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楼顶的红光像团凝固的血浆,照得楼前槐树影子张牙舞爪。杨烁盯着手机屏幕里端坐的尸体,那枚铜钥匙的锈迹在视频里泛着青紫幽光。苏媛媛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钥匙孔!看钥匙孔!"
视频里尸体攥着的铜钥匙末端,赫然刻着个米粒大小的鼠头标记。江玲儿凑过来时香奈儿耳环扫过屏幕,尸体突然转头冲镜头咧嘴一笑,蛀空的牙床里钻出几根灰白鼠须。
"操!"苏阳夺过手机就要砸,被杨烁劈手抢回:"保存证据!"他放大视频背景,解剖台边缘凝结的水珠突然开始逆流,"湿度异常,温度...温度在下降!"
苏媛媛从帆布包掏出个铜制罗盘,指针疯狂震颤着指向解剖楼:"阴气倒灌,活人回避。"她突然揪住江玲儿貂皮大衣的毛领,"快给你家司机打电话!要十斤生石灰三桶汽油!"
"现在凌晨两点!"江玲儿拍开她的手,镶钻的手机壳在红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斑,"本小姐一个电话能叫来三车保镖,但你要的..."
"要出人命了!"苏媛媛突然指向解剖楼侧门。铁质防火门正以每分钟三厘米的速度向外鼓起,门缝里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台阶滴落时发出腐蚀水泥的滋滋声。
杨烁脱下沾满泥浆的校服外套:"苏阳带她们去保安室,我进去看看。"
"放屁!"苏媛媛拽住他腰带不撒手,"灰家用尸油破了你爷爷的镇物,现在整栋楼都是黄泉眼!"她突然掏出个铜铃铛塞给江玲儿,"使劲摇!越响越好!"
江玲儿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着铃铛:"这破铜烂铁..."
"这是萨满神乐铃!"苏媛媛抢过来猛摇三下。清越的铃声划破夜空,解剖楼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鼠类尖啸。防火门上的鼓包突然瘪下去,但下一秒整扇门轰然倒地。
腥风扑面。
数百只灰鼠衔尾而出,每只都顶着人类的手指头。江玲儿的高跟鞋跟陷入地砖缝隙,她颤巍巍举起手机照明:"这些老鼠...在摆阵?"
鼠群以诡异队形散开,沾着尸油的鼠毛在红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杨烁突然拽着众人后退:"不是阵,是字!"鼠群组成个歪扭的篆体"债"字,最前排的老鼠突然齐刷刷人立而起,前爪合十作揖。
苏媛媛脸色煞白:"灰仙讨债,活人填命。杨烁你爷爷到底..."
"先管眼前!"杨烁抄起路边的消防斧,"苏阳去找生石灰!江玲儿继续摇铃!媛媛跟我断后!"
"叫这么亲热?"江玲儿翻着白眼把铃铛摇出摇滚节奏,"本小姐可不是你们play的一环!"铃声激得鼠群躁动不安,前排老鼠的眼球突然爆裂,溅出的黑血在地面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苏媛媛突然扯开杨烁的衬衫前襟,冰凉的手指按在他心口阴婚契的位置:"柳七娘!我知道你在!再装死大家同归于尽!"
杨烁闷哼一声单膝跪地,胸口的青色蛇纹突然活过来般游动。柳七娘慵懒的嗓音带着回响:"小丫头片子求人都这么横?"一道虚影从蛇纹中窜出,落地化作穿月白旗袍的妇人,发间别着的银簪坠着九个骷髅铃铛。
鼠群集体后退三步。
柳七娘踩着绣花鞋踏入鼠阵,每步落下都绽开朵冰花:"灰老三,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她指尖弹出道青光,击中最前排那只头顶中指的老鼠,"滚出来说话!"
老鼠应声炸成血雾,雾气中浮现个穿灰布长衫的佝偻身影。老头下巴上的鼠须无风自动:"柳家妹子要保这杨家崽子?"
"保不保的..."柳七娘突然闪到杨烁身后,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他脖颈,"得看这小子值不值得姐姐费心呢。"
苏媛媛突然甩出红绳缠住柳七娘手腕:"少耍花腔!你们五仙当年发过毒誓..."
"小丫头知道挺多啊?"灰仙的鼠须突然暴涨,刺入地面时带起阵阵黑烟,"可惜活人背不起阴债!"他猛地挥手,鼠群如潮水般涌向众人。
柳七娘轻笑一声化作青烟消散。杨烁抡起消防斧劈开鼠潮,腐臭的血浆溅在眼镜片上:"苏媛媛!东北角!"
