连滚带爬翻出四桶酒精，"先说好，老子可没带打火机！"
"用这个！"江玲儿突然扯断项链，18K金链子缠在酒精桶口，"苏媛媛！你的朱砂粉！"
苏媛媛瞬间会意，将整包朱砂扬向雨幕。杨烁的铜刀划过金链，摩擦出的火星点燃酒精蒸气，幽蓝的火龙顿时席卷鼠群。灰鼠新娘发出凄厉尖叫，红盖头在火焰中化作灰烬，露出下面千篇一律的鼠脸。
"往山上开！"杨烁扒着车门跃进驾驶座，沾满泥浆的球鞋猛踩油门。救护车碾过燃烧的鼠群，焦臭味混着线香在车厢里弥漫。苏媛媛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五仙鼎在吸生气...必须找到阵眼..."
江玲儿翻出气垫粉饼补妆，颤抖的手却把口红画到了腮帮上："后山那个盗洞...我爸上个月批的考古许可..."她突然抓住杨烁椅背，"是不是你们医学院申请的？"
杨烁猛打方向盘避开滚落的山石："上周解剖课用的明代女尸，就是从那个盗洞..."
车身突然腾空，后备箱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后视镜里，五仙鼎正悬浮在光柱中央，鼎身鼠头浮雕的眼睛泛着血光。苏阳扒着车窗鬼叫："这玩意会飞！"
"不是飞！"苏媛媛抹了把脸上的血，"它在吸地脉！看到鼎脚缠的黑气了吗？那是被破的五行锁！"
暴雨突然变成血雨，砸在车顶发出闷响。杨烁的铜刀开始发烫，刀柄处的弹痕胎记泛着青光："我爷爷当年用五仙鼎镇邪，现在反而成了祸害..."
"因为缺了镇物！"苏媛媛翻出手机里拍的鼎身纹路，"你们看这些凹槽，原本应该嵌着五仙的本命法器！"
江玲儿突然指着自己父亲："他怀里！"防护服撕裂处露出半截骨笛，笛身刻满鼠形花纹。苏媛媛眼疾手快抽出骨笛："灰家的赶仙笛！怎么会..."
昏迷的江父突然睁眼，瞳孔缩成两道竖线："江家祖上偷的。"他的声音变成男女混响，"要不是这笛子，七十年前江老太爷怎么躲过鼠疫？"
杨烁急刹在盗洞边缘，轮胎在湿滑的山路上拖出长长泥印。后山密林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五种不同音调的怪声正在快速逼近。
"五仙聚首！"苏媛媛把骨笛抛给杨烁，"快进盗洞！五行缺一还能撑会儿！"
江玲儿拽着苏阳往洞里钻："这洞怎么有股香水味？"她突然打开手机闪光灯，光束照亮洞壁上的抓痕——每道痕迹里都嵌着半透明的鳞片。
杨烁用铜刀刮下片鳞片："蛇蜕...是柳仙！"
盗洞深处突然传来空灵的回响，像是有人在敲击编钟。苏媛媛摸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突然指向江玲儿："你戴的玉镯！"
"祖传的..."江玲儿护住手腕，"这跟五仙鼎有什么关系？"
"柳仙的本命鳞！"苏媛媛抓住她手腕对准洞壁反光，"看内侧刻纹！"
玉镯内壁的云纹在手机光下显现出鳞片状纹路，最深处刻着个"柳"字。杨烁突然扯断江玲儿的镯子："得罪了！"
"你疯了！"江玲儿抬手要打，却被洞内涌出的阴风掀了个踉跄。玉镯落地瞬间，盗洞深处传来铁链断裂的巨响，五仙鼎的光柱突然熄灭两道。
苏阳举着雷击木当火把："前面有东西！"火光映出个坍塌的耳室，残破的供桌上摆着五尊牌位，正中那尊写着"灰三姑奶奶"的牌位正在渗血。
苏媛媛突然跪倒在地，耳鼻涌出鲜血："五仙反噬...杨烁你快点..."
杨烁将骨笛和玉镯塞进铜刀凹槽，刀身突然迸发青光。他反手割破掌心，血珠滴在供桌的香炉里："杨家第七代孙杨烁，今日重立五仙契！"
供桌上的牌位集体炸裂，木屑中飞出五道虚影。灰仙的鼠须沾着火星："小崽子也配立契？"黄仙的虚影化作旗袍妇人："杨家的血早脏了。"白仙的刺球滚到江玲儿脚边："江家女娃的魂魄倒是干净..."
"都闭嘴！"杨烁的铜刀插进供桌裂缝，"当年五仙助纣为虐，我爷爷锁你们百年难道冤了？"他举起嵌着法器的铜刀，"今日重立契约，镇邪祟，守阴阳，若有不从——"
柳仙的蛇影突然缠住他手腕："若有不从？你拿什么镇？杨家的血誓早就..."蛇瞳突然紧缩，"你心口怎么会有柳家印记？"
苏媛媛挣扎着爬起："是阴婚契！他和柳七娘..."话没说完就被洞外传来的唢呐声打断，那调子分明是东北大丧的曲牌。
江玲儿突然指着供桌下方："这里有字！"她蹭掉青苔，露出段血书："戊寅年杨守山立，五仙背誓，鼎镇东南..."
