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火灾背后

废弃艺术园区的入口处，已经被拉起了层层警戒线。数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和消防车停在路边，消防员们正紧张地连接水龙带，准备对“幽兰轩”的火场进行扑救，但因为建筑结构已经垮塌，内部情况不明，他们也只能先从外围控制火势，防止蔓延。
赵铁柱正一脸严肃地向最先赶到的辖区派出所所长和消防指挥员介绍着情况，强调里面可能还有一名极度危险的犯罪嫌疑人。
江枫和林楚则被安排在一旁，由随队赶来的急救人员进行初步的伤口处理和检查。
江枫的后背被爆炸的冲击波和撞击造成了大面积的淤青和软组织挫伤，几根肋骨有轻微骨裂的迹象，所幸没有伤及内脏。急救人员给他进行了清创和包扎，建议他立刻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林楚的手臂被划伤，也得到了妥善处理。她一直沉默着，目光不时投向那片还在冒着浓烟的废墟，眉宇间带着一丝凝重。她在思考，周民强那种近乎癫狂的状态，以及他对那些“作品”的执念，这背后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心理动因。
“江枫哥，你真的没事吗？”苏橙橙蹲在他旁边，大眼睛里满是担忧，“你的脸色好差。”
“放心吧，死不了。”江枫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但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林楚瞪了他一眼，语气虽然有些生硬，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必须去医院。”
就在这时，赵铁柱走了过来，脸色凝重地说道：“消防那边初步判断，地下室因为爆炸和燃烧，内部已经完全坍塌，高温和有毒气体弥漫。如果周民强还在里面，生还的可能性极小。”
江枫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铁柱叹了口气，“我已经让技术队的同事准备好，一旦火势得到控制，立刻对废墟进行清理和搜查。同时，我已经通知市局指挥中心，以这个废弃艺术园区为中心，向外辐射五公里，进行全面布控和排查，特别是各个交通要道和监控盲区。如果周民强真的逃出来了，他一定跑不远！”
林楚开口道：“周民强在引爆工作台之前，曾说过‘你们毁了我的心血，都要留下来，成为我最完美的作品’，之后又说‘在毁灭中，才能诞生最极致的美’。这表明他对自己的‘作品’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毁灭欲。他毁掉地下室，可能不仅仅是为了阻止我们，也是一种他认为的‘艺术完成’。但是，他最后试图封死暗道，以及被石块掩埋前的惊叫，说明他并不想和自己的‘作品’一同毁灭。他有强烈的求生欲。”
“没错。”江枫点头赞同，“而且，他选择的暗道，肯定不止一个出口。这个艺术园区这么大，又荒废了这么多年，地下管网和早期建筑的结构复杂，他在这里经营了这么久，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赵铁柱拍了拍江枫的肩膀：“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放心，我已经安排了警犬支援，等火场稍微降温，就让警犬进去搜寻气味。周民强身上沾染了那些植物的特殊气味和化学品味道，如果他还活着，警犬一定能找到线索。”
正说着，几辆挂着市局牌照的黑色轿车和一辆大型勘查车快速驶来。车门打开，市局副局长兼刑侦总队总队长王振雄，以及几名市局刑侦总队的资深专家和技术骨干快步走了下来。
王振雄五十岁上下，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眼神锐利。他快步走到赵铁柱面前，沉声问道：“老赵，情况怎么样？”
赵铁柱立刻敬礼，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的经过和目前的状况汇报了一遍，特别强调了周民强的危险性和案件的诡异性。
王振雄听完，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江枫和林楚，目光在江枫苍白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对赵铁柱说道：“做得很好。江枫和林咨询师是功臣，先安排他们去医院检查治疗，这里交给我们。”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已经下令，将本案提升为特大刑事案件，由市局直接督办。调集全市最优良的警力资源，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犯罪嫌疑人周民强缉拿归案！如果他死了，也要找到他的尸体，查清楚所有真相！”
“是！王局！”赵铁柱挺直了胸膛。
“另外，”王振雄的目光扫过那片废墟，语气冰冷，“对周民强在市局档案科的办公室、他的住所，以及所有可能与他有关联的地点，立刻进行全面搜查！我要知道，这个潜伏在我们内部这么多年的‘画师’，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一小时后，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观察室。
江枫躺在病床上，刚刚做完全面检查。结果还算幸运，除了背部和肋骨的伤势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外，没有更严重的问题。林楚的手臂也重新进行了消毒和包扎。
赵铁柱在安顿好他们，并向王振雄详细汇报了案情细节后，也赶了过来。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赵铁柱一进门就问道。
“死不了，养几天就好。”江枫咧嘴一笑，但笑容有些勉强。
