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房铁门在晨雾中渗出树汁,门牌编号"07"被腐蚀得只剩半边。林深扶着叶小栀跌坐在台阶上,少女后颈残留的槐树纹路正在渗血,那些血珠沿着脊椎滑落,在水泥地面绘出钥匙形状的图腾。
姜小满撕下道袍内衬包扎伤口,浸血的布料露出褪色的傩戏纹样:"这是周正阳用槐树汁写的禁制咒,钥匙孔里嵌着活人魂魄。"她突然按住叶小栀的脉搏,“她体内有两道脉象!”
锅炉房内突然传出齿轮转动的闷响,锈蚀的通风口喷出带着槐花瓣的蒸汽。林深的手电筒光束穿过破损的玻璃窗,照见三十六盏油灯悬在横梁上,每盏灯芯都裹着褪色的红绸布。
"引魂灯…"姜小满用铜钱剑挑开蛛网,“这是傩戏里给阴魂引路的阵法。”
叶小栀突然抓住林深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肉:"钥匙…要转三次…"她瞳孔里的槐树瘿纹路疯狂生长,眼白布满血丝,“第三次在…”
锅炉房铁门轰然洞开,腥风裹着腐烂的槐花扑面而来。林深的手电筒照亮墙壁上的抓痕,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组成父亲笔迹的警告:【切勿转动】。抓痕尽头钉着半截桃木钉,钉头沾着凝固的绿色树汁。
"是苏晚晴的驱魔钉!"姜小满拔出铜钱剑挑开木钉,“她当年试图破坏契约…”
地面突然塌陷,三人坠入布满树根的地下室。林深的后背撞上冰凉的铁柜,手电筒滚落时照亮柜门上的"07"编号——正是叶小栀吐出的槐花幻象所示。柜内三十六层抽屉自动弹出,每层都铺着沾血的槐树叶,叶片上拓印着不同学生的生辰八字。
叶小栀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腰椎处的瘿瘤爆开血洞。半截银戒从伤口浮出,戒面刻着"林周永契"的篆文。姜小满甩出红线缠住银戒:“这是婚契的实体化!”
银戒突然迸发绿光,红线应声而断。地下室穹顶垂下千万条槐树根须,根尖挂着二十年前的校徽。林深摸到铁柜背后的凹槽,青铜钥匙突然自动吸附上去,齿纹与凹槽里的树汁痕迹完全吻合。
"别动!"姜小满的警告晚了一步。钥匙转动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铁柜内部传来老式放映机的转动声。泛黄的幕布从柜顶垂下,投射出父亲临终前的画面——他蜷缩在锅炉房角落,用血在地面画出傩戏面具,面具眼窝处插着那枚青铜钥匙。
"…钥匙转动三次…契约就能…"父亲的声音混着树汁流淌声,“但小栀会…”
画面戛然而止,铁柜抽屉集体炸裂。林深护住叶小栀滚向墙角,飞溅的木屑在空中燃烧成绿色鬼火。姜小满的道袍被火苗舔舐,后背的镇魂纹突然浮现傩戏脸谱,与幕布上的血面具产生共鸣。
"他在利用镇魂纹反噬!"道士少女扯断燃烧的衣摆,“快找苏晚晴的…”
地下室东墙突然剥落,露出镶嵌在水泥里的校医室铁柜。苏晚晴腐烂的右手穿透柜门,指间攥着半本焦黑的实验记录。林深抓住记录本的瞬间,女校医的残肢突然暴长,槐树根须刺破皮肤缠住他的手腕。
"接着!"姜小满掷出铜钱剑斩断根须。林深翻开记录本,发现最后几页用槐树汁写着:【三次转动需献祭生魂,破局之法在…】关键处被血渍污染,只留下钥匙形状的拓印。
叶小栀突然跪倒在地,银戒完全浮出瘿瘤。她撕开领口露出心口的钥匙孔虚影,树根纹路正从孔洞向全身蔓延:"吉时…到了…"少女的声音变成男女混响,“贤侄…该行礼了…”
姜小满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在空中组成卦象:“离火克金!用你的血涂在钥匙上!”
林深割破掌心握住青铜钥匙,鲜血顺着齿纹填满凹槽。钥匙插入叶小栀心口的刹那,锅炉房地面浮现巨大的傩戏面具图腾。面具左眼是燃烧的嫁衣灰烬,右眼则是周正阳腐烂的头颅。
"一拜天地——"千万根槐树根须同时发出嘶吼。林深感觉血管里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带着槐花清香的树汁。叶小栀的皮肤开始木质化,发梢开出带血的花苞。
姜小满突然扯开道袍,露出后背完整的傩戏镇魂图。她将铜钱剑刺入自己肩胛骨,喷涌的鲜血激活了镇魂纹:“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镇魂纹脱离皮肤悬浮空中,化作三十六张傩戏面具困住周正阳的魂魄。林深趁机转动钥匙,叶小栀心口爆出绿光,银戒上的"林周永契"开始龟裂。
"二拜高堂——"周正阳的嘶吼震落墙皮。父亲的身影突然从幕布走出,腐烂的双手按住林深肩膀:“继续转…”
姜小满的铜钱剑突然架住林深脖颈:“停下!他在骗你完成仪式!”
林深的手背浮现出与叶小栀相同的木质纹路,钥匙已经转动两圈半。叶小栀的瞳孔完全变成树瘿纹理,嘴角淌出混着槐花瓣的血:“夫君…”
锅炉房深处传来铜钟轰鸣,钥匙孔虚影中浮现苏晚晴残破的脸。女校医用只剩白骨的手指,蘸着血在虚空中写下:【血契换命】。
"用婚契者的血替换生魂!"姜小满扯过林深流血的手掌按在银戒上,“快念破誓词!”
林深盯着父亲逐渐腐烂的面容,突然念出实验记录扉页的箴言:"木精妄图夺人魄,烈火焚心断孽缘!"掌心鲜血染红银戒的瞬间,钥匙完成第三次转动。
整座锅炉房的地基开始崩塌,周正阳的嘶吼变成哀嚎。叶小栀心口的钥匙孔喷出绿火,将银戒烧成灰烬。父亲的身影在火光中消散,最后的口型是:【对不起】。
姜小满拽着两人跃出地下室,身后传来槐树根须爆裂的巨响。晨雾被绿火染成妖异的颜色,叶小栀瘫软在林深怀里,后颈的槐树纹路褪成淡粉伤疤。
"契约解除了…"道士少女跌坐在废墟上,“但钥匙转动三次的代价…”
林深突然咳嗽着吐出血瓣槐花,掌心木质纹路已蔓延至手肘。远处钟楼传来铜钟自鸣,傩戏面具全部转向西方,眼窝滴落的荧光绿液体,在操场汇成新的箭头。
叶小栀的睫毛颤动,指着他手臂的纹路喃喃:“共生…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