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密室

爆炸余波震碎的玻璃渣还在簌簌坠落，叶梦心攥着顾明城警服前襟的手突然收紧。男人警徽边缘蹭过她锁骨，在皮肤上压出浅红的印痕。
"没事？"顾明城低头查看时，鼻梁擦过她发顶。
叶梦心推开他后退两步，高跟鞋踩碎块石膏板："建议顾队下次当人肉气垫前先摘警徽。"她弯腰捡起滚到墙角的黑胶唱片，紫外线灯扫过裂痕，“父亲警号还能辨认，但…”
"叶队！"爆破组的喊声从走廊传来，“热成像显示酒窖西南角有密闭空间！”
紫藤庄园的废墟浸泡在暴雨里，叶梦心踩着断墙跃下深坑。应急灯扫过焦黑的酒架，她突然蹲身扒开碎瓷片：“顾队，见过用红酒塞当缓冲垫的密室门吗？”
顾明城用警棍撬开变形的不锈钢门，霉味裹着陈年酒香扑面而来。叶梦心打开紫外线手电筒，光束扫过墙壁时骤然凝滞——整面墙用荧光涂料画着巨大的年轮，每个同心圆里都贴着褪色的票据。
"2003年医疗车调度单，2008年洒水车改装合同…"她指尖悬在某个泛黄的收据上，“这是陈氏药业二十年前的实验室耗材采购单！”
林晶晶举着执法记录仪挤进来，丸子头蹭满墙灰：“叶姐！这堆碎纸片里有张烧焦的合影！”
照片残片上，穿白大褂的年轻研究员抱着纸箱，背景里隐约可见"CX0923"编号的医疗车。叶梦心用镊子夹起半片工作证：“王美玲？这不是三年前失踪的医药代表？”
"更巧的是这个。"顾明城掀开地板暗格，金属箱里的账本哗啦散开，“近五年临港市医疗系统退休人员名单，每个名字后都标着数字——正好对应这些年轮层数。”
暴雨砸在临时搭建的防水棚上，叶梦心蹲在物证箱前拼图。突然抓起对讲机：“周子皓！马上联系城建局调取紫藤庄园施工图纸，重点查…”
"查地下管网走向？"技术科新人抱着笔记本冲进来，“卫星影像显示庄园西南角土壤湿度异常，和酒窖密室方位重合！”
挖掘机铲斗第三次撞上混凝土板时，叶梦心跳进坑底。探照灯下，裹着防水布的金属箱泛着冷光，她突然举起手机：“顾队，见过用演唱会门票当密码提示的吗？”
顾明城抹掉警服袖口的泥浆，看清屏幕上的电子票根：“林娜娜坠楼前三天去看过苏打绿演唱会，座位号是…”
"B区23排09号。"叶梦心转动密码锁的手指突然停顿，“CX0923？”
保险柜弹开的瞬间，霉变的档案袋雪片般涌出。她抓起最上层的尸检报告，瞳孔骤然收缩：“二十年前医疗车事故死者王美玲，解剖记录显示其子宫内有…”
"五个月大的胚胎。"顾明城用证物袋封存报告，“而档案室现存记录里，她从未婚育。”
解剖台的无影灯亮得刺眼，叶梦心将新旧两份报告并排铺开：“枕骨骨折形态、指甲残留物、甚至尸斑分布都完全一致——林娜娜和王美玲的尸检报告，是同一人伪造的。”
"建议查查档案室耗材采购记录。"顾明城突然举起紫外线灯，光束穿透纸张显出暗纹，“每张报告纸都有陈氏药业水印。”
市局会议室的电子屏闪烁蓝光，叶梦心用红笔圈住时间轴：“2003年医疗车违规倾倒，2008年洒水车改装运输，2015年紫藤庄园扩建——每五年升级一次犯罪模式，跟世界杯似的准时。”
"但这次他们犯规了。"林晶晶蹦起来指着投影，“林娜娜手机最后通话记录显示，她死前半小时接到过市政厅总机号码！”
"查这个。"顾明城把物证照片拍在桌上，“王美玲合影里抱着的纸箱，封条印着临港市妇幼保健院logo。”
暴雨夜的妇幼保健院像座森白堡垒，叶梦心踹开发霉的档案室大门。手电筒光束扫过积灰的架子，她突然蹲身抽出一本病历：“2003年孕产妇登记册，王美玲的名字被黑笔涂改过三次。”
紫外线灯下，涂改液遮盖的痕迹逐渐显形。顾明城念出褪色的钢笔字：“接生医师…李秀兰？这不是去年突发心梗去世的妇产科主任？”
"建议查查她的临终关怀医院。"叶梦心用镊子夹起病历夹层里的收据，“临终前三个月，李主任账户收到五笔来自…紫藤庄园物业管理处的汇款。”
解剖室冷藏柜嗡嗡作响，叶梦心对着李秀兰的尸检照片皱眉：“冠状动脉粥样硬化，但心肌细胞排列异常——顾队，见过用肾上腺素伪造心梗的尸体吗？”
"需要对比样本？"顾明城突然拉开冷藏柜，寒气裹着白雾漫出来，“巧了，上周送来的保健品猝死案死者，正好是李秀兰的私人护理。”
