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望着姜小满手腕淡粉疤痕出神。她正蹲在土坑前将最后捧湿土压实,指尖残留的槐树灰在晨曦中泛着青芒。
"这些罐子要送去市局。"刑侦队长拎着密封袋经过,三十六个玻璃罐在证物箱里叮当作响。林深注意到某个罐底的槐树种正在渗出琥珀色汁液,刚要开口就被姜小满拽住衣袖。
医务室飘来消毒水混着槐叶茶的味道。校医给姜小满包扎肩上剑伤时,帘子外传来教导主任的咆哮:“现场封锁到暑假结束!转学生明天搬去新宿舍楼!”
姜小满突然抓住林深手腕,纱布下的树纹疤痕微微发烫:"今晚十点,旧教工楼。"她沾着碘伏在病历本画出符咒图案,正是青铜匣里那枚铜钱的花纹。
月光漫过废墟时,林深摸到教工楼地下室入口。水泥裂缝里钻出细密根须,缠着半截褪色红绸。姜小满的白球鞋出现在身后:“陈主任偷换过镇物方位。”
她点燃三根槐木香插在裂缝处,青烟竟在地面勾勒出八卦阵图。林深摸出那枚铜钱,钱孔突然射出金光指向西北角:“这是…”
"当年妈妈布的寻龙阵。"姜小满指甲抠开墙皮,露出暗红色砖块,“真正的镇物库在这下面。”
铁锹撞到硬物时,整栋楼响起锁链拖拽声。林深扒开碎砖,看见生锈的青铜锁链捆着檀木箱。箱面朱砂符咒被姜小满用血抹开,三十六枚槐树种在红绸上摆成星宿图。
"苏晚晴的魂核分在每颗种子里。"她捏起粒发黑的种子,种皮突然裂开露出人齿状纹路,“陈主任用活人精血喂养了十年。”
窗外炸响惊雷,某种黏腻的爬行声从天花板传来。林深抬头看见通风口垂下缕缕黑发,发梢滴落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槐树汁的荧光。
"带着箱子走!"姜小满甩出五帝钱打散黑发,拽着林深撞开备用通道。身后的爬行声突然变成尖利哭嚎,像是无数女声的重唱。
暴雨浇透校服时,林深瞥见图书馆顶楼闪过白影。怀中的檀木箱突然剧烈震颤,某种尖锐物正从内部撞击箱体。姜小满咬破指尖在箱面画出血符,哭嚎声瞬间变成怨毒的诅咒。
"去灵沼桥!"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掌心血迹在箱面印出残缺卦象,“当年妈妈就是在那里…”
桥洞下的积水漫过脚踝,姜小满将木箱放在青石墩上。月光穿透云层时,林深看清石墩刻着的"镇水"二字早已被青苔覆盖。她突然将整盒槐树种倒进水里,发黑的种子遇水竟膨胀成婴儿拳头大小。
"陈主任在每颗种子里封了怨气。"姜小满用红绸裹住躁动的种子,“要用活水泡足四十九天才能…”
话音未落,上游突然冲下具动物尸体。林深用树枝拨开浮肿的皮毛,发现是只被剥了皮的野猫。猫爪上套着银质脚环,刻着模糊的"林"字。
姜小满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带槐叶碎片的血丝:“他发现了…”
桥洞深处亮起手电筒光束,教导主任的皮鞋踩碎水面月光。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槐木钉,钉头沾着新鲜的血渍:“当年素衣求我保留这些种子时,可没说过你们会来捣乱。”
林深将檀木箱推向身后暗流:“苏晚晴的魂魄还在种子里吧?”
"那丫头本该成为最好的养料。"陈主任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的槐树纹,"可惜素衣非要分魂续命…"他突然甩出槐木钉,钉尖擦着姜小满耳畔钉入石壁。
暗流中的种子突然发出婴儿啼哭,水面泛起血色漩涡。林深捞起即将被卷走的红绸,发现裹住的种子正在发芽。嫩芽顶端睁开布满血丝的人眼,瞳孔里映出苏晚晴的脸。
"快烧掉!"姜小满点燃浸过槐树汁的布条扔进漩涡,火焰却在水面凝成鬼脸。陈主任的冷笑在桥洞产生回音:“这些可是用至亲血脉浇灌的…”
林深摸出铜钱按在发芽的种子上,人眼突然爆出黑血。他趁机将整包种子塞进铁皮罐,瞥见罐底刻着1998年的生产日期——正是林素衣失踪那年。
暴雨中的追逐战被雷声掩盖。三人浑身湿透冲进废弃生物实验室时,姜小满突然指着培养皿架:“那些玻璃罐…当年妈妈用它们…”
陈主任撞翻铁架,三十六个培养皿在地上摔成晶亮的碎片。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的人脸,林深认出某张脸与苏晚晴的档案照片完全重合。
"你以为素衣真是为救女儿?"陈主任扯开衬衫,心口处的槐树纹正在渗血,"她当年亲手把晚晴…"姜小满突然将铁皮罐砸向通风口,发芽的种子在气流中四散飞溅。
林深拽着她滚进标本储藏室,反锁的门板被撞得砰砰作响。姜小满擦亮火柴点燃酒精灯,颤动的火苗照亮满墙的昆虫标本。某只凤蝶翅膀上的花纹,竟与青铜匣的饕餮纹如出一辙。
"妈妈用我的命格做阵眼。"她撕开校服下摆,腰间的槐树纹泛着青光,“这些种子必须…”
储藏室突然弥漫槐花香,标本盒里的昆虫集体振翅。林深看见某只天牛背上驮着发芽的种子,嫩芽已长成婴孩手掌的形状。姜小满将酒精泼向虫群,火焰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
破晓时分,林深在实验楼天台找到昏迷的姜小满。她掌心紧攥着半颗烧焦的种子,种皮裂口处残留着带血的指甲印。晨雾中的校园响起早操音乐,谁也没注意池塘浮起的鱼尸眼里,都生着细小的槐树苗。
声音轻得像叹息:"奶奶说过,有些镇物解封才是灾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