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第二颗纽

林深抱着叶小栀撞开摇摇欲坠的木质楼梯扶手，姜小满的铜钱剑在身后划出炽热金光。腐朽的台阶在脚下碎裂，每踏出一步都扬起呛人的霉斑，混着槐树根特有的腥甜气息钻进鼻腔。
"往右拐！"姜小满突然厉喝。她道袍下摆沾满黏稠黑液，那是槐树根被斩断时喷溅的汁水。林深转身冲进废弃音乐教室，后腰突然被冰凉的东西擦过——是干尸陈雨桐垂落的旗袍下摆，青缎上绣着的并蒂莲早已霉变成墨绿色。
叶小栀在林深怀里剧烈颤抖，锁骨上的"茉"字时隐时现。月光透过破碎的彩玻璃斜射在钢琴盖上，那张泛黄照片正静静躺在《安魂曲》乐谱上。照片里的陈雨桐眉眼温婉，怀中女孩的校服第二颗纽扣闪着微光，正是叶小栀此刻佩戴的银戒样式。
"契约转移需要媒介。"姜小满甩出三枚铜钱钉住门窗，铜钱边缘立刻渗出暗红血珠，“陈雨桐用自己的命改了契约，所以银铃才会出现双生共鸣。”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指甲刮擦墙面的刺耳声响。张明宇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框边缘，他的瞳孔完全被树根状血丝占据，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咕噜声：“桐老师…要完成…仪式…”
林深将叶小栀护在钢琴凳后，八卦镜反手扣住照片。镜面映出的陈雨桐突然眨了眨眼，照片背面血字"桐代茉死"的"死"字竟在镜中扭曲成"契"。
"原来如此！"姜小满突然扑到钢琴前，染血的指尖重重按下中央C键。琴箱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嗒声，暗格弹出一本皮质笔记本，封面上用银线绣着双铃纹样。
走廊里的抓挠声骤然加剧，槐树根刺穿墙壁的爆裂声此起彼伏。林深瞥见陈雨桐的干尸正悬浮在窗外，腐烂的手指按在玻璃上，每触碰一次，叶小栀的银戒痕就加深一分。
"1963年9月…"姜小满快速翻动笔记，“这里记载着双铃冥婚的真相！”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朵风干槐花，墨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林深看到某页被血渍浸透的记载：【新娘执阴铃，新郎持阳铃，以双生魂魄为引，可通阴阳两界。若中途换契，需活人代受噬魂之痛，直至…】
"直到什么？"林深急问，突然感觉怀中的叶小栀体温骤降。少女的银戒痕已蔓延至耳后，细小的槐树芽正从皮肤下钻出。
姜小满的指尖突然顿住，书页上的血字开始蠕动重组，最终拼成新的句子：【代契者需在月圆之夜，将契约转回原主，否则魂灵永困槐根】
"月圆…"林深抬头望向窗外，浑圆的月亮正被黑雾蚕食，“还剩半小时！”
钢琴突然发出刺耳鸣响，陈雨桐的干尸穿透玻璃扑来。林深抄起八卦镜迎上，镜面与干尸手掌相触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二十年前的音乐教室，年轻的女教师将哭喊的小女孩塞进暗格。槐树根刺穿地板的瞬间，陈雨桐摘下自己的银戒戴在女孩颈间，哼着走调的《安魂曲》按下琴键。暗格关闭的最后一刻，小女孩校服上的姓名牌闪过"叶小茉"三个字…
"茉茉当年是被陈老师藏起来的！"林深突然大喊，“契约转移需要原主在场，叶小茉的魂魄还在槐树里！”
姜小满闻言咬破中指，在乐谱上画出敕令符："以血为引，唤魂归位！"血符触到乐谱的瞬间，整本笔记无风自动，夹在其中的槐花突然绽放，散发出腐尸般的恶臭。
叶小栀突然发出痛苦呻吟，她脖颈后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底下蠕动的槐树根。林深死死按住她挣扎的手臂，发现那些根须末端竟缠着枚微型银铃，铃身刻着"桐"字。
窗外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整栋旧校舍开始倾斜。姜小满的铜钱阵接连爆开，陈雨桐的干尸突破防线扑向钢琴。就在腐烂的手指即将触到叶小栀的瞬间，林深抓起暗格里的银戒按在干尸胸口。
"您当年救下小茉，不就是为了今天吗？"林深的虎口被阴气灼得皮开肉绽，“让我们完成契约转移！”
干尸的动作突然停滞，空洞的眼窝流出混浊液体。它胸口的槐树根缓缓退开，露出藏在里面的银铃本体——铃铛内侧用血写着"宁坠无间，不伤稚子"。
姜小满趁机将染血的乐谱拍在钢琴上，缺失的《安魂曲》章节自动补全。当最后一个音符浮现时，整架钢琴突然翻转，露出底下漆黑的树洞。浓烈的尸臭扑面而来，隐约可见洞底蜷缩着具孩童遗骸，遗骸手中紧握的银铃与叶小栀颈间的一模一样。
"茉茉！"叶小栀突然挣开林深，银戒痕爆发刺目强光。槐树根如遭雷击般疯狂抽搐，陈雨桐的干尸发出凄厉尖啸，化作漫天银铃坠入树洞。
林深抓住叶小栀后撤的刹那，树洞中伸出无数苍白小手。当那些手即将触到叶小茉遗骸时，陈雨桐残留的旗袍碎片突然裹住遗骸，带着它沉入地底深处。
整栋旧校舍轰然坍塌的前一秒，姜小满拽着两人跳窗而出。三人跌坐在槐树林中，看着月光下的废墟被黑色根须吞噬。叶小栀锁骨上的银戒痕正在消退，而那些游走的槐树芽则逐渐枯萎。
"契约…解除了？"叶小栀虚弱地摸着脖颈。
姜小满却盯着掌心发黑的铜钱摇头："陈雨桐用最后的力量镇压了血槐，但她的怨气还未消散。"她翻开被血浸透的笔记本末页，上面赫然是张明宇年轻时的照片，“二十年前协助冥婚的道士，恐怕就是…”
凄厉的鸦鸣打断了她的话。林深转头望去，张明宇正站在百米外的断墙残垣间，他开裂的嘴角挂着诡笑，手中握着半截刻满咒文的槐木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