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血色花瓣

市局顶楼的晨风掀起叶梦心白大褂衣角，她握着尚有馀温的纸杯，目光扫过楼下陆续亮灯的早高峰车流。顾明城倚着栏杆剥开润喉糖包装纸，金属糖纸在朝阳下折射出细碎光斑。
"润喉糖换热可可，"他把柠檬味的硬糖塞进她掌心，“你爷爷说的。”
叶梦心舌尖顶开糖块，酸涩瞬间冲散熬夜的困倦：“他老人家要是知道线人档案被烤成脆皮，怕是要掀开棺材板骂人。”
话音未落，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林晶晶发来的现场照片让两人同时瞳孔紧缩——建筑工地挖出的青铜鼎内侧，密密麻麻刻着失踪儿童的名字，鼎足处的CX0923编号被淤泥覆盖了大半。
四小时后，叶梦心蹲在泥泞的基坑边缘，考古刷轻扫鼎身锈迹。突然有水滴落在后颈，她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顾队，你觉不觉得这雨…”
"像八年前化工厂爆炸那天。"顾明城将安全帽扣在她头顶，“当时我在防暴队，酸雨把警戒线都腐蚀断了。”
话音未落，警戒线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网红主播举着自拍杆硬闯现场：“家人们看这个鼎！绝对是商周时期的…哎警官别推我啊！”
叶梦心抓起证物袋起身，发梢扫过顾明城的下巴："商周？上周还差不多。"她对着镜头晃了晃袋中物，“鼎腹的铜绿是醋酸溶液加速氧化形成的，埋了顶多三个月。”
突然有闪光灯掠过她眼角，某个穿灰色卫衣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围观人群里。顾明城按住蓝牙耳机：“子皓，九点钟方向戴鸭舌帽的…”
对讲机里传来碰撞声，周子皓喘着粗气喊：“顾队！那人往地铁站跑了！卫衣背面印着…印着紫藤花图案！”
解剖室的排风扇发出老旧的嗡鸣，叶梦心对着青铜鼎碎屑做光谱分析。林晶晶举着平板冲进来，丸子头晃得像颗跳跳糖：“叶姐！鼎内残留物检测出两种DNA，除了童骸还有…”
"王景年秘书的。"叶梦心摘下手套点开数据库，“去年扫黄打非时采集过他的生物样本。”
冷光灯突然闪烁两下，周子皓撞开门摔进来："人跟丢了！但那家伙掉了个东西…"他举起用证物袋装着的金属吊坠，“上面刻着矢车菊图案！”
叶梦心用镊子夹起吊坠，忽然倒抽冷气："这不是装饰品。"她按下侧面隐藏按钮，微型存储器弹了出来，“2018年破获的境外间谍案里出现过同款设备。”
顾明城推门而入时带进潮湿的水汽：“技术科恢复数据需要六小时，我们先…”
解剖台上的工作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段视频。摇晃镜头里，穿着JK制服的女孩正在补妆，背景音有个沙哑的男声说：“今晚十点，老地方。”
叶梦心暂停在女孩转身的瞬间：“她耳后有个红色胎记，和三个月前失踪的幼教老师…”
"苏晓玥。"顾明城脸色骤变，“她父亲是王景年集团的财务总监，上个月刚保外就医。”
暴雨砸在防弹车窗上，叶梦心擦拭着被雨雾模糊的平板屏幕。后座的林晶晶突然揪住她衣角：“叶姐！那个直播平台的后台数据恢复了，所有打赏过苏晓玥的账号都关联着…”
殡仪馆的白炽灯突然刺入眼帘，顾明城刹停在殡仪馆后门。叶梦心抓起勘察箱跳下车，靴跟陷入泥水里的瞬间，腐臭味混着线香扑面而来。
停尸房冷藏柜第三层，苏晓玥的尸体面部呈现诡异的微笑。叶梦心戴上橡胶手套轻按尸斑："死亡时间超过七十二小时，但皮肤弹性像是…"解剖刀划开肋下的瞬间，她猛地后退半步，“活的！”
林晶晶的紫外线灯照在创口处，淡绿色荧光沿着血管脉络蔓延：“叶姐！这和紫藤花案死者体内的荧光剂…”
"是新型防腐剂。"叶梦心将取样瓶举到灯下，“黑市流传的遗体保存技术，能让尸体保持三个月不腐。”
突然有手机铃声在停尸房炸响，众人循声望去，声音竟来自苏晓玥的胃部。顾明城戴上手套按压死者上腹部，摸到硬块后看向叶梦心：“要现在取吗？”
"法医准则第二十七条…"叶梦心话音未落，解剖刀已划开胃壁，“特殊情况可现场取证。”
沾着消化液的手机在证物袋里闪烁，最后通话记录显示是某虚拟号码。技术科突然发来消息：“顾队！青铜鼎存储器破译了，里面是…”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殡仪馆前厅传来，气浪掀翻了不锈钢推车。顾明城拽着叶梦心扑向角落时，看到有个戴防毒面具的身影闪过走廊。