离心机停止运转时，叶梦心抓起检测单：“两人心肌细胞都检测出β2受体激动剂残留——这东西通常出现在哮喘喷雾里。”
"更出现在陈氏药业去年停产的某款保健口服液中。"顾明城把成分表拍在灯箱上，“而李秀兰病历显示她有十年哮喘史。”
市局证物室凌晨三点的白炽灯下，叶梦心瘫在转椅上啃能量棒。林晶晶突然撞开门：“叶姐！王美玲老家拆迁发现密室，墙里砌着…”
"二十年前的医疗车行车记录仪？"叶梦心跳起来时差点打翻咖啡，“现在就走！”
青苔爬满拆迁区的断墙，叶梦心徒手扒开水泥碎块。锈蚀的铁盒里，微型磁带裹着保鲜膜，她对着月光眯起眼：“居然用避孕套当防水层？”
老式播放器滋啦作响，录音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必须保住实验数据！"玻璃破碎声后，年轻男声突然惨叫：“美玲还在车上！”
"这是父亲的声音！"叶梦心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2003年9月23日，他殉职当天…”
顾明城突然按下暂停键，警用匕首挑开磁带外壳：“里面有东西。”
折叠成方块的图纸在紫外线灯下展开，叶梦心瞳孔地震：“临港市地下管网全图？这个红圈位置是…”
"现任市长官邸。"顾明城用警棍敲了敲图纸上的紫藤花水印，“建议给他家送面锦旗——‘二十年如一日支持市政建设’。”
暴雨中的市长官邸灯火通明，叶梦心举起搜查令时，二楼窗帘猛地晃动。她抬脚踹开橡木门：“建议装修队下次用防弹玻璃——普通单层玻璃可挡不住两吨冲击力。”
地下室酒柜后的暗门被爆破组炸开时，叶梦心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红酒瓶：“82年的拉菲？可惜配不上墙里这些…”
探照灯照亮整面照片墙，顾明城撕下某张合影：“二十年前医疗事故调查组合影，站在C位的是现任卫生局长。”
"而角落里这个低头记录的文员…"叶梦心用紫外线灯照出他胸牌，“正是如今分管城建的王副市长。”
证物箱里的账本突然自动翻页，林晶晶尖叫着后退：“叶姐！书页夹层有头发！”
叶梦心戴上手套抽出发丝：“带毛囊的，可以做DNA比对——建议王副市长下次用假发当书签。”
晨曦穿透市局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时，叶梦心靠着观察窗打哈欠。顾明城突然推门进来，警服肩章挂着露水：“医疗车司机醒了，要见你。”
重症监护室的消毒水味刺鼻，叶梦心俯身贴近呼吸面罩：“张师傅，现在说出真相，还能看到女儿穿婚纱。”
老人浑浊的眼球突然颤动，监护仪发出尖锐鸣响。叶梦心举起手机播放录音，二十年前的刹车声在病房炸开：“美玲怀了你的孩子，你却让她当替死鬼！”
"不是…是陈董…"氧气面罩突然喷出血沫，叶梦心按响呼叫铃的手被抓住。濒死的老人在她掌心划了三个数字：110。
"他在嘲讽我们？"林晶晶气得跺脚。
"是经纬度。"顾明城突然打开手机地图，“定位在…”
"父亲殉职的路口。"叶梦心抓起外套冲进电梯，“那里有他留给我的最后礼物。”
十字路口的银杏树黄叶纷飞，叶梦心跪在树根处挖掘。铁盒开启的瞬间，褪色的警官证上弹出一枚紫藤花书签，背面钢笔字洇开泪痕：“给小星星的五岁生日礼——永远坚持正义。”
警笛声由远及近，叶梦心抬头看见缉拿车队驶过街头。她对着阳光举起父亲的照片，二十年前的青涩面容与漫天银杏叶重叠：“抓到老鼠了，爸。”
顾明城默然递来纸巾，警服肩头落满金黄的叶子。叶梦心突然把鼻涕蹭在他袖口：“顾队，能帮我找找…”
"市政厅的搜查令已经在路上了。"男人掏出震动不停的手机，“顺便，技术科恢复了黑胶唱片里的录音。”
电流杂音中，叶父的声音穿越二十年光阴："…保护证人…证据在…"突然插入的男声令叶梦心浑身僵硬——正是三小时前在电视里发表廉政讲话的某位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