“你小子，这次可真是拼了命了。”赵铁柱看着他，眼神复杂，既有后怕，也有赞赏，“要不是你最后那一下，我这条老命估计就交代在那了。”
“赵队，你这话就见外了。”江枫摆了摆手，“我们是战友，应该的。”
林楚在一旁削着苹果，闻言抬头看了江枫一眼，眼神柔和了许多，但嘴上却不饶人：“逞英雄也要看看自己的斤两，下次再这么莽撞，可没人给你收尸。”
江枫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没反驳。他知道林楚是关心他。
“对了，现场那边怎么样了？”江枫问道。
赵铁柱叹了口气：“火势基本控制住了，但地下室完全烧毁坍塌，清理难度很大。技术队已经进去了，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警犬也出动了，在废墟外围嗅到了一些周民强的气味，但因为烟雾和化学品的干扰，追踪效果不太理想。目前还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也没有找到尸体。”
“也就是说，他很可能真的逃了。”江枫的眼神冷了下来。
“可能性很大。”赵铁柱点头，“王局已经下了死命令，全市搜捕。我们支队的人也都派出去了，对艺术园区周边的监控、可能的藏匿点进行排查。周民强的照片和基本信息也已经内部通报给各分局和派出所了。”
“他的办公室和家里呢？”林楚问道。
“也搜了。”赵铁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几张照片和一些零碎的物品，“这是在他办公室抽屉的夹层里找到的。”
照片上，是一些风景画的草稿，风格与地下室那些诡异的画作截然不同，显得宁静而优美，但仔细看，那些风景的构图和线条，隐隐透着一种压抑和扭曲感。
而那些零碎的物品，则是一些干枯的植物标本，叶片细长，与“墨兰”相似，但颜色更加暗淡。还有几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些意义不明的符号和化学分子式。
“这些植物标本，经过初步鉴定，与周民强办公室那盆‘墨兰’以及地下室发现的植物是同一种属，但似乎是原始种或者培育失败的样品。”赵铁柱解释道，“那些化学分子式，技术科正在分析，初步怀疑与他提炼那种特殊‘颜料’或者培育植物有关。”
“在他的住处呢？”江枫追问。
周民强的住处是一套位于老城区的小公寓，独居。
“他的住处……很‘干净’。”赵铁柱的表情有些古怪，“干净得有些过分。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几乎没有任何私人物品，没有照片，没有书籍，没有收藏，甚至连多余的装饰都没有。就像一个……临时落脚的旅馆房间，而不是一个经营了十几年的家。”
林楚沉吟道：“这符合他高度警惕和有计划的性格。他可能早就预料到会有暴露的一天，所以尽量不留下任何与他真实身份和秘密相关的线索。”
“唯一有点价值的发现是，”赵铁柱继续说道，“在他床头柜的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一本日记。”
“日记？”江枫和林楚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是的，但不是我们想的那种记录日常生活的日记。”赵铁柱摇了摇头，从另一个证物袋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封面是深褐色的硬壳笔记本，递给林楚。
“这本日记，记录的都是他关于‘美学’的一些……感悟和思考，还有一些零星的、关于‘素材’的描述。字迹潦草，内容晦涩，很多地方用了隐喻和代号，看起来更像是一本……变态的创作手札。”
林楚接过日记本，翻开看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日记本上的字迹确实非常潦草，而且充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和涂鸦，很多段落的逻辑混乱，充满了偏执和疯狂的念头。
“‘完美的凋零，才是极致的绽放’……”林楚轻声念出其中一句，“‘恐惧的眼神，比星辰更璀璨’……‘痛苦的曲线，是生命最动人的旋律’……”
江枫听得直皱眉头：“这家伙，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日记里，有没有提到柳青青、秦岚，或者李富贵？”赵铁柱问道。
林楚快速地翻阅着，不时停下来仔细辨认。“他没有直接提名字，但是有一些描述，似乎能对应上。”
她指着其中一页：“这里写着，‘第一个完美的素材，在紫藤花下等待着我，她的恐惧如同清晨的露珠，纯净而脆弱。我赋予了她永恒的姿态，让她在我的画布上获得了新生。’这很可能指的就是五年前城南公园悬案的柳青青，紫藤花是她遇害地点的标志性植物。”
“还有这里，”林楚又翻到后面几页，“‘新的素材出现了，她带着火焰般的愤怒和不屈，想要探寻不该触碰的秘密。她的生命力很顽强，但越是顽强，凋零的瞬间就越是绚烂。她的眼睛，像两颗黑曜石，可惜，很快就失去了光彩。’这描述，很像秦岚。”
“至于李富贵……”林楚继续寻找，“关于男性的‘素材’，他似乎提及不多，或者说，他的主要目标是女性。但这里有一段，‘那个聒噪的、沉迷于虚荣的灵魂，他的恐惧是肤浅的，他的生命是廉价的。他只是一个……试验品，用来测试新的培养基和染料。他的哀嚎，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乐章吧。’这，可能指的就是李富贵。”
江枫听着这些冷酷而残忍的文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冒起。周民强不仅仅是杀人，他是在“创作”，在他扭曲的世界观里，受害者的痛苦和死亡，都是他艺术的一部分。
“这些日记，可以作为他犯罪心理的重要证据。”赵铁柱说道，“我已经让心理评估专家对日记进行分析了。希望能从中找到更多关于他作案手法、藏匿地点或者其他潜在受害者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