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暮色四合中平稳地驶向镇国公府,苏云绮把玩着手腕上那只温润细腻的羊脂白玉镯,触手生温,仿佛还带着贤妃娘娘身上那股淡淡的龙涎香气。
这镯子,分量不轻啊。
苏云绮心中暗忖。
不仅仅是玉石本身的价值,更是贤妃娘娘这番“赏赐”背后所承载的意义。
这几乎是在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她苏云绮,是晋王景程看上的人,更是得了他养母贤妃认可的人。
“小姐,您说,贤妃娘娘这是……这是相中您当儿媳妇了?”画屏坐在对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的光芒,激动得小脸通红,声音都有些发颤。
自家小姐真是太厉害了!不仅把那对狗男女耍得团团转,如今更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尊贵的晋王妃了!想想都觉得扬眉吐气!
苏云绮看着画屏那副与有荣焉、恨不得立刻敲锣打鼓昭告天下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葱白玉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好事儿?皇家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画屏捂着额头,委屈巴巴地嘟囔道:“奴婢这不是替小姐您高兴嘛。贤妃娘娘都把贴身的镯子赏给您了,这不就是……就是跟那聘礼差不多的意思了嘛?”
在她朴素的认知里,长辈赏赐贵重首饰,尤其还是这种带有传承意味的,那绝对是天大的认可。
“聘礼?”苏云绮失笑,“画屏啊画屏,你可真是……太天真了。”
她顿了顿,看着手腕上的玉镯,眸光微闪,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这镯子,与其说是聘礼,不如说……是一道护身符,也是一道……试金石。”
护身符,是贤妃娘娘在告诉某些人,她苏云绮是她罩着的人,轻易动不得。
试金石,则是贤妃娘娘在看,她苏云绮戴上这只镯子后,会引来怎样的风波,她又能如何应对。
这位贤妃娘娘,看似温婉贤淑,与世无争,实则……也是个玲珑剔透,深谙宫闱生存之道的高手啊。
否则,又怎能在波诡云谲的后宫之中,安稳度日,还将晋王那般妖孽的儿子抚养成人?
“啊?护身符?试金石?”画屏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自家小姐说的话,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苏云绮见她一脸迷茫,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淡淡一笑:“总之,这镯子,是福是祸,尚未可知。我们……静观其变便是。”
她现在要做的,不是沾沾自喜,得意忘形,而是要更加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毕竟,这京城里,想看她苏云绮笑话的人,可不在少数。
回到绮兰苑,苏云绮屏退了众人,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
她将手腕上的玉镯褪了下来,与那枚“玄凤棋”和那支“凤衔黑子”的玉簪并排放在了锦垫之上。
三件物品,都带着晋王母子的印记,也预示着她未来的路,将会与这对深不可测的母子,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景程啊景程,你和你母妃,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啊。”苏云绮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无奈而又带着几分兴味的笑容。
这盘棋,是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有趣了。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将那只羊脂白玉镯子戴回了手腕上。
既然贤妃娘娘想看她如何应对,那她便……戴给她看!
她苏云绮,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人!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里果然因为苏云绮手腕上那只镯子,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
先是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了一些赏赐,名义上是嘉奖她上次宫宴表现得体,实则是想探探贤妃那边的虚实,顺便再“敲打”一下苏云绮,让她莫要得意忘形,站错了队。
苏云绮自然是恭恭敬敬地收下了赏赐,又说了一番“雨露均沾,感恩戴德”的漂亮话,将皇后派来的嬷嬷哄得眉开眼笑,满意而归。
紧接着,便是各路王公贵胄,高官显贵的夫人们,纷纷下帖子,邀请苏云绮过府赴宴,赏花品茗。
她们的态度,也比之前热情了不少,言语之间,更是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奉承。
苏云绮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婉得体,不卑不亢的模样,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各路人马。
她知道,这些人,不过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罢了。
今日见她得了贤妃青睐,便上赶着巴结讨好。若是他日她失了势,这些人,怕是第一个便会落井下石。
“画屏,”苏云绮一边翻看着手中的请柬,一边吩咐道,“去,打听打听,柳若烟和顾明远那对狗男女,最近又有什么新动向?”
她可没忘了,她的主要任务,还是复仇。
至于那些虚与委蛇的应酬,不过是她复仇之路上的调剂品罢了。
画屏闻言,立刻来了精神,绘声绘色地说道:“小姐,您是不知道,那柳若烟和顾明远,最近的日子,可真是……水深火热,鸡飞狗跳啊!”
