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毒蔷薇

摩天轮顶的霓虹在顾明城警徽上折射出斑斓光晕，叶梦心单手撑着轿厢玻璃俯视抓捕现场。灰色卫衣男人被特警按在旋转木马前，后颈处矢车菊纹身在警用强光手电下泛着靛青色。
"叶法医的钓鱼执法很熟练啊。"顾明城晃了晃从嫌疑人裤兜摸出的加密U盘，“用二十年旧案当诱饵，不怕被投诉滥用职权？”
"比起某些人把真手铐换成玩具的骚操作——"叶梦心突然从战术背心暗袋掏出银晃晃的金属环，“顾队下次cosplay记得把钥匙孔尺寸做对。”
地面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林晶晶踩着八厘米高跟鞋追进儿童城堡，水晶甲精准戳中翻越护栏的嫌疑人后颈：“跑什么呀？你家微商代理群还等着发九块九包邮的胶原蛋白呢！”
叶梦心抓着缆绳速降落地时，正看到周子皓举着直播设备对准审讯现场。实习生鼻梁上还挂着cos柯南的黑框眼镜：“家人们！这就是涉嫌虚假宣传的’永葆青春’口服液生产商王总！双击屏幕点亮小红心……”
"关掉美颜！"叶梦心抢过手机对准嫌疑人浮肿的眼袋，"看看这典型的库欣综合征面容，长期使用激素类药物的副作用。"她突然用棉签擦拭对方耳后，“还有这层荧光粉底，遮盖的是药物性黄褐斑吧？”
物证科仓库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叶梦心对着二十箱扣押的保健品皱眉："枸杞提取物标注含量60%，实际检测只有3%。“她突然撕开某袋"燕窝面膜”，指尖捻出几根禽类绒毛：“这是菜市场淘汰的老母鸡毛？”
顾明城拎着证物袋进来时，正撞见她在显微镜前冷笑：“更精彩的是这个’纳米磁疗仪’，里面装的是废旧手机振动马达。”
"但销售额破十亿。"顾明城将消费者投诉记录投影在墙面，“三百多位老人把退休金投进这个传销组织。”
叶梦心突然举起某瓶深褐色液体："知道他们真正的暴利产品是什么吗？"她旋开瓶盖轻嗅，“盐酸二甲双胍缓释片磨粉勾兑的减肥药，成本两毛卖两百。”
冷藏库门开启的瞬间，两人同时皱眉。两百平空间堆满贴着"干细胞活性肽"标签的冷藏箱，压缩机运作声里混着若有似无的腐臭味。
"七月盛夏室温三十度，"叶梦心戴上双层口罩，“这些冷链车GPS却显示最近三个月没出过省。”
解剖刀划开泡沫箱封条时，顾明城突然按住她手腕：“等等，箱体温度显示零下二十，但冷凝管根本没有霜。”
乳白色粉末在物证灯下泛着诡异蓝光。叶梦心蘸取少许置于试剂盒，试纸瞬间由黄转黑：“苯乙双胍成分超标四百倍，这可是七十年代就禁用的降糖药。”
警报器突然炸响，排风扇叶片卷起的粉末在仓库形成浅蓝色雾霾。顾明城扯过防护服将叶梦心裹成粽子，自己却呛得眼眶通红：“咳咳……这玩意儿……”
"顾队现在像只熟透的波士顿龙虾。"叶梦心憋着笑给他戴防毒面具，“建议回去测个血糖，毕竟吸入了足量的降糖药粉。”
市局会议室充斥着板蓝根冲剂的味道。林晶晶把尸检报告拍在投影幕布上：“第七位死者胃部残留物与保健品成分完全吻合，家属说老人去世前曾连续三个月服用’清血排毒丸’。”
"重点在这里。"叶梦心放大死者肝脏病理切片，“药物性肝损伤合并凝血功能障碍，但家属收到火化通知时，尸体已经……”
"被殡仪馆抢先火化了。"顾明城将三家殡仪馆股权结构图投射在另一侧，“控股方都是某医疗投资公司，法人代表是王总表弟。”
技术科突然打来内线电话。周子皓的公鸭嗓穿透扬声器：“叶老师！那些’磁疗仪’芯片里藏着微型摄像头，拍到不少领导干部做保健操的英姿呢！”
叶梦心旋开保温杯抿了口黑咖啡：“建议网安科同事把’客户名单’和纪委共享下，说不定能凑个廉政教育宣传片。”
