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时光机

解剖室消毒水味被桂花酒酿的甜香搅出漩涡，叶梦心攥着保温杯的手指关节发白。顾明城拍她后背的手悬在半空，对讲机里法医室同事还在重复：“孟买血型！和福利院纵火案幸存者完全匹配！”
"把李主任的DNA图谱调出来。"她突然转身冲向电脑，马尾辫梢甩出的水珠溅在顾明城警徽上，“二十年前那场火灾的尸骨鉴定……”
"由你爷爷亲自做的。"顾明城按住她颤抖的肩，“当时烧焦的六具尸体里，唯一活下来的是个七岁男孩，后颈有烫伤胎记。”
叶梦心猛地掀开李主任的尸检报告，证件照上男人后颈处赫然趴着暗红色瘢痕。林晶晶抱着档案袋撞开门：“福利院旧址拆迁时挖出的证物！”
泛黄的收养登记表上，1998年3月17日那栏写着：李卫国，七岁，烧伤患者。叶梦心用紫外线灯照向备注栏，隐形的钢笔字显露出"特殊血型需保密"。
"怪不得他能在火灾中活下来。"她指尖划过焦脆的纸页，“孟买血型对烟雾中的氰化物有天然抗性——等等，当年火灾起因不是电路老化？”
顾明城掏出手机划开加密文件：“消防报告显示起火点有汽油残留，但卷宗里证物照片不翼而飞。”
解剖台的无影灯突然爆出电流声，叶梦心捏着镊子挑起李主任的头发样本：“毛囊细胞有长期染发痕迹，他在掩盖什么？”
"或许是这个。"周子皓举着光谱仪过来，“发根检测出金属铊元素，慢性中毒症状和他肝脏损伤情况吻合。”
窗外惊雷炸响，叶梦心突然抓起车钥匙：“去福利院旧址！”
暴雨中的烂尾楼群像巨兽骸骨，顾明城用手电筒照亮坍塌的楼梯间。叶梦心踩着积水往地下室钻，警用雨衣兜住掉落的墙皮：“当年火灾后这里被改成仓库……”
"2015年违规改建记录。"顾明城用警棍挑开蛛网，“业主是陈氏药业子公司。”
林晶晶的探测仪突然发出蜂鸣，混凝土墙里嵌着半截铁皮柜。叶梦心用勘察锤敲开锈蚀的锁头，霉味裹着焦灰扑面而来——整柜烧焦的玩具兵里混着枚警用纽扣。
"我爷爷的制服扣！"她将纽扣对准手机闪光灯，背面编码"YQ0197"在积尘下泛着微光，“他98年调岗时制服全部上交，这枚扣子不该出现在火灾现场！”
顾明城用手帕包起烧变形的铁盒：“里面有东西。”
生锈的怀表指针永远停在凌晨两点，表盖内侧刻着叶奶奶的名字缩写。叶梦心翻过表盘，凝固的汽油味里混着极淡的紫藤花香。
"刑侦队证物编号系统是2000年启用的。"她摸着表链上的"物证038"钢印，“但这块表出现在98年的火灾现场。”
手机突然震动，技术科发来李主任海外账户流水。叶梦心划到最近一笔转账记录：“上周有三百万美元汇入柬埔寨账户，收款方是……”
"金边圣玛丽孤儿院。"顾明城放大卫星地图，“二十年前接收过三十名东亚儿童。”
防爆组的探照灯将地下室照得惨白，叶梦心突然蹲下扒开碎砖：“墙根有拖拽痕迹，宽度与担架支架吻合——这里运送过昏迷的人！”
暴雨裹着红蓝警灯泼进车窗，叶梦心咬着指甲看尸检照片。顾明城突然把车拐进便利店：“你血糖低了。”
"要抹茶味。"她盯着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李主任电脑里的加密文件需要特定指纹解锁，而我的指纹……”
"和叶奶奶1995年领枪时留档的指纹完全重合。"顾明城把热奶茶塞进她手里，“喝掉，这是命令。”
福利院后山的泥浆淹没脚踝，叶梦心举着金属探测器扫描斜坡。林晶晶突然尖叫：“叶姐！土里渗出红色液体！”
"是铁锈和雨水混合……"她话音未落，探测器发出刺耳鸣叫。铁锹挖到第三下时，半截儿童骸骨卡在树根间，腕骨上套着变形的电子表。
"2003年产的卡通表。"顾明城擦掉表面淤泥，“内置定位芯片，但需要配套接收器。”
叶梦心突然扑向勘测车，从物证箱翻出烧焦的玩具兵。拧开塑料小人的头，生锈的铜片折射出诡异的光——是微型信号发射器。