“哦?说来听听。”苏云绮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画屏清了清嗓子,学着说书先生的腔调,道:“话说那柳若烟,自打大婚之日被小姐您那幅‘洛神赋图’气得七窍生烟之后,便在新房里大发雌威,将顾明远骂了个狗血淋头,还砸了不少名贵瓷器。顾明远呢,也是个没担当的,受了气,便天天往外跑,不是去酒楼买醉,便是去……嗯,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鬼混,夜不归宿。”
“据说啊,柳丞相知道了此事后,气得当场便摔了心爱的紫砂壶,将顾明远叫到书房,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还说,若是他再敢慢待柳若烟,便要……便要让他好看!”
“可怜那顾明远,如今是两头受气,里外不是人。在家里要受柳若烟的白眼和冷嘲热讽,在岳父面前又要装孙子,点头哈腰。奴婢听说,他最近都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形容憔悴,活像个……嗯,活像个被女鬼吸了精气的书生!”
苏云绮听着画屏这番生动的描述,心情那叫一个舒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恶人自有恶人磨,狗男女配鸡窝,绝配!”苏云绮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只觉得这日子过得真是……有滋有味。
“小姐,您说,这柳若烟和顾明远,会不会……就这么一直闹下去,最后……和离了?”画屏一脸期待地问道。
苏云绮挑了挑眉,笑道:“和离?那也太便宜他们了。我要让他们……相看两相厌,却又不得不绑在一起,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这才是对他们前世所作所为,最“温柔”的报复。
她顿了顿,又吩咐道:“对了,画屏,过几日不是安平侯府老太君的寿辰吗?你去库房里,挑一件……嗯,挑一件不轻不重,却又别致有趣的贺礼。到时候,我亲自去给老太君拜寿。”
安平侯府的老太君,与苏云绮的外祖母乃是闺中密友,两家也算是世交。
更重要的是,安平侯府的嫡孙女周婉儿,可是个出了名的“大嘴巴”,最喜欢传播各种小道消息。
苏云绮去安平侯府拜寿,一来是全了礼数,二来……也是想借周婉儿的口,将某些“有趣”的消息,散播出去。
比如,她与晋王殿下“情投意合”,已得贤妃娘娘“默许”之类的。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办!”画屏脆生生地应下。
她现在对自家小姐的各种“神操作”,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几日后,安平侯府老太君寿辰。
苏云绮今日特意挑选了一身海棠红的遍地织金牡丹纹样的宫装,外罩一件银白色的素纱罩衫,发间斜插一支赤金点翠的凤凰步摇,手腕上,则戴着那只贤妃娘娘赏赐的羊脂白玉镯,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动人,雍容华贵,又不失少女的娇俏。
她一出现在安平侯府的寿宴之上,便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她手腕上那只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镯,更是让不少贵妇千金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那……那不是贤妃娘娘平日里最常戴的那只镯子吗?怎么会……在苏大小姐手上?”
“听闻苏大小姐前几日被贤妃娘娘召入宫中,相谈甚欢,还赏赐了不少珍宝呢。看来,这传言……是真的啊!”
“啧啧,苏大小姐如今可真是……圣眷优渥,前途无量啊!不仅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睐,还与晋王殿下……关系匪浅,如今又得了贤妃娘娘的认可。这京城里,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风光的千金小姐了!”
宾客们窃窃私语,看向苏云绮的目光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探究……以及一丝丝的……敬畏。
安平侯府的老太君见了苏云绮,更是欢喜得合不拢嘴,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亲热得不得了。
周婉儿站在一旁,看着祖母对苏云绮那副热络劲儿,又看着苏云绮手腕上那只耀眼的玉镯,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她上次在丞相府的婚宴上,本想看苏云绮的笑话,结果反倒被苏云绮和晋王联手“打脸”,丢尽了颜面。
今日见了苏云绮,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苏大小姐今日这身打扮,可真是……贵气逼人啊。”周婉儿阴阳怪气地说道,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苏云绮手腕上的玉镯,“尤其是这镯子,瞧着……可不像是凡品呢。莫不是……晋王殿下又赏了什么好东西?”
她这话,看似是在恭维,实则是想暗示苏云绮仗着晋王的宠爱,行事张扬,不知收敛。
苏云绮岂会听不出她话中的酸意和恶意?
