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烫伤的脸

咸腥味的海风撞进车窗，叶梦心扒着车窗数码头集装箱的编号，指尖在玻璃上划出水雾：“CX0923、CX0924…顾队，这排列像不像咱们结案报告上的编号？”
"系好安全带。"顾明城单手打方向盘避开货堆，“你当这是在解剖室玩拼图？”
"说到拼图，"叶梦心突然转身扒着座椅靠背，"上次那个直播自杀案里，林娜娜耳垂的激光点痣…"她的话被手机震动打断，物证科发来的高清扫描件在屏幕上炸开——王景年私生女三岁照片的衣角，绣着朵褪色的紫藤花。
顾明城猛踩刹车，轮胎在湿滑地面擦出刺响。叶梦心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法医胸牌上的金属棱角硌得人倒吸冷气。
"叶法医，"男人喉结在她发顶上方滚动，“这是第三次袭警了。”
"顾队要是把胸肌练得和嘴一样硬，"叶梦心支着座椅直起身，"下次可以考虑当人肉气垫。"她扯平皱巴巴的白大褂，突然指着挡风玻璃外：“三点钟方向，穿灰色卫衣的搬运工在拍我们！”
两道身影如离弦之箭窜出车门。叶梦心踩着集装箱铁梯纵身跃下，马尾在潮湿空气里甩出凌厉弧度。搬运工转身钻进仓库的瞬间，她甩出证物袋里的紫藤标本砸中对方后颈。
"身手退步了。"顾明城反剪住那人手臂，“三年前你还能用解剖刀打水漂。”
"最近改练飞针。"叶梦心蹲下身掀开对方卫衣帽，露出张遍布烫伤的脸，“王景年化工车间的老员工？这硫酸灼伤痕迹…”
男人突然抽搐着翻白眼，嘴角溢出白沫。顾明城掰开他紧攥的拳头，掌心里躺着枚融化的水果糖：“氰化物胶囊！”
"快送医院！"叶梦心扯下领带扎住男人手腕，“他虎口有新鲜针孔，刚被注射过东西…”
救护车鸣笛声撕裂码头晨雾时，叶梦心正趴在警车引擎盖上写现场记录。林晶晶举着平板冲过来，丸子头沾满露水：“叶姐！永固建材的冷藏车轨迹复原了，每周三凌晨都会绕道城北制药厂！”
解剖刀在指尖转出银花，叶梦心眯眼望向地平线：“听说那药厂二十年前改制时，王景年当过顾问？”
城北制药厂废弃的排污管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叶梦心套着oversize的工装服蹲在灌木丛里，鼻尖沾着不知名的花粉。顾明城扯了扯她帽檐：“扮相挺适合午夜凶铃。”
"总比某些人强。"她拍开男人的手，“穿高定西装来钻下水道，顾队是打算拍偶像剧？”
红外线望远镜里，几个黑影正往厢式货车搬运纸箱。叶梦心调整焦距，突然扯住顾明城领带：“看箱子封条！红十字会的医疗物资捐赠标识！”
对讲机里传来特警队的确认声，顾明城比了个行动手势。叶梦心猫腰冲向侧门时，听见身后布料撕裂声——男人的西装后摆挂在了铁蒺藜上。
"回头赔你干洗费！"她甩出这句时已踹开配电室的门。应急灯骤然亮起，正在接线的电工抄起扳手砸来，叶梦心侧身躲过，解剖刀精准挑开对方袖扣，露出腕间紫藤花纹身。
"你们在仿制抗癌药？"她扫过操作台上的压片机，“不对，羟考酮的合成公式…”
枪声在厂房炸响，叶梦心被顾明城扑倒在地。子弹擦着冷藏柜掠过，炸开的玻璃渣里飞出成板蓝色药片。
"新型芬太尼！"她捏碎半片嗅了嗅，“混了紫藤花碱，怪不得美容院死者…”
破空声打断分析，顾明城揽着她滚进原料堆。叶梦心后腰撞上硬物，摸出个带锁的铁盒：“2013年6月的生产记录！这日期…”
"王景年车祸前三个月。"顾明城用手铐砸开锈锁，“里面是…”
轰鸣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厢式货车撞开仓库卷闸门。叶梦心抓着铁盒翻上货架，在车辆冲撞的刹那纵身跃下，铁盒砸碎车窗的瞬间，她看见司机耳垂闪烁的红痣。
"私生女！"嘶吼被爆炸声吞没。顾明城拽着她扑向安全区，气浪掀翻的货架如多米诺骨牌般倒塌。
急诊室消毒水味里混着硝烟气息，叶梦心捏着CT片怼到顾明城眼前：“第十二肋骨骨裂，顾队这是打算提前体验孕妇待遇？”
"比起这个，"男人挂着绷带敲键盘，“我更想知道铁盒里的SD卡内容。”
林晶晶抱着笔记本冲进来，发梢还粘着墙灰："破解出来了！是王景年行贿名单，还有…"她突然压低声音，“叶姐你父亲的调查报告。”
