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跪在潮湿的泥土里,银锁边缘的刻痕硌得掌心发疼。槐树根仍在抽搐,断裂处渗出暗红色汁液,顺着青石棺边缘淌成诡异的符咒。姜小满的桃木棍插在树干裂缝中,棍身浮现出细密裂纹。
"你早就知道。"林深攥着父亲的信纸,抬头看向浑身湿透的少女。姜小满校服上的八卦镜胸针裂成两半,镜面映出她脖颈处逐渐扩散的咒印,“从转学那天开始,你就计划把我引到这里。”
姜小满抹了把脸上的血水,马尾辫散开几缕发丝贴在颈侧:"槐灵每十年要吞个纯阴命格的人。"她踢开脚边蠕动的树根,五帝钱手链突然崩断两颗,“你父亲用禁术把槐灵封在我这具躯壳里,现在时辰到了。”
远处传来闷雷声,青石棺里的尸骨突然发出脆响。林深看见父亲指骨间卡着半枚铜钱,与姜小满手链上的形制完全相同。他刚要伸手触碰,槐树洞突然涌出浓稠黑雾,雾中浮现出教导主任李建国的脸。
"好孩子。"黑雾凝成的人形飘到棺椁上方,李建国的中山装滴着泥水,"你父亲偷走我的续命符时,就该想到林家要断子绝孙。"他指尖弹出三根槐木钉,钉尖泛着幽蓝光泽。
姜小满突然扯开校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巴掌大的符咒。暗红色纹路像活物般游走,逐渐汇聚成槐树形状:"李老狗,你当真以为姜雪姑姑的槐灵咒是摆设?"她咬破食指往符咒上一抹,整棵槐树突然剧烈震颤。
林深怀中的银锁发出蜂鸣,棺中尸骨的眼窝亮起两点青光。他感觉有冰冷的手指抚过后颈,父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阿深,看树根第七个分叉。”
槐树根在月光下扭曲成狰狞姿态,第七根分叉处卡着半本焦黑的日记。林深刚要伸手,李建国的槐木钉破空袭来。姜小满甩出桃木棍格挡,木质相撞竟迸出火星,两件法器同时断成三截。
"1998年惊蛰,我用三十六根槐木钉封住姜雪的魂。"李建国踩着尸骨走出黑雾,皮鞋碾过父亲的头盖骨,“没想到这疯女人把槐灵塞进泥人,还给你爹生了个野种…”
姜小满突然发出尖啸,散落的五帝钱悬浮成阵。铜钱边缘割开她手腕,血珠在空中连成锁链:"林深,银锁反面刻着生辰!"她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底下暗红色的黏土。
林深翻过银锁,借着月光看清内侧小字——乙卯年癸未月丙戌日亥时三刻。这个时辰他在老黄历上见过,正是父亲日记里记载的"槐灵睁眼时"。
"原来我才是阵眼…"他握紧银锁冲向树洞,李建国的中山装突然鼓胀成球。无数槐树叶从袖口飞出,每片叶子都变成姜小满的脸。林深被树叶划破脸颊,温热的血滴在银锁上,竟让树洞里的黑雾退散三分。
姜小满的黏土身躯开始剥落,她抓起断裂的桃木棍刺入心口:"林家小子!把银锁按进树心的年轮!"黏土缝隙里钻出细密根须,转眼间将她钉在树干上。
林深踩着父亲尸骨的肩膀跃起,槐树枝突然缠住他的脚踝。李建国的手掌穿透黑雾抓来,指甲暴涨成利刃:“你们林家欠我二十年阳寿!”
银锁触到树心的刹那,整棵槐树发出类似骨骼断裂的脆响。林深看见树芯里嵌着个陶土娃娃,眉眼与姜小满一模一样。娃娃心口插着半枚铜钱,正是父亲指骨间缺失的那半枚。
"姜雪姑姑…真的值得吗…"姜小满的黏土面容彻底碎裂,露出底下槐树皮般的肌理。她的声音混着风声:“告诉那个傻子…灵异社活动室的第三块地砖下面…”
李建国的利爪离林深后心只剩半寸时,青石棺突然立起。父亲尸骨的手掌穿透中山装,腐朽的指节掐住李建国咽喉:"该还债了,李老师。"尸骨的眼窝青光暴涨,槐树根如巨蟒缠住李建国四肢。
银锁完全没入树心的瞬间,林深听到无数细碎的哭泣声。槐树皮层层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铜钱阵。每枚铜钱都刻着失踪学生的名字,最早的要追溯到1993年。
"你以为姜雪为什么选我当容器?"姜小满的黏土身躯已消散大半,她指向树冠最高处。那里悬着个褪色的晴天娃娃,系带是用校服领巾拧成的:“她女儿苏晚晴的魂…还在第三教学楼…”
李建国的身体突然炸开,飞出三十六只血乌鸦。父亲尸骨轰然倒塌,银锁从树心弹出,带着截焦黑的根须。林深接住银锁时,看到内侧生辰字迹变成了血红色。
雨又下了起来,混着槐树汁的雨水在地上汇成卦象。姜小满最后的声音消散在风里:"去活动室…拿我的梳妆盒…"她的黏土身躯彻底崩解,只剩那枚八卦镜胸针落在林深脚边。
林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捡起胸针时发现背面刻着行小字——"给小满,七岁生日礼物。姜雪"字迹被血迹晕染,日期正是苏晚晴失踪那天。
第三教学楼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林深握紧银锁冲过去时,看见活动室的窗户正在渗血。血水在墙面写出四个字:还我命来。