她淡淡一笑,抬起手腕,故意让那玉镯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声音清泠如玉:“周小姐说笑了。此镯并非晋王殿下所赠,而是……前几日臣女入宫,给贤妃娘娘请安时,娘娘见臣女投缘,特意赏赐的。”
她顿了顿,又故作谦逊地说道:“娘娘厚爱,臣女愧不敢当。只是,娘娘一番美意,臣女也不好推辞,便只好……戴在身上,时时感念娘娘的恩德了。”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镯子的来历,又表达了对贤妃的“敬重”与“感恩”,还顺便“凡尔赛”了一把,听得周婉儿脸都绿了。
周围的贵妇千金们听了,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苏云绮的目光,愈发不同了。
贤妃娘娘竟然将自己贴身的镯子赏给了苏云绮!这……这简直就是把苏云绮当成准儿媳妇看待了啊!
看来,晋王殿下与苏大小姐的婚事,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一时间,众人看向苏云绮的目光,更加热切和……恭敬了。
就连安平侯府的老太君,也忍不住拉着苏云绮的手,笑呵呵地说道:“哎呀呀,云绮丫头啊,你可真是……好福气啊!贤妃娘娘素来眼光高,能得她如此青睐,可见你是个有大造化的孩子。日后啊,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莫要辜负了娘娘的一番苦心啊。”
苏云绮听着老太君这番“语重心长”的嘱咐,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羞涩不已的模样,看得众人更是啧啧称奇。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然从人群中传来,带着几分尖酸刻薄的意味:
“哼,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姿色,会些狐媚手段,勾搭上了晋王殿下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真当自己是未来的晋王妃了不成?”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柳若烟一身素白衣裙,脸上薄施脂粉,形容憔悴,眼中却带着浓浓的妒火与不甘,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苏云绮。
她今日是跟着母亲柳夫人一同前来赴宴的。
自打大婚之后,她在顾家的日子便过得苦不堪言。
顾明远对她冷淡疏离,婆母更是对她诸多挑剔。
她每日以泪洗面,度日如年,早已不复往日的风光。
今日好不容易跟着母亲出来散散心,却又看到苏云绮这般春风得意,被众人追捧的模样,心中的妒火,更是烧得她理智全无。
“表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苏云绮看着柳若烟那副怨毒的模样,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温婉大度的表情,柔声道,“我与晋王殿下,乃是清清白白,以礼相待。贤妃娘娘赏识臣女,亦是因臣女……嗯,还算有几分才学,懂得些孝道罢了。表妹若是有心,不妨也多读些书,学些规矩,日后……说不定也能得贵人青睐呢。”
她这番话,看似是在劝解,实则是暗讽柳若烟胸无点墨,不知廉耻,只会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
柳若烟被她噎得哑口无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云绮,尖声道:“苏云绮!你……你少在这里得意!你以为你攀上了高枝,就能高枕无忧了吗?我告诉你,这世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她这话,倒也并非全是气话。
她父亲柳承志,如今在朝中权势滔天,太子殿下亦对他倚重有加。
而晋王景程,虽然也有些势力,但毕竟羽翼未丰,在朝中根基尚浅。
若是太子顺利登基,她柳若烟,便是未来的皇亲国戚,到时候,苏云绮这个所谓的“晋王妃”,又算得了什么?
“表妹说的是。”
苏云绮闻言,却是淡淡一笑,不以为意,“世事无常,谁又能预料未来呢?只是,表妹与其在这里与我争口舌之快,不如……还是多花些心思,想想如何挽回顾公子的心吧。毕竟,这夫妻和睦,琴瑟和鸣,才是女子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她这话,又稳又准地戳中了柳若烟的痛处。
柳若烟的脸,瞬间变得比调色盘还要精彩,青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
她和顾明远如今的关系,早已是降到了冰点,哪里还有什么“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可言?
“苏云绮!你……你这个贱人!”柳若烟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地骂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个被顾明远抛弃的残花败柳罢了!若不是你死皮赖脸地缠着晋王,晋王殿下又岂会多看你一眼?”
她这话一出,整个寿宴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苏云绮和柳若烟,充满了震惊、不解、幸灾乐祸……以及一丝丝的……看好戏。
安平侯府的老太君更是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柳若烟,厉声道:“柳家丫头!你……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污人清白!来人,将她给我……叉出去!”
