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绵,额涅怎么还不回来啊?”多铎无聊地坐在椅子上,表情有些伤心。
宜绵与松格里对视一眼。
“大妃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多尔衮不以为然:“你们每次都这么说。”
“两位阿哥着急也是没有用的,大妃的行踪奴婢怎么知晓。”
“不过,”松格里忙叮嘱道,“两位阿哥可不能在外面乱说,否则会对大妃不利。”
“也不知道汗阿玛他们打完仗没有。”
“打仗?阿珲,什么是打仗啊?”
多尔衮一副懒得解释的模样:“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多铎不服气:“阿珲告诉我嘛!阿珲!”
宜绵和松格里见状,彼此对视一眼,笑了。
或许也是时候回去了,不知道两个小家伙怎么样了。
从战场下来,虽不说轻易,但好歹也是躲过了士兵的耳目。阿巴亥决定一人回赫图阿拉,只是避免为代善带去麻烦。毕竟她也是他的母妃。在路上时,她顺手牵羊了一匹马,马的脚程不错,路上人家渐渐多了起来,很快她就到了赫图阿拉。她身上的衣服终究是奇怪了些,便在城外用马向一户人家换了一套新衣服。
只是,令她更加奇怪的是,走在街上,有几个人总是盯着她。莫不是努尔哈赤的暗探?那么,其余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又是怎么回事?
余光看见一个人向内城走去,以他走路的快慢和深浅来估计,应当是暗探。本来自己还担心找不到路,看来等一会儿自动会有人来接的。
“引她到人少的地方去。”
“是。”
眼瞧着快撞上一个男子,阿巴亥连忙躲开,可是这男人却想被她撞似的。一时警惕之心大起。迅速闪躲到一旁,淡淡睨了那男人一眼,又继续向前走。
身后的脚步似是更规整了。阿巴亥忍不住笑了笑,看来今天是有好戏。
走着走着,眼看她就要进内城了,身后的按捺不住。
“老大,要是她进了内城可就不好动手了。”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意:“都给我干脆些。”
“是!”
几把刀横在眼前的时候,阿巴亥挑了挑眉,这就按捺不住了?
周围响起一片惊叫。阿巴亥手上没有武器,而刺客的刀法又十分凌厉,几次都是险险避过。
“你们五个人打我一个女人,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啊?”
男人却是不接招:“杀死你就行了。”
目的性很强。他们是有备而来。阿巴亥敛去脸上的笑意,收起小觑之心,一招一式地打量着他们。
“大白天还蒙面,未免也太正式了些。”
五个人却是不停。余光扫到那几个暗探,阿巴亥不由恼道:“还不过来帮忙!”
阿巴亥接过其中一人扔来的剑,挡住了一记硬刀。而有了那几个暗探的加入,战局也渐渐缓和。不过那五名刺客尽量不与旁人过招,直逼她一人。
又是一刀。阿巴亥不由往后退,那把刀就直直跟在她的眼前。她眉头轻蹙,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当初和亲时被刺杀的情景,眉眼不由一冷,顿住脚步,侧身避开刀锋,右手反转,左手劈向那人的胳膊,而后快速移至他的身后,欲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孰料剑还未及他身,便被另一人用刀挑开。
“来人,将人拿下!”
暗探搬来了救兵。阿巴亥循声望去,是皇太极。
五人见势,知是不妙,忙收刀离去。
皇太极见着他,一双黝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不过他的嘴角却轻轻地翘了翘。
“两位阿哥,该用午膳了。”
“我不吃。”多铎一脸气愤,“额涅没回来,我什么都不吃。”
小祖宗又犯毛病了,松格里有些苦恼,不过仍是软语安慰道:“十五爷,若是您不吃,等大妃回来知道了,定是要训你的。”
“不知大妃这几日过得怎么样?”
皇太极的语气很平淡,只是他唇边的笑意总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阿巴亥笑笑:“你们呢?打了胜仗一定很开心吧。”
皇太极也不执意追问,淡笑回道:“当然。不过皇宫里的那一位可就不好受了。”
阿巴亥心略一沉,不动声色道:“是吗?”
他的语气很不在意:“明朝传来消息,说是病重。”
阿巴亥眨了一下眼睛。
多铎插着腰:“你们敢说!”
松格里被他的小孩心性逗笑:“就算奴婢不说,可是爷您不吃饭,就长不了个子,待大妃回来发现您没有长高,自然也就知道您没好好吃饭了。”
“这……”
“贝勒爷有很多探子吗?”
皇太极笑笑:“是汗阿玛让儿臣来接大妃的。”
阿巴亥眉梢微调,语气稍扬:“哦?”
皇太极不接茬儿,另起道:“小十四很是想大妃。”
“多尔衮?我记得他很喜欢跟在你身边。”
他淡淡一笑。
“不过你们俩也确实有缘,都是在同一日出生的。”
“吃饭就吃饭,哪里来得那么多话?”
多铎见是阿济格,忙兴奋道:“阿珲你回来了。”
阿济格走过去,弹了弹他的额头:“又不好好吃饭了,嗯?”