"是爷爷的笔迹！"杨烁抚过凹陷的刻痕，"五仙鼎下还压着东西！"
苏阳用工兵铲撬开地砖，下面露出个樟木箱。箱内整齐摆放着五件物品：缺角的铜镜、生锈的顶针、褪色的红肚兜、断裂的兽牙项链，还有把缠着头发的桃木梳。
苏媛媛突然夺过桃木梳："这是我奶奶的嫁妆！怎么会..."她扯开缠绕的发丝，里面混着几根灰白鼠毛，"当年奶奶出马请灰仙找走失的牛..."
灰仙虚影突然暴涨："苏秀兰！她发过毒誓永不泄密！"
"原来你就是害我奶奶瘫了半辈子的耗子精！"苏媛媛将桃木梳砸向虚影，"她到死都在念叨对不起杨家！"
洞外突然地动山摇，五仙鼎轰然落地。杨烁趁机将五件法器按五行方位摆好，铜刀上的青光顿时笼罩整个耳室："五仙听令！今日以法器为凭，重立..."
"小心！"江玲儿突然扑倒杨烁。一道黄影擦着他肩膀掠过，竟是只独眼黄皮子叼走了顶针。供桌下的地缝里涌出汩汩黑水，水里沉浮着无数婴儿骸骨。
白仙发出尖笑："杨家小儿，你以为我们真在乎这些破烂法器？"它化作白发老妪，手中拐杖指向江玲儿，"江家祖上偷养小鬼，这女娃身上背了七条婴灵债！"
江玲儿突然跪倒在地，昂贵的连衣裙下渗出鲜血。苏阳伸手要扶，却被她身上的寒气冻得缩手："你...你膝盖..."
"每月初七都会流血..."江玲儿脸色惨白，"我爸说是家族遗传..."
"是鬼婴索命！"苏媛媛扯开她衣领，锁骨处赫然七个青紫指印，"你祖上用邪术借运，现在鬼婴要借五仙鼎还阳！"
杨烁的铜刀突然脱手飞向五仙鼎，刀刃与鼎身碰撞出刺目火花。灰仙趁机扑向法器阵，却被柳仙的蛇尾卷住："老耗子！你答应帮我找负心汉..."
"都他妈别吵了！"苏阳突然举起雷击木砸向五仙鼎，"老子祖上是炸山的！"木棍接触鼎身的瞬间，山体内部传出爆炸般的轰鸣。
江玲儿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叫，七个鬼婴虚影从她后背钻出。苏媛媛甩出红绳缠住她的腰："杨烁！用请神调镇魂！"
杨烁咳着血沫开腔，沙哑的调子混着雨声："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五仙鼎随着唱词开始震颤，鼎身上的鼠头纷纷爆裂。
灰仙的虚影突然凝实："你爷爷都不敢在五仙鼎前请神！"它化作巨鼠扑来，却被江玲儿身上的鬼婴咬住尾巴。柳仙趁机钻进铜刀，刀身顿时覆满蛇鳞。
"就是现在！"苏媛媛将桃木梳插进自己发髻，"奶奶助我！"她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在空中凝成符咒压向五仙鼎。
杨烁感觉胸口阴婚契的位置开始发烫，柳七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郎君，接刀！"他本能地握住飞回的铜刀，刀尖恰好刺入五仙鼎的阵眼。
天地间突然寂静。
雨停了。
五仙鼎碎成满地铜渣，每一片都映出张扭曲的动物面孔。江玲儿虚脱般跌坐在地，七个鬼婴化作青烟钻进鼎的碎片。苏阳的雷击木碎成粉末，掌心却多出个刺青状的八卦图。
"结...结束了？"江玲儿摸着不再流血的膝盖。
苏媛媛突然拽着她往洞外跑："快走！五仙鼎碎会引起山崩！"
众人连滚带爬冲出盗洞时，后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杨烁回头望去，在崩塌的烟尘中隐约看到个穿碎花袄的老太太，正冲他挥动那柄桃木梳。
"奶奶..."苏媛媛突然泪流满面，"她终于解脱了。"
江玲儿瘫在泥地里摸出气垫补妆："所以那个阴婚契..."
"还没解。"杨烁摸着发烫的胸口，"柳七娘最后借我的刀气逃了。"
苏阳突然指着山下："你们看医学院！"
解剖楼顶亮着诡异的红光，无数鼠影在窗户上爬行。杨烁的手机疯狂震动，班级群里弹出视频：那具消失的尸体正坐在解剖台上，腐烂的手掌捏着把生锈的铜钥匙。
苏媛媛擦掉嘴角血迹："灰家的报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