苏媛媛翻滚着躲过扑来的鼠群,帆布包里飞出七枚铜钱,落地恰好封住东北方位。鼠潮仿佛撞上无形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江玲儿趁机把香奈儿丝巾缠在铃铛上,摇出的铃声竟带出几分萨满神调的韵律。
"接着!"苏阳抱着消防栓撞开玻璃门,扬手抛来两个塑料袋。杨烁凌空接住,发现是实验室用的生石灰和镁条。
"烧它们!"苏阳扯着嗓子喊,"鼠群怕火!"
苏媛媛却突然变了脸色:"不能用明火!尸油遇热会..."话音未落,江玲儿已经点燃镁条扔进鼠群。耀眼的火光中,沾着尸油的鼠毛轰然爆燃,火舌瞬间吞没整个前厅。
灰仙的狂笑在烈焰中炸响:"多谢姑娘添柴!"燃烧的鼠群非但没逃窜,反而组成火墙围住众人。杨烁扯下着火的校服拍打江玲儿裙摆:"找湿布!捂住口鼻!"
热浪扭曲了空气。苏媛媛突然咬破手指在苏阳后背画符:"乾坤借法,玄水来!"符咒完成的瞬间,天花板的消防喷淋头突然同时爆开,带着腥味的水雾兜头浇下。
火势稍缓的刹那,杨烁瞥见鼠群后方有道佝偻身影在操控火流。他抄起生石灰袋猛砸过去,灰仙挥袖挡开的瞬间,杨烁突然助跑蹬墙,消防斧划出银弧劈向对方天灵盖。
斧刃穿透虚影劈在承重柱上,溅起的火星照亮柱面密密麻麻的符咒。灰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小崽子倒比你爷爷狠辣。"
"你见过我爷爷?"杨烁喘着粗气抹了把脸,混合着石灰和尸油的脸在火光中狰狞如鬼。
"何止见过..."灰仙突然现身在燃烧的鼠群之上,"当年他把我三闺女钉在五仙鼎上放血,那惨叫..."
"放屁!"苏媛媛突然甩出枚桃木钉,"杨老爷子锁的是恶仙!"
灰仙闪身避过暗器,鼠须突然缠住江玲儿脚踝:"那就让江家丫头说说,她祖上怎么靠灰家发的横财?"江玲儿尖叫着被拖向火海,貂毛大衣下摆窜起火苗。
杨烁飞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滚烫的地面灼烤着掌心,他看见江玲儿妆容斑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真实的恐惧:"救...救命!"
"低头!"苏媛媛的喊声传来。杨烁本能蜷身,带着腥味的风声擦过后脑,苏阳抡着的灭火器狠狠砸在鼠须上。干粉喷涌而出的瞬间,江玲儿腕间的卡地亚手镯突然迸发红光,鼠须应声而断。
灰仙的惨叫震得玻璃爆裂。江玲儿趁机挣脱,缩在墙角大口喘气:"这...这是开过光的..."
"闭嘴!"苏媛媛扯过她的手镯细看,内圈刻着圈满文,"这是萨满祭器!你从哪弄的?"
"我爸拍卖会..."江玲儿话没说完,整栋楼突然剧烈震颤。燃烧的鼠群集体爆开,血雾中浮现出无数半透明的人影,男女老少俱全,个个胸口都有个血窟窿。
杨烁的消防斧当啷落地:"这些是...医学院历年大体老师?"
灰仙的身影在血雾中膨胀:"二十年阳寿换具新鲜尸体,这买卖可比你们人间网贷划算。"他弹指击飞苏媛媛射来的铜钱,"小丫头猜猜,你们校长续了几回命?"
苏阳突然举起手机:"都别动!我开了直播!"屏幕荧光映出他惨白的脸,"老铁们看好了!这特效牛逼不?火箭刷起来!"
诡异的寂静。
鼠群停止涌动,灰仙的虚影出现片刻凝滞。苏媛媛趁机甩出红绳缠住三个魂魄:"愣着干嘛!跑啊!"
众人跌跌撞撞冲进楼梯间。杨烁拽着江玲儿胳膊狂奔时,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碎裂声,混合着灰仙气急败坏的嘶吼:"竖子敢尔!"
"你他妈真是个天才!"苏媛媛边跑边踹苏阳屁股,"怎么想到直播的?"
