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时光胶囊里

西郊植物园的紫藤花香，叶梦心踩着沾满露水的工装靴跨过警戒线。挖掘机铲斗悬在深坑上方，泛着铜绿的金属盒在晨曦中像块发霉的蛋糕。
"叶老师！"实习生周子皓抱着保温杯跑过来，“顾队让您先别碰这个，防爆组正在……”
话音未落，叶梦心已经用解剖刀撬开锈蚀的锁扣。金属盒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躺在天鹅绒衬布上的牛皮本惊得警戒线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封皮烫金的CX0923编号，正是父亲殉职当天警局配发的勘察记录本。
"小心心。"顾明城的声音带着晨跑的喘息，警用夹克肩头落着紫藤花瓣，“技术科说这个金属盒埋了二十年，你倒是不怕触发机关。”
叶梦心用镊子翻开封皮，夹在扉页的合影飘然落地。照片里五岁的自己骑在父亲肩上，背景是游乐场摩天轮，右下角日期显示拍摄于父亲殉职前三天。
"2011年4月15日。"她突然将照片翻面，铅笔写的歪扭字迹刺入眼帘：小心心，如果爸爸变成星星，就去坐摩天轮找礼物。
顾明城弯腰捡起飘到脚边的紫藤花，忽然注意到照片边缘：“游乐场广告牌上的模特，是不是林娜娜？”
"准确说是她母亲。"叶梦心将照片装进证物袋，"十年前选美冠军，后来整容失败自杀。"她突然用紫外线灯扫过记录本内页，“看这些荧光反应，爸爸用隐形墨水写过东西。”
技术科警车呼啸而至时，叶梦心已经盘腿坐在银杏树下。她对着阳光举起显影后的纸张，父亲的字迹穿越二十年时光扑面而来：【2003.6.18杨启明私自调用证物科配枪，弹道检测显示与上月袭警案子弹匹配……】
"叶法医！"林晶晶举着平板冲过来，“陈局女儿陈雪刚送进移植中心，配型系统显示有匹配心脏源！”
叶梦心突然合上记录本：“去看看那颗心脏。”
移植中心消毒水味里混着香奈儿五号的气息。叶梦心隔着玻璃观察无菌室，突然敲了敲供体运输箱：“美国器官共享联合网络UNOS的标识，但冷链记录显示运输时间比正常快六个小时。”
"从纽约到临港的私人飞机。"顾明城翻着报关单，“陈局长亲家公的产业。”
叶梦心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父亲二十年前的笔记：【2003.7.2境外器官走私渠道涉及某航空公司】。她转身时马尾扫过顾明城的下巴：“麻烦顾队查查这架飞机的航行记录。”
等候区突然传来骚动。陈夫人抓着主治医师的领子尖叫：“我女儿等不了排队！你们知不知道雪儿是钢琴家？”
"但这位供体才十五岁。"医师指着资料页的手在发抖，“车祸死亡证明有疑点，警方已经介入……”
叶梦心突然插话：“能看看供体心脏的病理切片吗？”
冷藏箱开启的瞬间，她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动脉处有圈淡紫色缝合线，针脚与她凌晨在植物园挖出的童尸照片如出一辙。
"麻烦报警。"她摘下手套，“这颗心脏的主人不是车祸身亡，而是被活体摘取。”
市局会议室投影仪嗡嗡作响。叶梦心将三组照片并列投射在幕布上：“2011年游乐场广告牌，2021年林娜娜直播背景墙，2023年移植中心供体心脏——相同的紫藤花墙纸。”
"二十年前CX专案组追查的器官走私案重现。"顾明城将航行记录摔在桌上，“那架私人飞机过去五年频繁往返金三角，每次返航后临港都会出现猝死青少年案例。”
林晶晶突然举手：“交通部刚上传的监控，陈局长司机昨晚去过西郊码头！”
叶梦心抓起勘察箱就往外跑，顾明城抄近路拦住她：“这次带齐人手，码头有我们三个仓库的货……”
