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干涸血迹

泳池顶棚的LED灯管滋滋作响，林深攥着发烫的青铜钥匙后退半步。周正明枯瘦的手指攥着银锁链，教导主任制服的第二颗纽扣在冷光下泛着青，那是枚桃木雕刻的傩戏面具，与父亲实验室照片里的法器如出一辙。
"贤侄该不会忘了，这锁原是你父亲亲手打的。"周正明抖开锁链，三十六个银锁相互碰撞发出铃铛般的脆响。林深瞥见最末端的银锁刻着"林晓"二字，妹妹满月时戴的长命锁竟也混在其中。
姜小满突然甩出五帝钱击碎顶灯，黑暗中传来陶瓮开裂的脆响："东南角的瓮！"她拽着林深扑向泳池角落，青铜钥匙自动插入陶瓮封口的蜡层。瓮中涌出的槐树根须缠住林深手腕，根须末端竟生出与叶小栀锁骨处相同的木质纹路。
"这是换命契的根脉！"姜小满割破林深指尖，血珠滴在根须上燃起幽蓝火焰。火光照亮瓮内蜷缩的骸骨，那具穿着二十年前校服的骨架双手交叠，指骨间压着张泛黄的信纸。
林深展开信笺的手在颤抖，父亲熟悉的字迹混着暗红血渍：【正阳兄亲启：若见此信，说明换命阵已运转至第三轮。晓晓的命锁是最后钥匙，务必在月圆夜…】后半截文字被树汁腐蚀，只余几滴干涸的血迹。
泳池突然剧烈震动，周正明的咆哮裹挟着腥风袭来："还给我！"三十六个银锁化作利刃破空而至。姜小满扯下校服外套抛向半空，布料在咒语中展开成八卦阵图，金属碰撞声里银锁纷纷坠地。
叶小栀突然发出猫似的呜咽，她脖颈处的槐树纹路疯狂生长，发梢开出带血的白花："吉时到了…"少女机械地走向周正明，校服纽扣迸裂处露出心口的银锁凹痕。林深突然发现她的步态与父亲实验录像里的孕妇如出一辙。
"醒醒！"姜小满将铜钱按在叶小栀后颈，火星溅起时少女瞳孔恢复清明。泳池底部的瓷砖裂缝中渗出暗红液体，渐渐汇聚成二十年前的礼堂布局。林深看见幻象中的父亲正将婴儿襁褓放入树洞，襁褓花纹与叶小栀的睡衣完全相同。
周正明突然扯开领带，露出锁骨处蠕动的树根："三十六年一轮回，该让晚晴…"他的话被地下传来的轰鸣打断。泳池中央塌陷出黑洞，槐树根须裹挟着腐殖土喷涌而出，根须间缠绕着数十个玻璃标本瓶。
"是失踪学生的贴身物件！"姜小满用桃木剑挑开个玻璃瓶，里面泡着的发卡正是三年前转学生苏晚晴的遗物。林深突然想起旧档案室里那张集体照，站在父亲身后的马尾辫女生，耳垂也戴着同款蝴蝶发卡。
叶小栀突然夺过青铜钥匙插入地缝，地面应声裂开暗道。腐臭的阴风里飘来线香味道，石阶上洒落的纸钱还带着余温。周正明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他的右眼被根须刺穿，浑浊的玻璃体里开出血色槐花。
"跟着纸钱走！"姜小满推着两人冲下台阶。暗道尽头是间贴满囍字的密室，三十六套凤冠霞帔悬于梁上，每件嫁衣心口都钉着银锁。林深的手电筒扫过供桌，黑白照片里的新娘赫然是学生时代的苏晚晴。
供桌突然炸裂，木屑中飞出本鎏金婚书。姜小满用血符镇住翻飞的纸页，姻缘簿上的生辰八字正在重组："有人在修改命格…"她话音未落，叶小栀突然抢过婚书按在心口，银锁凹痕与纸面墨迹完美重合。
密室剧烈震动，梁上的嫁衣无风自动。林深看见每件嫁衣的袖口都绣着不同年份，最早那件竟写着1978年。姜小满突然扯开最新那件的下摆，暗纹里藏着叶小栀的学号：“这是给你准备的喜服！”
周正明的身影在密室门口浮现，他的左半身已化作槐树："晚晴等了你父亲十八年…"枯枝般的手指指向婚书，"现在该你续上这桩阴亲了。"三十六个银锁突然飞向叶小栀，在她周身组成八卦阵图。
林深扑倒叶小栀的瞬间，婚书上的墨迹爬上他的手臂。姜小满咬破舌尖在桃木剑上画出血符："乾坤借法！"剑锋斩断银锁阵的瞬间，密室地板塌陷出个树洞，洞底传来的婴儿啼哭令所有人毛骨悚然。
"是晓晓！"林深抓着树根滑入深渊。树洞底部是个溶洞，钟乳石滴落的水珠在石台积成血泊。石台上方悬着具水晶棺，五岁模样的妹妹正安静沉睡，她手中的银锁与婚书产生共鸣，震得洞壁碎石簌簌掉落。
姜小满用红绳缠住水晶棺："别碰！这是养尸棺！"她的警告迟了半步，林深的手指已触及棺盖。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父亲深夜埋锁、周正明在槐树下烧纸、苏晚晴穿着嫁衣走进树洞…
叶小栀突然发出尖叫，她心口的凹痕渗出金粉，在空中凝成把青铜钥匙。周正明从洞顶倒垂而下，树根缠着的水晶棺开始倾斜："该让晓晓替晚晴…"棺盖滑开的瞬间，林深看清妹妹手中攥着的，竟是叶小栀满月时的长命锁。
"原来我们都是祭品！"林深拽断红绳，水晶棺轰然坠地。姜小满将铜钱剑插入石台裂缝，地下涌出的暗河冲散金粉。水流中浮现出三十六个虚影，最前方的苏晚晴正指着溶洞深处的石门。
叶小栀突然挣脱银锁束缚，她发间的槐花落在石门凹槽，机关转动的轰鸣声中浮现出宗祠匾额。林深擦去匾额上的青苔，"周氏宗祠"四个血字竟是用婚书上的墨汁写成。推开门的瞬间，三十六盏长明灯自燃，照亮满墙的傩戏面具。
"终于…回家了…"周正明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他的身体在火光中蜕皮般脱落，露出苏晚晴腐烂的面容。姜小满的桃木剑刺穿她心口的银锁时，所有傩戏面具同时泣血，祠堂梁上垂下数百根系着银锁的红绳。
林深接住坠落的妹妹，发现她掌心的银锁刻着叶小栀的生辰。暗河突然改道涌入祠堂，水流中漂浮的婚书碎片正在重组，最终拼成他与叶小栀的姓名。供桌上的牌位齐齐转向，最末位的空白灵牌渗出鲜血，缓缓显现"林深"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