"鬼也怕社死啊!"苏阳的镜头晃过阴森的走廊,"我赌灰仙不想上热搜!"
江玲儿的高跟鞋早就不知丢在哪,丝袜破洞露出渗血的膝盖:"去...去哪?"
"地下尸库!"杨烁按亮手机照明,"那里有备用发电机和..."他忽然噤声。楼梯拐角处,白天刚运来的尸体正摇摇晃晃站起来,腐烂的手指间捏着把熟悉的手术刀。
苏媛媛猛地推开杨烁。手术刀擦着他耳畔飞过,钉入墙面的瞬间,刀柄上的编号让杨烁如坠冰窟——这正是他下午失踪的那把。
"还愣着!"苏媛媛扯着他往反方向跑,"去锅炉房!那里阳气重!"
众人慌不择路撞进锅炉房。苏阳反手插上门栓的瞬间,铁门外传来密集的抓挠声。江玲儿瘫坐在煤堆上,颤抖着补口红:"手机...手机没信号..."
杨烁摸索着找到备用照明开关。昏黄的灯光亮起时,所有人都倒吸冷气——布满煤灰的墙面上,密密麻麻贴满黄符,朱砂画的符咒已经褪成暗褐色。
"镇尸符。"苏媛媛指尖抚过符纸边缘的齿痕,"被咬过..."
"这儿!"苏阳突然指着锅炉进水口。铁栅栏后隐约可见个泡胀的麻袋,渗出液在地面汇成个小水洼,水面漂浮着几缕灰白鼠毛。
杨烁抄起铁锹撬开栅栏。麻袋滑出的瞬间,腐臭味熏得江玲儿干呕不止。苏媛媛用红绳挑开袋口,露出具高度腐败的女尸,肿胀的腹部隐约可见蠕动的凸起。
"造孽啊..."苏媛媛翻过尸体手腕,紫黑的尸斑组成个鼠头图案,"孕尸养鼠,这是灰仙借胎!"
江玲儿突然尖叫着后退。女尸的腹部突然炸开,数十只血淋淋的幼鼠蜂拥而出,每只头顶都长着人类的手指。苏阳抡起铁锹猛拍:"这他妈是生化危机啊!"
"别杀!"苏媛媛拦住他,"这些是尸鼠,见血更凶!"她迅速扯下三根头发,沾着唾沫在掌心画出符咒,"杨烁!童子尿!"
"什么?"杨烁愣住。
"处男尿!快!"苏媛媛扯他裤腰带的动作比尸鼠还快。杨烁涨红着脸摸到墙角,淅沥水声响起时,苏媛媛已经把符咒拍在尿渍上。
淡金色的雾气腾起,尸鼠群触电般僵直。江玲儿趁机砸碎窗玻璃:"这边!"
众人翻出窗外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苏媛媛最后一个落地,帆布包被铁皮划破,铜钱符纸撒了一地。她突然抓住杨烁胳膊:"看地面!"
晨露未晞的水泥地上,数百只死鼠排成箭头形状,齐齐指向后山方向。杨烁蹲下细看,发现每只老鼠的尾巴都打了个精巧的绳结——正是他爷爷生前常用的渔人结。
苏媛媛踢开鼠尸冷笑:"下战书呢。"她忽然伸手扯开杨烁衣领,阴婚契的位置浮现出柳七娘的蛇形印记,"你相好的给留记号了?"
杨烁拍开她的手:"先找校长问清大体老师的来源。"他摸出屏幕碎裂的手机,"江玲儿,需要你爸的关系网。"
"早查过了。"江玲儿晃了晃手机,镶钻的手机壳在晨光中闪闪发亮,"校长三天前脑溢血进了ICU,现在管事的是他女婿..."她突然瞪大眼睛,"这个新校长姓黄!"
苏媛媛和杨烁异口同声:"黄仙?"
尖锐的救护车鸣笛由远及近。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校医院方向腾起滚滚黑烟,隐约可见无数顶着人类残肢的灰鼠在火光中乱窜。杨烁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班级群弹出新消息:那具消失的尸体正站在校长室窗前,腐烂的手掌贴在玻璃上,按出个血淋淋的鼠头图案。
苏媛媛捡起块煤渣在墙面画了个复杂的符咒:"灰黄白柳黑,五仙已现其二。"她转头看向后山方向,晨雾中隐约传来唢呐声响,"接下来该轮到白家的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