泛黄扫描件里，叶父的笔迹力透纸背：「2003年9月23日，化工厂爆炸案存疑，目击者称看见儿童…」后半截文字被污渍覆盖，像团干涸的血迹。
叶梦心指尖抚过父亲警号，解剖刀在掌心转出冷光：“明天去3号地块复查，那些童骸…”
"已经安排痕检科做三维建模。"顾明城突然按住她发抖的手腕，“但你现在需要休息。”
"顾队什么时候改行当保姆了？"她甩开束缚，马尾扫过男人下颌，“不如先解释下，上次在我爷爷旧相册里翻到什么？”
监护仪发出规律滴答声，林晶晶抱着物证箱悄悄退出去。顾明城从公文包抽出塑封的照片——年轻时的叶爷爷与王景年站在警局台阶上，背景横幅写着「警企共建先进单位」。
"你爷爷指导过王景年企业的安保系统。"男人声音像浸了夜的潮水，“当年化工厂的监控布局图，出自他手。”
叶梦心突然笑出声，眼底却凝着冰：“所以现在要给我做背调？”
"我要说的是，"顾明城指腹摩挲照片边缘，“你父亲追查的爆炸案，可能触及了至亲的秘密。”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冲刷着城市脉络。叶梦心抓起车钥匙走向雨幕：“那就让证据说话。”
痕检科的紫外线灯将3号地块照成诡谲的蓝紫色，叶梦心踩着雨靴深一脚浅一脚踩进泥潭。周子皓举着金属探测器喊：“叶老师！这里埋着个铁皮箱！”
电动工具切开锈蚀的锁扣，箱内整摞的童话书让众人愣住。叶梦心戴着手套翻开《卖火柴的小女孩》，泛黄扉页上歪扭的字迹刺痛瞳孔：「送给小芸姐姐，明明2003.9.22」
"是失踪儿童给福利院老师的赠书！"林晶晶翻出捐赠记录，“当年爆炸案前夜，化工厂福利院确实有个叫陈芸的护工！”
顾明城突然举起证物袋：“箱底有串钥匙，柄上刻着CX实验室。”
暴雨砸在防雨布上如擂鼓，叶梦心在移动解剖台上拼凑童骸：“第四具骸骨的耻骨联合面有分娩痕迹，死者不超过十五岁…”
"未成年孕母。"顾明城捏碎手里的泥块，“怪不得当年要灭口。”
闪电劈开夜幕的刹那，叶梦心突然抓起尺子量颅骨裂痕：“这个打击伤形态…是警用甩棍！”
物证室的白炽灯亮如烈日，叶梦心对着证物墙上的凶器照片出神。顾明城端着咖啡倚在门框：“当年配发过这款甩棍的，除了刑侦队还有…”
"经保科。"她突然转身，“也就是我爷爷分管的部门。”
两人视线在潮湿空气里相撞，走廊传来值班民警的哈欠声。顾明城突然轻笑：“敢不敢赌今晚的宵夜？”
“赌什么？”
"赌你爷爷书房暗格的位置。"男人晃着钥匙串，“我猜在《洗冤集录》后面。”
叶梦心抄起解剖刀往外走：“再加注，输了的人要帮对方写三个月结案报告。”
老式台灯在红木书桌上投下暖黄光晕，叶梦心抚过爷爷珍藏的《犯罪现场勘查学》。顾明城的手指在书脊上游走，突然停在某本《紫藤栽培手册》上。
"喀嗒"轻响，暗格弹开的瞬间，两人同时屏住呼吸。褪色的警用笔记本里滑出张产科检查单，患者姓名栏写着「陈芸」，检查日期2003年9月21日。
"妊娠28周…"叶梦心对着紫外线灯细看，“签字医师是市妇幼保健院前院长，三年前移民澳洲。”
顾明城翻动笔记本的手突然顿住，泛黄纸页上记录着惊心动魄的文字：「9月22日夜，接陈芸线报，福利院地下室藏匿童工，携经保科突击检查遇暴力抗法…」
雷声在窗外炸响，叶梦心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物证科发来的最新比对结果显示：3号地块童骸DNA与陈芸存在亲子关系。
"所以那晚突击检查后，"她攥紧验尸报告，“王景年把孩子们转移到了化工厂…”
顾明城抽出夹层里的老照片：爆炸废墟前，叶爷爷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腕表指针停在9点23分。
雨点击打着八十年代的老社区，叶梦心站在陈芸故居前按响门铃。铁门吱呀开启的刹那，她看见门缝里闪过半张布满烫伤的脸——与码头那个搬运工如出一辙。
"小心！"顾明城的警告与破风声同时抵达。叶梦心旋身躲过迎面而来的铁棍，解剖刀划出银色弧线挑开袭击者的口罩。
疤痕纵横的脸上，右耳垂红痣随肌肉抽搐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