"等审批流程走完证物都沉海底了。"叶梦心甩出电子搜查令，“刚让周子皓黑进陈夫人美容院会员系统，查到她们每周三通过SPA会所转运医疗器械。”
码头咸腥的风掀起集装箱锈蚀的铁皮。叶梦心贴着7号仓外墙移动，忽然被顾明城拽进阴影。两个搬运工推着冷藏箱从面前经过，箱体渗出淡红色冰碴。
"零下八十度的医用冷藏箱。"她举起手机偷拍，“普通海鲜运输用不着这种……”
枪声炸响时，顾明城已经将她扑倒在集装箱缝隙里。子弹擦着警徽没入铁皮，震得耳膜生疼。叶梦心反手甩出勘察箱，金属箱撞翻货架引发连锁反应，成箱的医疗纱布倾泻如瀑。
"九点钟方向三层货架！"她趁乱滚到冷藏箱旁，用口红在锁扣画了个笑脸，“顾明城！接住这个！”
抛出去的冷藏箱钥匙在空中划出银弧，顾明城凌空跃起时警服下摆露出黑色防弹衣。他落地瞬间甩出战术手电，强光直射狙击手藏身处：“警察！放下武器！”
叶梦心已经撬开第二个冷藏箱，手机镜头对准箱内整排器官保存罐：“观众朋友们，这里是临港警方直播抓……”
"小心！"顾明城飞身将她撞开，子弹穿透手机嵌入集装箱。他护着叶梦心连续翻滚，身后子弹着弹点追成直线。
"你带辣椒水了吗？"叶梦心突然问。
顾明城愣神的瞬间，她已经掏出法医实验室顺来的氨水瓶：“闭气！”
刺鼻白雾在货仓弥漫，咳嗽声暴露了敌人位置。叶梦心踩着货架攀上钢梁，从狙击手背后锁喉：“这招叫解剖室擒拿术！”
市局审讯室的单面镜映出两个身影。叶梦心咬着棒棒糖观察嫌疑人耳后的晒痕：“长期戴棒球帽跑船的人，后颈会有这种黑白分界线。”
顾明城将航海日志拍在桌上：“上个月你在‘海鸥号’货轮担任大副，说说冷藏箱里那批心脏起搏器怎么回事。”
"都是正规医疗器械。"嫌疑人眼神闪烁，“有海关报关单……”
"但编号被砂纸打磨过。"叶梦心举起紫外线灯，“原编号是不是刻着CX0923？”
单面镜突然被敲响，林晶晶举着平板挤进来：“叶姐！陈雪移植手术突然提前，主刀医生买了去泰国的机票！”
手术室无影灯亮起时，叶梦心穿着护士服推器械车进来。主刀医生正在洗手的背影突然僵住，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新来的？”
"来给您送惊喜。"叶梦心掀开无菌布，冷藏箱里跳动着的心脏让所有人倒吸冷气，“这颗十五岁供体的心脏，要不要解释下左心室缺损怎么来的？”
警报声与警笛声同时炸响。顾明城撞开手术室门的瞬间，叶梦心正用手术钳夹着医生的手机：“刚群发的‘终止移植’信息，收件人第一位是陈局长。”
月光洒在市局天台时，叶梦心对着证物箱里的牛皮本发呆。顾明城递来罐装咖啡：“技术科复原了全部隐形字迹，你父亲早就掌握杨启明犯罪证据。”
"但他选择把线索留到二十年后。"叶梦心摩挲着照片上的摩天轮，“就像这场器官走私案，看似斩草除根，实则根系早已蔓延到各个领域。”
夜风掀起她的刘海，露出额角淡粉色伤疤。顾明城突然伸手触碰那道疤：“游乐场事故留下的？”
"五岁生日非要坐过山车，结果安全杠故障。"叶梦心偏头避开他的手指，“不过因祸得福，爷爷说这道疤让我看起来像女战士。”
远处江面突然升起烟花，爆裂声惊飞一群白鹭。叶梦心跳上空调外机架，指着对岸灯火通明的游乐场：“顾队，敢不敢现在去坐摩天轮？”
"叶法医是想找父亲说的礼物？"顾明城摸出手铐晃了晃，“还是想给监视我们的人演场戏？”
旋转的摩天轮轿厢里，叶梦心将紫外线灯按在玻璃上。二十年前父亲用油性笔写的密信逐渐显现：【小心心，真正的礼物是让你看见黑暗，依然相信光。】
当轿厢升到最高点时，顾明城突然指向地面：“九点钟方向，灰色卫衣。”
叶梦心已经按下对讲机：“各组注意，矢车菊图案目标出现，实施B计划抓捕。”
霓虹灯在她眼中折射出璀璨星河，夜风裹着父亲的录音笔声音传来：“……要像保护心脏一样保护真相，它会带你找到所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