“谁不好好吃饭了?”
这声音让人听着一愣。多尔衮反应最快,立刻跑到门外,抱住了阿巴亥。
“额涅,你可回来了!”
阿巴亥拉过多尔衮,连忙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多铎此时也冲了出去,见阿巴亥亲了多尔衮,忙指着自己的脸:“亲亲,亲亲。”可爱的模样逗得阿巴亥笑出声来。
最稳重的自是阿济格,他不徐不疾地走出来,见着阿巴亥十分恭敬:“儿臣拜见……”
“行了行了,”阿巴亥截道,“做什么这么生分?来,快让额涅看看。刚刚在路上听说你也参与了战事,快让额涅看看你伤着没有。”
阿济格脸上闪过窘意,语气也有些不自然:“阿济格没伤着,让额涅担心了。”
觉察出阿济格的不妥,可碍于其他人在,阿巴亥也不好发问,只道:“没受伤便好。”
“额涅额涅,快与我讲讲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
去哪里?说实话,还是随便编一个?其实这个问题她在路上便想到了,只是如何想也想不出一个绝妙的法子。
“这个嘛……”看来只有先拖一拖,“等额涅……”
“大汗到。”
不得不说,虽然她现在还没完全想好如何面对努尔哈赤,可他的到来也算是解了她的围。
她还没蹲下去行礼,就被某人一把抓住:“无须多礼,进来吃饭吧。”
手被他抓得有些疼,她忍不住动了动,结果抓得更紧,孩子都在这里,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趁人不注意时瞪他一眼。努尔哈赤的脸皮岂是她这一瞪就能瞪穿的,继续泰然自若地吃饭。
不过……
多铎好奇道:“额涅,你怎么不吃饭啊?”
因为你额涅的右手被你阿玛抓住了……阿巴亥淡淡看着努尔哈赤,他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开。
她的脸皮也不薄,甩了甩被捏痛的手,一脸淡然:“额涅许久没有见到你们了,想多看你们几眼再吃饭。”
“……”
她的余光好像看见努尔哈赤挑菜的手顿了顿。
“哦,”多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急忙追问道,“额涅,你这几日究竟去了哪里啊?”
阿巴亥有些被噎,小十四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你额涅去乌拉看她的亲人了。”努尔哈赤依旧一语淡然。
阿济格随军时,也听了一些关于阿巴亥的传闻,如今听到努尔哈赤的解释,难免有几分讶异。
阿巴亥接道:“是,额涅回乌拉了。”
“那乌拉好玩吗?”
努尔哈赤抬头看他一眼,多铎见了,忙老老实实地埋头吃饭。
阿巴亥不由好笑地侧头看着努尔哈赤。
沉默。沉默。
阿巴亥偷偷瞧着正在看公文的某人,觉得他的功力又见长了不少。她在这儿坐了这么久,他竟然一句话都不问。既然他不问……阿巴亥起身,准备去找阿济格。
“你又打算去哪儿?”
嘴上回话,脚也不闲着:“去找阿济格。”
身后的那个人似乎有些头疼:“回来!”
阿巴亥停住,转身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他放下公文:“你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她眨眨眼睛,想了一会儿,认真道:“没有。”
他眼睛微眯,语气有些不善:“没有?”
“我不跟你闹,我要去找阿济格了。”
“你找他做什么?”
她蹙眉道:“我问他在军中过得如何,他的神色有些不大对。”说完快步走到努尔哈赤面前,惊疑道,“该不会是你说话伤着他了吧?”
他凉凉地看她一眼。
“嗯?难道不是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阿巴亥一笑:“不用您告诉我,我自己去问。”言罢转身欲走。努尔哈赤忙抓住她手,无奈道:“你怎么说也是大妃了,怎么还有小孩子心性?”
“我怎么小孩子了?”
努尔哈赤放开她的手,淡淡解释道:“他那般,不过是因为攻打萨尔浒时,我将他调到了南面。”
南面?李如柏军?
阿巴亥恍然:“南面几乎无战事,他是认为自己无用武之地了吗?”
努尔哈赤看她一眼,不说话。
“真是个傻孩子,怎么在这些事情上跟自己过不去?”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把他调到南面吗?”
“是担心他安危吗?”
“只是其中之一。”
阿巴亥好奇:“还有其他的理由?”
他深深地看着她,语气平淡无波:“那时全军盛传端孝敬宜公主,复活了。”
她面色一改,目光冷淡:“是吗?”
“是不是你比谁都清楚。”
“努尔哈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日只有皇太极一人回来,而且他回来时路上遇到了拦截的明军。”
阿巴亥冷冷看着他:“那么,你以为,是我做的?”
努尔哈赤的眸平静无波。
“阿巴亥,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我的一举一动难道你不清楚吗?!”
说完便转身离去。
身后一阵怒意:“阿巴亥!”
她停下,却仍是背对着他,语气里听不出悲喜:“你已经赢了,又何须什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