暴雨突袭城市时，抓捕小组正蹲守在某养生会所对面便利店。叶梦心咬着吸管研究宣传单页：“买三盒减肥药送鸡蛋……这促销方案是跟电信诈骗学的？”
"目标出现！"顾明城突然压低声音。玻璃橱窗外，王总撑着印有"孝亲敬老"的雨伞钻进宝马，车尾灯在雨幕中晕成血色光斑。
叶梦心翻进副驾驶座的动作比林晶晶还利落：“我赌五十块，他们真正的仓库在老年活动中心地下车库。”
"再加五十赌仓库有暗门。"顾明城猛打方向盘，“上周环保局报告显示那片区用电量超标三倍。”
养生会所的檀香盖不住地下室的化学药剂味。叶梦心举着紫外线灯照过墙体，突然在某幅《松鹤延年》壁画前停住：“顾队，仙鹤眼睛是不是太亮了点？”
暗门开启的瞬间，二十台全自动压片机仍在运转。流水线上的"虫草胶囊"泛着可疑的金属光泽，包装工人们慌乱中撞翻原料桶，玫红色药片如潮水漫过众人鞋面。
"都别动！"叶梦心突然举起某袋原料，“这里面掺了酚酞片粉末，沾到皮肤会……”
此起彼伏的喷嚏声打断警告。林晶晶顶着打喷嚏震松的丸子头哀嚎：“阿嚏！谁在里面加了辣椒素！”
混战中被撞开的冷藏柜露出成箱病历本。叶梦心抽出某本病历冷笑：“这位’客户’三年前就胃癌去世，现在还在领免费体检券呢。”
顶楼办公室的电脑屏仍停留在海外账户页面。王总瘫坐在真皮老板椅上，手里攥着撕碎的护照：“你们根本不懂！这是造福社会的产业……”
"把老年人救命钱转成比特币叫造福？"叶梦心将检测报告拍在桌面，“知道你们添加的违禁成分导致多少酮症酸中毒吗？”
钢化玻璃爆裂声与破门声同时响起。顾明城拦腰抱住冲向保险柜的叶梦心，两人滚落在波斯地毯上。王总半个身子悬在窗外，手里挥动着U盘：“放我走！否则这些客户资料……”
"您是不是忘了我们刚从机房拷贝了云端数据？"叶梦心慢悠悠起身掸灰，“顺便说，这栋楼的玻璃都是防弹材质。”
谈判专家赶到时，叶梦心正用棉签采集窗框上的皮屑：“跳窗前挣扎了三十秒，足够留下二十处DNA样本。”
结案报告定稿那日，叶梦心把缴获的"磁疗枕"垫在法医室午休。顾明城拎着食堂盒饭进来时，正听见她对着手机傻乐：“爷爷奶奶快看！我上老年防诈宣传片了！”
"叶法医的演技很特别。"顾明城按下投影遥控器，画面定格在她举着保健品怒斥无良商贩的特写，“特别是这段’关爱空巢老人’的台词。”
"比某些面瘫刑警真实多了。"叶梦心突然将U盘抛给他，“王总保险柜里发现的，全是向境外转移资金的证据链。”
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地面画出金线，顾明城倚着解剖台翻看文件：“这个瑞士账户的收款方，和器官走私案有重叠。”
"就像蒲公英。"叶梦心转动办公椅，"斩断地面茎叶，地下的根系还在供养新芽。"她突然从白大褂口袋摸出棒棒糖，“所以顾队要不要……”
物证科爆炸般的欢呼声吞没后半句。林晶晶撞开门举着平板电脑：“抽检结果出来了！那些’胶原蛋白口服液’里真的检出大麦若叶粉！”
叶梦心叼着棒棒糖凑近屏幕：“告诉被骗的老人们，冲剂留着浇花效果不错。”
华灯初上时，城市广场LED屏开始播放防诈短片。叶梦心蹲在喷泉边喂流浪猫，突然瞥见顾明城在十米外接电话。霓虹将他的侧脸轮廓镀成暖金色，蹙眉的模样与父亲旧照微妙重叠。
"骗子！"她将小鱼干捏得粉碎，“说什么保护心脏就会找到答案……”
夜风捎来刑侦队的无线电频段讯号，混着远处广场舞的音乐飘向深蓝夜空。新的案件卷宗正在打印机口探头探脑，而物证冷藏库里，某瓶贴着"普通维生素"标签的证物，正在悄悄析出淡紫色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