"当年火灾根本不是意外！"她将发射器对准骸骨，“这些孩子戴着定位装置，有人定期……”
手机突然弹出视频请求，画面里戴孙悟空面具的人捏着变声器：“叶法医，想要当年的消防报告吗？”
背景传来熟悉的钟声，叶梦心眯起眼睛：“你背后墙纸是临港大饭店总统套房同款花纹，吊灯折射角度显示你在32层——顺便问下，面具勒得耳朵疼吗？”
视频骤然中断前，对方手指在檀木桌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顾明城突然拽住她手腕：“摩斯密码，‘礼物在树上’。”
后山老槐树的树洞塞着防水袋，叶梦心抽出泛蓝的消防报告时，腐烂的树皮突然脱落。斑驳树皮下赫然是用刀刻的歪扭字迹：叶警官救我！
"是我爷爷的字迹。"她摸着凹陷的笔画，“1998年4月2日，火灾发生两周后……爷爷回来过！”
鉴定科突然来电：“叶老师！骸骨DNA匹配到柬埔寨失踪儿童数据库，其中一具是陈氏药业董事长私生子！”
暴雨冲刷着陈氏药业总部玻璃幕墙，叶梦心甩着湿透的马尾走进董事长室。顾明城用枪口挑起檀木盒里的雪茄：“古巴货，和李主任账户里的走私记录对得上。”
"叶小姐比我想的年轻。"轮椅上的老人转动翡翠扳指，“令祖父没教会你，有些案子不适合重启？”
"他倒是教过怎么对付说谎的人。"叶梦心突然扯开窗帘，阳光刺得老人抬手遮挡，“瞳孔收缩正常，看来视网膜没病变——您装瘸二十年不累吗？”
书架后的暗门被撞开时，满墙的监控屏幕还在闪烁。叶梦心指着某个画面：“金边孤儿院的实时影像，需要我翻译柬埔寨语写的’特殊血型库’吗？”
老人突然暴起，藏在扶手里的匕首刚出鞘就被顾明城拧住手腕。叶梦心捡起滚落的翡翠扳指，对着灯光转动：“缅甸老坑玻璃种，内侧刻的运输船编号和打捞队去年发现的沉船一致。”
审讯室的单面镜蒙上水雾，叶梦心把照片甩在桌面：“1998年3月16日，你派人在福利院纵火灭口，却意外让李卫国逃脱。”
"证据呢？"律师扶了扶金丝眼镜。
"你书房暗格里的消防员制服。"她按下投影仪开关，“虽然水洗过，但袖口残留的汽油成分与火灾现场完全一致——顺便说，当年参与救火的王队长现在是我们痕检顾问。”
顾明城突然推门而入，将密封袋拍在桌上：“王队长的救火日记里提到，有’热心市民’提供建筑结构图——图纸上的批注笔迹和你批阅文件的习惯一模一样。”
霓虹灯牌在雨中晕成色块，叶梦心蹲在便利店啃饭团。顾明城把热可可推过来：“技术科复原了电子表数据。”
"2003到2005年间，四十二个定位信号消失在公海。"她划着平板电脑地图，“对应远洋渔船’荣光号’的航行记录——这条船上周刚靠岸检修。”
码头探照灯刺破雨幕，叶梦心踩着油污爬上货轮甲板。顾明城用手电筒照亮货舱编号：“制冷系统显示这里常年保持零下20度。”
破开第七个集装箱时，成排的液氮罐冒着白雾。叶梦心撬开封条，冷冻的血袋标签在紫外线灯下浮现荧光数字——与李主任海外账户转账金额完全一致。
"孟买血型在黑市的价格表。"她对着执法记录仪举起证据，“某些人靠这个建立了跨国血库。”
警笛声响彻港口时，叶梦心靠着集装箱看技术科采样。顾明城突然开口：“你爷爷当年被迫提前退休，是因为他坚持要查这些集装箱。”
"所以他刻下求救信号，把线索藏在玩具兵里。"她摸出那枚警扣，“等着某个和他一样固执的孙女发现。”
晨光穿透云层时，叶梦心在爷爷墓前放下一支紫藤花。顾明城把热腾腾的酒酿圆子放在供台上：“老爷子当年最爱这家老字号。”
"他总说甜食能中和尸臭味。"叶梦心突然笑起来，“有件事没告诉你，我偷偷比对了我们的DNA……”
顾明城手一抖，瓷勺掉进草丛。
"紧张什么？"她恶作剧得逞似的眨眼，“只是确认你没有孟买血型遗传史——不过你喝醉后学警犬叫的录音，我倒是在物证库备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