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也附和道:“是啊,娘娘,太医院毕竟是给皇上和各宫主子们瞧病的地方,规矩森严,可不是咱们能随便打探消息的。”
程尚尚当然知道这些。她一个“废妃”,虽然最近仗着钰儿和太后的“东风”,稍微有了点起色,但在后宫这个大染缸里,依旧是如履薄冰。贸然前往太医院这种敏感地带,的确容易招惹是非。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程尚尚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可现在,那蒙面人是咱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如果他真的藏在太医院,或者与太医院有什么牵连,咱们总得想办法找出点蛛丝马迹来吧?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人家下次再出什么幺蛾子。”
她顿了顿,脑中灵光一闪,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不过,谁说咱们是无缘无故地去了?咱们钰儿,最近不是正好有点‘小毛病’吗?”
春桃和夏荷对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娘娘,大皇子殿下最近能吃能睡,活蹦乱跳的,没没什么毛病啊?”春桃小心翼翼地问道。
程尚尚“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谁说没毛病?我看钰儿最近啊,有点‘食欲不振’,偶尔还‘夜啼不安’,小脸蛋也‘略显苍白’。这当娘的,心里着急啊,自然得请太医给好好瞧瞧,开点‘健脾开胃、安神益智’的方子调理调理,对不对?”
她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地比划着,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连她自己都快信了。
春桃和夏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娘娘是想借着给大皇子瞧病的名义,去太医院打探消息!
“娘娘英明!”春桃眼睛一亮,拍手道,“这样一来,咱们去太医院就名正言顺了!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夏荷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见程尚尚主意已定,也只好点头道:“那那奴婢这就去准备准备,看看什么时候去太医院比较合适。”
“嗯,就明天上午吧。”程尚尚想了想,说道,“上午太医院的人应该都在,也方便咱们‘观察’。记住,到了太医院,你们俩机灵点,多听多看,特别是留意那些管事太监和药童,看看有没有形迹可疑,或者身上带着特殊药味的人。”
“是,娘娘!”春桃夏荷齐声应道。
第二天一早,程尚尚便带着“面色略显苍白”、“精神略显不济”的钰儿,在春桃夏荷的“搀扶”下,浩浩荡荡地朝着太医院进发了。
为了演得逼真,程尚尚特意没让钰儿吃早饭,还给他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小家伙饿得有点蔫蔫的,正好符合“食欲不振”的症状。程尚尚自己也装出一副忧心忡忡、彻夜未眠的样子,眼下还特意用手指揉出了点淡淡的青黑色。
“儿啊,一会儿见了太医,太医问你什么,你就说自己不想吃饭,晚上也睡不好,知道吗?”路上,程尚尚还在小声地给钰儿“说戏”。
钰儿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虽然不太明白娘亲为什么要让他撒谎,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钰儿知道了,娘亲。”他现在对娘亲的话,可是深信不疑。
太医院位于皇宫的西侧,是一处相对独立的院落,里面亭台楼阁,药圃飘香,环境倒也清幽雅致。只是,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浓郁的药草味,让程尚尚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这种混合了上百种药材的味道,对于她这个嗅觉还算灵敏的现代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生化攻击”。她强忍着不适,努力分辨着空气中那些细微的、不同的药味,希望能从中找到与小禄子所说的“淡淡药草味”相似的气息。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太医院的一位姓王的院判,约莫五十出头的年纪,留着山羊胡,一脸的严肃刻板。见到程尚尚一行人,王院判只是象征性地拱了拱手,便开始询问钰儿的“病情”。
程尚尚按照事先编好的说辞,将钰儿的“症状”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言语间充满了为人母的焦虑与担忧。
王院判听了,捋着胡须,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开始给钰儿诊脉。
钰儿伸出小手,乖乖地让王院判搭着脉。程尚尚则趁着这个机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太医院里的情形。
太医院里人来人往,有穿着官服的太医,也有穿着青衣的药童,还有一些负责杂务的内侍。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各司其职,看起来倒也没什么异常。
程尚尚的目光,主要集中在那些内侍和药童身上。她仔细观察着他们的神情举止,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些可疑的线索。
“尚主儿,大皇子殿下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许脾胃不和,加上近日天气转暖,小儿心火略旺,导致食少寐差。下官开几服健脾清火的方子,调理几日便可痊愈。”王院判诊完脉,不咸不淡地说道。
程尚尚闻言,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连忙道谢:“多谢王院判,有劳您了。”
王院判点了点头,便提笔开方。
程尚尚则趁机与他搭话:“王院判,本宫瞧着这太医院,药材种类繁多,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不知这宫里的药材,都是从何处采办的?平日里,又是如何管理的呢?”