"九点钟方向！"叶梦心甩出解剖刀，刀刃擦着那人耳际钉入墙面。袭击者撞开消防通道的瞬间，周子皓从斜刺里扑上去扯掉对方背包。
漫天飘洒的纸钱中，染血的幼儿园接送卡格外刺眼。叶梦心抹去卡面污渍，瞳孔骤然收缩：“这是…我小时候的接送卡！”
证物室的紫外线灯将接送卡照得惨白，叶梦心握着镊子的手微微发抖。顾明城将热牛奶推到她手边：“卡背面的铅笔字…”
"是爷爷的笔迹。"她翻转卡片，模糊的「小心校车」字样旁画着朵矢车菊，“2003年9月23日，我因为发烧没去幼儿园。”
林晶晶抱着档案冲进来：“查到了！那天有辆校车在化工厂附近侧翻，但事故报告里没有伤亡记录。”
叶梦心突然抓起车钥匙：“去现场！现在！”
暴雨中的废弃厂区宛如鬼城，顾明城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锈蚀的围栏。叶梦心蹲在蒿草丛中，考古刷扫开积灰时突然顿住：“这里有拖拽痕迹。”
泥土中露出半截生锈的校车标牌，金属断面还粘着干涸的血迹。周子皓用金属探测器扫描地面，突然在十米外的槐树下发出警报。
"别用铁锹！"叶梦心夺过考古铲，“会破坏骨骼结构。”
随着土层被小心剥离，五具小小的骸骨逐渐显现。林晶晶的紫外线灯扫过颅骨，突然发出惊呼：“叶姐！他们牙齿上有荧光剂！”
顾明城的对讲机突然响起电流杂音，接警员急促的声音传来：“顾队！苏晓玥尸体在转运途中被劫，押运车司机后颈发现…”
"矢车菊状淤青。"叶梦心对着手机照片眯起眼睛，“和直播坠楼案死者如出一辙。”
市局会议室的投影仪嗡嗡作响，叶梦心用红外线笔圈住白板上的矢车菊图案："从1998年至今，所有关联案件都出现这个标记。法医实验室最新发现…"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顾明城拧开矿泉水递过去，指尖擦过她泛红的指节：“新型防腐剂的成分解析出来了？”
"主要成分是矢车菊提取物混合甲醛。"叶梦心点击平板，分子结构图投射在幕布上，"但真正可怕的是…"她放大某个分子式，“这种化合物遇到特定频率声波会产生神经毒素。”
周子皓突然举起手机：“直播间！苏晓玥的账号在直播！”
众人围拢的瞬间，屏幕里出现具坐在化妆台前的尸体。妆容精致的"苏晓玥"对着镜头微笑，脖颈处缝合线在美颜滤镜下泛着珍珠光泽。背景音里有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嗓音：“送给叶法医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叶梦心盯着尸体耳垂的银色耳钉，突然抓起车钥匙：“我知道他们在哪了！”
城郊花卉市场的卷帘门被液压钳破开时，浓烈的矢车菊香气扑面而来。叶梦心打着手电冲进冷库，看到二十具冰棺排列成巨大矢车菊图案。每具冰棺里都躺着位面容安详的死者，双手交叠处放着朵青铜矢车菊。
"直播设备。"顾明城踢开伪装成花架的支架，“他们在等…”
整排冰棺突然同时升起白雾，警报器发出刺耳鸣笛。叶梦心扑向最近的控制台，指甲狠狠划过关机键：“是液氮释放装置！快撤！”
爆炸气浪掀翻货架的瞬间，顾明城拽着她滚向安全通道。漫天飞舞的矢车菊花瓣中，叶梦心看到有个戴蛇形戒指的手按下遥控器。
"小心！"她反身将顾明城扑倒在地。
钢架擦着后背轰然倒塌时，叶梦心摸到块锋利的冰棺碎片。远处警笛声渐近，她对着逃窜身影甩出碎片，听到一声闷哼后冷笑：“右腿腓骨骨折，他跑不远。”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里混着矢车菊香，叶梦心靠在处置室门口啃苹果。顾明城拎着CT片过来时，看到她正用解剖刀削果皮。
"肋骨骨裂。"他把报告拍在窗台，“叶法医准备怎么赔？”
"赔你个新线人。"叶梦心朝病房抬下巴，“那位腿骨骨折的先生，可是王景年的私人司机。”
突然有护士惊呼从病房传来，两人冲进去时，只见嫌疑人正用点滴管勒住林晶晶脖子。叶梦心抄起病历夹砸向对方肘关节，顾明城趁机扣住他手腕。
"别…别杀我…"男人突然抽搐着吐白沫，“他们给我女儿打了针…”
叶梦心掰开他眼皮查看瞳孔："东莨菪碱中毒，准备阿托品！"她扯开男人衣领，看到锁骨处的针孔，“二十四小时内被注射过三次。”
心电监护仪归为直线的瞬间，窗外飘来缕熟悉的紫藤花香。叶梦心猛地推开窗户，看到楼下花坛有人影闪过，灰色卫衣背后绣着正在枯萎的矢车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