柳夫人见状,也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拉住柳若烟,低声喝道:“若烟!你疯了吗?还不快给苏大小姐道歉!”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在这种场合,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话来!
这不仅得罪了苏云绮,更是得罪了晋王和贤妃娘娘啊!
苏云绮看着眼前这乱作一团的景象,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地说道:“表妹……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只是……你也不能如此……如此污蔑我啊。我与顾公子,早已是过去之事。如今,我只愿……各自安好,互不相扰。你又何苦……如此咄咄逼人,非要将我逼上绝路呢?”
她这番“以退为进,示敌以弱”的表演,更是博得了在场众人的同情与怜惜。
众人纷纷指责柳若烟心思歹毒,口出恶言,不知廉耻。
柳若烟看着众人那鄙夷的目光,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明明是想来羞辱苏云绮的,怎么反倒……让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
“安平侯府今日真是热闹啊。不知……发生了何事,竟让诸位如此……义愤填膺?”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晋王景程一身月白色暗纹锦袍,腰束玉带,头戴金冠,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正缓步走了进来。
他面带微笑,目光如炬,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随意一扫,便仿佛能洞悉人心,令人不寒而栗。
“晋……晋王殿下?!”
众人见状,皆是大惊失色,连忙躬身行礼,大气都不敢出。
晋王殿下怎么会突然驾临安平侯府?而且,还是在这等“敏感”的时刻?
苏云绮看着突然出现的晋王,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这位爷,还真是……会挑时候啊。
他这是……又来给她“撑腰”了?还是……纯粹来看热闹的?
景程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目光在厅内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苏云绮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随即,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柳若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地说道:“本王方才在门外,似乎听到……有人在议论本王?不知……是哪位对本王有何不满,不妨当面说出来,让本王也……听听?”
他这话一出,整个寿宴之上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柳若烟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柳夫人也吓得面无人色,连忙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小女无知,口出狂言,冲撞了王爷和苏大小姐,还请王爷……恕罪啊!”
晋王闻言,挑了挑眉,目光转向苏云绮,温声道:“苏大小姐,你来说说,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这话,分明是在给苏云绮撑腰,让她自己来“主持公道”。
苏云绮心中暗骂:“这个老狐狸!又想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见晋王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本王相信,苏大小姐向来明辨是非,断不会……冤枉了好人,也不会……放过了坏人。”
他这话,看似是在夸赞苏云绮,实则是将她架在了火上烤。
苏云绮若是说得轻了,倒显得她懦弱无能,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还手。
若是说得重了,又显得她得理不饶人,心胸狭隘。
这个晋王,果然是……滴水不漏,老奸巨猾!
苏云绮心中飞快地盘算着,面上却是一副受了委屈,却又强忍着不说的模样,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地说道:“启禀王爷……方才,柳表妹她……她许是心情不好,说了些……不太中听的话,污了臣女的清白,也……也牵扯到了王爷您。臣女……臣女自知人微言轻,不敢与表妹计较。只是……只是王爷乃天潢贵胄,岂容他人随意污蔑?还请王爷……明察。”
她这番话说得巧妙至极,既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又将皮球踢回给了晋王,还顺便表达了一下对晋王的“忠心”与“维护”。
晋王听了,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淡淡说道:“原来如此。既然苏大小姐不愿计较,那本王……也不好小题大做。”
他顿了顿,又将目光投向了瘫倒在地的柳若烟,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只是,柳小姐,本王念你初犯,今日便不与你计较。但,若是再有下次,休怪本王……不念丞相府的情面!”
他这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听得柳若烟和柳夫人皆是心惊胆战,连连叩首称谢。
安平侯府的老太君见状,也连忙上前打圆场,笑道:“王爷驾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老身今日寿辰,能得王爷亲自前来道贺,真是……天大的福气啊!王爷,里面请,里面请!”
晋王闻言,微微颔首,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内堂。
苏云绮看着晋王那挺拔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位爷,今日这番“英雄救美”,究竟是……演给谁看的?
是真心想替她解围?还是……想借此机会,敲打柳家,向太子示威?
又或者……两者皆有?
苏云绮忽然觉得,她与晋王之间,那盘尚未开始的“玄凤棋局”,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和微妙了。
而她,似乎也越来越……期待与这位深不可测的王爷,进行下一场真正的“博弈”了。
只是,这场博弈的赌注,会不会……太大了些?
她苏云绮,输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