她这话问得看似随意,实则是在试探。如果那个蒙面人真的与太医院有关,那么他很可能对药材的来源和管理非常熟悉。
王院判一边写着药方,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回尚主儿,宫中药材,皆由内务府统一采办,再交由太医院药材库的管事太监负责查验、入库、分发。各宫若需用药,皆凭太医所开药方,到药材库领取。管理制度,向来十分严格,不敢有丝毫懈怠。”
“哦,原来如此。”程尚尚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药材库的管事太监,本宫瞧着,责任重大啊。不知是哪位公公如此得力,能担此重任?”
她希望能从王院判口中,套出一些关于药材库管事太监的信息。
王院判写完药方,将笔放下,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程尚尚一眼,才缓缓说道:“尚主儿说笑了。药材库的事务,向来由太医院院使大人亲自监管,下面设有几位副管事,皆是经验丰富的老成之人,断不会出什么差错。尚主儿若无他事,还是早些带大皇子回去歇息吧。这太医院药气重,小孩子家,不宜久留。”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回答了程尚尚的问题,又暗含着一丝警告和逐客之意。
程尚尚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有些不爽,但面上却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王院判说的是。那本宫就先告辞了。”
她接过药方,带着钰儿和春桃夏荷,离开了王院判的诊室。
“娘娘,这个王院判,油盐不进,什么都没问出来。”春桃有些泄气地说道。
程尚尚摇了摇头:“不急。咱们才刚来,总不能指望一下子就找到线索。走,咱们去药材库那边看看。”
她打听到,太医院的药材库,就设在后院的一排厢房里。那里,或许能有些新的发现。
一行人来到后院,果然看到一排紧闭的房门,门口还守着两个小太监。空气中弥漫的药草味,比前院更加浓郁。
程尚尚深吸一口气,努力分辨着那些复杂的味道。突然,她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夹杂在浓郁的药草味中,若有若无,却又十分独特。
那是一种类似檀香,又带着一丝草木清冽的气息,还有一点点说不出来的,让她感觉有些熟悉的味道。
“这是什么味道?”程尚尚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皱眉思索着。
春桃和夏荷也使劲嗅了嗅,却都没闻出什么特别的。
“娘娘,奴婢只闻到一股很浓的药味啊,没什么特别的。”春桃说道。
夏荷也点了点头。
程尚尚知道,这种细微的差别,或许只有她这个对气味比较敏感的人才能察觉到。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药材库门口的那两个小太监。他们看起来都很年轻,神情也有些懒散,不像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两位小公公,”程尚尚上前一步,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本宫是昭华殿的尚主儿,刚带大皇子看完病,太医开了方子,说是要来这边取药。”
那两个小太监见是程尚尚,倒也不敢怠慢,连忙行礼。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些的说道:“回尚主儿,取药请到前面的配药房,那里有专门的药童负责。这里是药材库重地,没有院使大人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哦,原来是这样。”程尚尚故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像是随口问道:“本宫刚才闻到一股很特别的香味,不知是从这药材库里传出来的,还是”
那小太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尚主儿说笑了。这药材库里,存放的都是各种药材,自然是药味重些。至于什么特别的香味,奴才倒是没闻到。”
另一个小太监也附和道:“是啊,尚主儿,您许是闻错了吧?”
程尚尚看着他们俩滴水不漏的回答,心里越发觉得可疑。如果真的没什么特别的,他们何必如此急着否认?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不远处,一个身穿深蓝色总管太监服饰,约莫四十多岁,面容精瘦,眼神锐利的太监,正朝着这边走来。
那两个小太监一看到他,立刻神色一凛,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
“何人在此外喧哗?”那管事太监走近了,沉声问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程尚尚心中一动。这个管事太监,她从未见过。他身上的气场,明显比那两个小太监强多了。难道,他就是药材库的管事之一?
“奴才参见刘总管。”那两个小太监连忙行礼。
“刘总管?”程尚尚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称呼。
那刘总管目光如电,扫了程尚尚一眼,又看了看她身边的钰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原来是尚主儿和大皇子殿下。”刘总管不咸不淡地说道,“不知尚主儿驾临药材库重地,有何贵干?”
他的语气,虽然还算客气,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审视和警惕。
程尚尚知道,这种老狐狸,不好对付。她连忙将刚才对那两个小太监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刘总管听了,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既然是取药,尚主儿还是请到前院配药房去吧。药材库乃禁地,闲人免进。若惊扰了里面存放的珍贵药材,奴才们可担待不起。”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却也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程尚尚知道,再待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她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打扰刘总管了。”
说完,她便带着钰儿和春桃夏荷,转身离开了药材库。
走出太医院的大门,程尚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一趟太医院之行,虽然没有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她却敏锐地察觉到,那个刘总管,以及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奇特香味,都非常可疑!
“春桃,你马上去打听一下,那个刘总管,是什么来历?他在太医院,具体负责什么?”程尚尚沉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